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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鷓鴣天》:每個人都做過幽居的夢,卻絕少有真正息心的人

  • 由 林樰熳倚樓看江湖 發表于 垂釣
  • 2022-02-12
簡介到第二聯對仗,“斟殘玉瀣行穿竹,卷罷黃庭臥看山” 更是寫得俠骨仙風,曠達笑傲,他告訴讀者,他活得像個快樂的散仙,這世界已經與他無關

竹林裡的散仙是誰

陸游《鷓鴣天》:每個人都做過幽居的夢,卻絕少有真正息心的人

在大宋朝一群文化人中,陸游算是個悲劇式的英雄。伴隨著他漫長的85歲生涯的,似乎只有兩個關鍵詞——“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他把愛情織成了一個抱憾終生的夢。他的一生,把世俗世界獻給了一個女子,和她相守終老,共生七個孩子,卻把靈魂世界獻給了另一個女子。

在沈園的牆壁上,一首《釵頭鳳》懸掛千年。在文學史中,它是千古絕唱,在陸游的人生史裡,卻是他們愛的終結篇。他的前妻唐婉因之抑鬱而死,化為不滅的靈魂,從此霸佔了他的心房,讓他時時刻刻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沈園其一》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寫這首詩的時候,陸游75歲了,後妻的靈魂已成陌路,而對前妻的懷念卻還定格在二十歲的青蔥時代。

陸游《鷓鴣天》:每個人都做過幽居的夢,卻絕少有真正息心的人

他把志向織成了一個抱憾終生的夢。“王師北定”、“鐵馬冰河”,他的一生都在為它吶喊,為它逐鹿,而它卻總是擦肩而過,南轅北轍,越行越遠。

在他28歲的大好年華,因為過於優秀,風頭蓋過了奸相秦檜的兒子,致使秦檜惱羞成怒,將他逐出仕途,不復錄用;

終於熬到秦檜死了,36歲的他準備大展身手,卻因為思想過於冒進,立場太過鮮明而引起了保守派的恐慌,又一次被逐出仕途。這一次的罪名是:“結交諫官、鼓唱是非,力說張浚用兵”。

此後,他投身幕府,偏安蜀地,迴歸田壟,夢想變成了更遙遠的夢幻。

《示兒》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依然為之寤寐思服,輾轉反側,遺恨終生。

陸游《鷓鴣天》:每個人都做過幽居的夢,卻絕少有真正息心的人

鷓鴣天 家住蒼煙落照間

家住蒼煙落照間,絲毫塵事不相關。斟殘玉瀣行穿竹,卷罷黃庭臥看山。

貪嘯傲,任衰殘,不妨隨處一開顏。元知造物心腸別,老卻英雄似等閒!

嵐煙浩茫了蒼山,殘陽緋紅了暮天。我把家構築在雲水之上,把紛紛擾擾的塵事遺忘在凡間。閒適時,我端起酒壺,與竹林之風共舞;疲倦時,我捲了黃庭,與北窗之山同眠。

我率性寄傲於雲捲雲舒,我薄情任由它花開花謝,人生苦短,絕了那愁眉執念,只求得暢懷開顏。因為造物主也是個冷心腸的角色,他也能眼睜睜看著英雄遲暮,年華虛度,卻如同平常一般無動於衷!

初讀此詞,被驚豔到的是首句中的寥寥四字“蒼煙落照”,它就像一幅畫,景象開闊,色彩大氣,似乎脫離了所有的牽絆,懸浮在半空。他把自己棲居在這裡,關上了通往塵世的大門;到第二聯對仗,“斟殘玉瀣行穿竹,卷罷黃庭臥看山” 更是寫得俠骨仙風,曠達笑傲,他告訴讀者,他活得像個快樂的散仙,這世界已經與他無關。

可是,再讀此詞,被觸痛的卻是最後一聯。“元知造物心腸別,老卻英雄似等閒!”原來,這樣的悠閒,並不是他需要的,而是冷漠的造物主讓他坐了冷板凳。這樣的嘯傲,也只是他裝出來的假想,他是太想與這個塵世息息相關了,他是太不想讓自己熱血冷切,年華虛度了。

他的心裡是裝著這個世界的,閒情,從不曾在他的心靈久居。

陸游《鷓鴣天》:每個人都做過幽居的夢,卻絕少有真正息心的人

寫這首詞《鷓鴣天》的時候,陸游四十二歲,距離貶黜仕途已經好幾年了。朝廷似乎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而他似乎也想努力投身山水,與朝堂是非相忘於江湖。所以在前六句,他極盡能事描寫他的林泉隱居生活,似乎將自己變成了一個神仙樣的人物,讓人豔羨不已。可是到第7句的時候,他還是撐不住了,夢想如期歸來,打破了刻意構築的虛妄,憤懣和失落瞬間填滿胸臆。

其實,在此期間,他還寫了一組《鷓鴣天》,其中另一個也很著名:

鷓鴣天

懶向青門學種瓜。只將漁釣送年華。雙雙新燕飛春岸,片片輕鷗落晚沙。

歌縹渺,艫嘔啞。酒如清露鮓如花。逢人問道歸何處,笑指船兒此是家。

相比而言,這首通篇描景繪事,有一種“沉醉不知歸路”的沉溺和快樂,似乎稍顯放達了。可是,開頭的一“懶”一“送”卻毫不猶豫地出賣了他的偽裝,揭露了強顏歡笑的消極無奈。

英雄各有見,何必問出處。君子當識時,守身如處女。

所以陸游,在閒情的世界裡,從來只是擱淺,而不曾棲居。

陸游《鷓鴣天》:每個人都做過幽居的夢,卻絕少有真正息心的人

歷史是一盤紛亂的流沙,被攪動時騰起風雲,被遺忘時落定塵埃。沉浮在此間的人到底經歷過怎樣的動盪,千年後的我們只能在那些被文字風乾了的情懷中畫骨謀皮,想象而已。

《鷓鴣天》留給我們的,是超脫於塵世的風景,還是逆襲在功名的執著,我想,遊離於歷史之外的讀者是有選擇的權力的。只是,在時間的煮海里,每個人都做過幽居的夢,卻絕少有真正息心的人。

所以閒情,終究只適宜短暫的停靠,不適合永久的棲居。

陸游《鷓鴣天》:每個人都做過幽居的夢,卻絕少有真正息心的人

(我是林樰熳,喜歡閱讀和講述詩詞故事,歡迎關注)

(圖片來自網路,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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