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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蘇州: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 由 正春和 發表于 垂釣
  • 2022-02-12
簡介觀音堂碑立在外面的亭子裡,是明代萬曆時人王叔承寫的,時間長遠了,看不清楚,起首是“嚴墓村永昌橋南”數字,想來文章一定寫得很好,相信王叔承的筆頭,畢竟他是《明史-文苑傳》裡列傳的人

釣磯是什麼意思

文 | 鬱震宏

浮生蘇州: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浙江丨烏鎮:伺古橋

好久不出門,大寒節氣,偷得浮生半日閒,出門就索性出省,與範紅傑兄去蘇州。兩個老男人,從大麻出發,午後,天色陰沉,希望飄點雨,想起朋友圈裡的一句話:

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半路,見一座古橋,下車去看,很美,留戀不忍去。哪裡想得到,兩個小時以後,想起這座橋來,卻覺得極普通。

浮生蘇州: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蘇州丨吳江:嚴墓古鎮(今屬桃園鎮)

大麻到嚴墓,汽車一個小時出點頭,慶幸自己生在21世紀。

嚴墓,名字熟,第一次來,新鮮,看什麼都好,府前路、振興路、民主街、朝陽街,果然大鎮氣象。

新街就讓給後人看吧,我們直接繞到老街,安靜,感覺就我們兩個開頭人,在偷窺別人的過去。

街上的招牌,一會寫著嚴墓,一會寫著銅羅,問老人,答說:銅羅是俗稱,就是嚴墓,桃園?西面六里。

浮生蘇州: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嚴墓,古地名,以西漢文學家嚴助葬此得名。

嚴助,是漢武帝手下的文學名臣。

《漢書》裡說,漢武帝年輕時候,標準的文藝青年,他身邊聚集了一大幫文學家,最親近的,一共五位:東方朔、司馬相如、吾丘壽王、枚皋、嚴助。兩千年過去了,東方朔、司馬相如,依然是我們熟悉的名字,真正的不老男神,不禁想起兩千年後的我,自卑。

但在當時,劇情卻不是這樣的。最得漢武帝喜歡的,不是司馬相如,也不是東方朔,而是嚴助和吾丘壽王。有《漢書》為證:

唯助與壽王見任用,而助最先進

嚴助,堪稱漢武時代的中國文聯主席兼作協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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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墓丨迎春橋

嚴墓,有爛溪塘,衝要之地,雍正時期,浙江總督李衛在奏摺中就說嚴墓:

多系匪人,結連為盜,實屬兩省交界之巨害

。江南,不僅僅只有杏花春雨。

早在明代,嚴墓就設有巡檢司(公安分局),為吳中一大鎮。老底子手裡,嚴格來說,設巡檢司的地方才能稱“鎮”,否則為市、為村,比如吾鄉大麻,習慣上叫“大麻村”。

無端想起郭諫臣(嘉靖進士,吳江人)的《夜泊嚴墓鎮》詩:

客路黃昏後,移舟近釣磯

。坐船,夜泊,古人最常見的旅行模式,我們只能臆想了,羨慕。果真船泊於此,也許很冷,船裡要裝只空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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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紅傑兄老遠說:乾乾弄。

怪氣,什麼意思?

走近一看,軋軋弄,有趣的名字,笑,叫人想見老底子,男人,美女。如今寬敞得很了,卻只有我們兩個人,軋不起來。

浮生蘇州: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老街,屋頂上,一隻貓,兩個鳥窠,舊曆年底的味道。

老街有一隻觀音堂,關著門。觀音堂碑立在外面的亭子裡,是明代萬曆時人王叔承寫的,時間長遠了,看不清楚,起首是“

嚴墓村永昌橋南

”數字,想來文章一定寫得很好,相信王叔承的筆頭,畢竟他是《明史-文苑傳》裡列傳的人。

王叔承,就是嚴墓人,明代著名的狂生才子,年輕時候做上門女婿,沒幾年就被淨身出戶,開部電瓶車,浪遊到京師,倒成了閣老李春芳、王錫爵的座上客,不知他老丈人怎麼想?

當年的浪子,後來被《明史》記錄:

嘉靖、隆慶、萬曆間,布衣山人以詩名者十數,俞允文、王叔承、沈明臣輩尤為世所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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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氏門樓,關門,不知裡面如何?

淩氏,是嚴墓的好人家,我們熟悉的,有一位凌迪,近代名醫,金子久先生的弟子。因為金子久、凌迪,我與紅傑兄到嚴墓,隔了一個省,倒覺得很親近,或許這個門樓下,金子久也來過。

想象一百年前,凌迪到大麻拜師的景象,一個蘇州話,一個大麻話,不一樣,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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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丨吳江:震澤鎮

從嚴墓落北,沿著麻溪路,17分鐘,到震澤鎮。

麻溪,親切的名字,吾鄉大麻雅稱也叫“麻溪”,紅傑兄說:阿拉又回到屋裡特。

吳江的麻溪,因南麻漾、北麻漾得名,往東流入爛溪,再往東南到王江涇與運河匯合,想來老底子也極是鬧猛,只是我們不敢確實麻溪路邊的那條河,是不是麻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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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震澤老街,第一眼,禹跡橋,慈雲塔,完美結合,大氣,震撼。只想明年努力賺錢,買房子,做蘇州人。

震澤古鎮比嚴墓要大得多,果然是俞曲園所說的“

震澤鎮,一大鄉聚也

”的氣象。此地之成市鎮,年代很早,宋末時人方夔的《富山遺稿》就有《震澤市》詩,元末吳江人王原傑有《震澤鎮》詩,不過照王原傑所說“

村市蕭條數十家,扁舟夜泊傍蘆花

”來看,元末的震澤鎮,規模還不大。

震澤,是太湖的別名,出自《尚書》裡的《禹貢》“

三江既入,震澤底定

”,雍正四年,分吳江西片設震澤縣,縣名即出於此,禹跡橋亦因此得名。

但據明代吳江人史鑑《西村集》

(《運河志》)

的說法,震澤鎮跨河三橋,東為底定橋,始建於南宋淳祐二年(1242),中為慶源橋,西為思範橋。按位置,底定橋就是禹跡橋,娘娘就是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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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跡橋的南堍,門牌上寫著“麟角坊”,老地名,雖然遠出《詩經》

“麟之角,振振公族

”,但在震澤,還可以更具體一些。話說南北宋之際,震澤鎮出了一位著名的理學家,王蘋,字信伯,小程夫子的學生,黃宗羲《宋元學案》專門有一章《震澤學案》,主角就是王蘋。王蘋的先祖王棨,唐朝福清(今福建)人,寫有一本書,叫《麟角集》,我疑心這大概就是麟角坊的來歷。

浮生蘇州: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臘梅開在馬頭牆上。

王蘋,是宋代理學史上繞不開的人物,他上承小程夫子,下開陸象山一派,照清代學者全祖望的說法,王蘋是宋代理學傳入江蘇第一人。所以南宋時候的震澤人,就特別崇拜王蘋,在鎮上造了三賢祠,供奉王蘋和他的兩個弟子陳長方、楊邦弼。三賢,可算是震澤的文化基因了。

三賢祠的發起人沈義父,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是吳文英的朋友,善填詞,寫有《樂府指迷》,常常被人引用,出鏡率特別高,倘若可以收版稅,沈義父也許可算南宋的震澤首富了。

《樂府指迷》有一段,我年輕時候讀得很熟,如今大概還能想起來:

詞之作,難於詩,蓋音律欲其協,不協則成長短之詩;下字欲其雅。不雅則近乎纏令之體;用字不可太露,露則直突而無深長之味;發意不可太高,高則狂怪而失柔婉之意思

浮生蘇州: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老街上,各式吃的都有,一排排醬貨,老遠就聞著香。還有一種黑豆腐乾,大麻沒有見過,我們買了海棠糕吃,小時候的味道,真好。

浮生蘇州: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仁裡坊到頭,師儉堂,全國文保單位,是老底子徐家的,俞曲園《徐寅階墓誌銘》就寫的這戶人家。

照王鏊《姑蘇志》的記載,我估計,這一帶大概就是南宋工部侍郎楊紹雲的定軒了,定軒造好了,劉爚、真德秀都為他寫《定軒記》。劉爚是朱子的門生,曾建議皇帝在太學裡開設朱子《四書章句集註》的課程。元明清三代,朱子《四書》成為教科書,要是溯源的話,劉爚是繞不開的人物。

定軒的後面,是唐朝陸龜蒙的養鴨闌。兩個朝代,完美相鄰,不愧“仁裡”之名。

浮生蘇州: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又是一隻貓,想起嚴墓的那隻,很像,難道它也來了?

浮生蘇州: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回頭望,範紅傑兄說:

震澤的市河,大小正好,有的古鎮,或失之太大,或失之太小

。嚴重同感。

路邊一個廁所,進去,洗刷的老伯,開著收音機,蘇州評彈。

浮生蘇州: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走一圈,回到禹跡橋。我們不喜歡走回頭路,到了震澤卻是例外。回頭路,真的是喜歡,不是無奈。

浮生蘇州: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下次再來,找個下雨的日子。一下雨,蘇州就成了姑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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