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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雪宧繡譜》

  • 由 忽然的靈感哦 發表于 垂釣
  • 2022-01-11
簡介以上十八則,針法大要備矣,而尤有須變化其用針之法者,例如繡獅形之貓犬、風中之棲鳥、平地之絲毛雞,其毛柔細而蓬鬆者,宜相畫稿之勢:膚露者用套針

雪怎麼寫好看藝術字

自《虞書》言會繡,為繡之肇始。顧孔《傳》,離觿(糹希)繡為二,而鄭注訓(糹希)為㓨,以(糹希)為繡之事。賈氏疏《考工記》,主鄭說焉,於義為通。漢時《司空》篇亡,《考工》識周所尚之大數,終以畫繢,而致詳於會繡之色。是以《詩》人美周公曰繡裳,美秦襄公曰繡裳,甚至六幣和諸侯之好,儷琥以繡,亦可見周繡之文於虞矣。漢唐以來,言繡夥甚,未有能名其家。間有之,若世所稱吳趙夫人、唐薛靈芸,盧眉娘者,薛非繡而盧無傳法。(王嘉《拾遺記》:“薛夜來妙於針工,恆處深帷,不用燈燭之光,裁製立成,宮中號為針神。”據此則非專言繡。蘇鶚《杜陽雜編》“順宗水貞元年,南海貢奇女盧眉娘,年十四。能於一尺絹上繡《法華經》七卷,字不逾粟粒,而點畫分明。日食胡麻二三合。元和中,度以黃冠,放歸南海,賜號逍遙。卒仙去,是神異一流。)世近有可說者,則上海顧氏露香園之繡。得其一幅者,往往列諸彝鼎,珍若穋璧。顧其法若何,士大夫所不能知也,雖能繡之女子,亦不必能說。今世覘國者,翹美術為國藝之楚,而繡當其一。

日本之為是者,獵我舊制,會以新法,一冶而百辟,一日而千里,而我繡之鈍,等於百工也。清以宣統元年,開南洋勸業會,駢羅百貨,俾厲以磨。由是湘、魯,江,浙之繡,四面而集。謇長審查,而部以繡工科總教習吳縣女土沈壽專審查繡品。自京師至,張所繡《義大利後像》於會,精絕為世所未有。謇適得露香繡董書大屏,屬別真贗,壽展首幀,即曰:“此露香園繡也。”問何以知?曰:“以針法知之。”繼聞其審查精核持正,不輕假借,為所否者亦翕然,則重其人甚。明年送一女生於京師,從之學。又明年辛亥,京師繡科罷散。壽旋天津,教繡自給。謇恐其藝之不果傳也,則於南通女師範學校,附設繡工,延壽主任,始識其人。間叩所謂針法,紛紜連犿,猝不易曉。未幾壽病,病而劇,謇益懼其藝之不傳而事之無終也,則藉以宅,俾之養病,病稍間,則時時叩所謂法。壽之言曰:“我針法非有所受也,少而學焉,長而習焉,舊法而已。既悟繡以象物,物自有真,當放真。既見歐人鉛油之畫,本於攝影。影生於光,光有陰陽,當辨陰陽。潛神凝慮,以新意運舊法,漸有得。既又一遊日本,觀其美術之繡,歸益有得。久之久之,遂覺天壤之間,千形萬態,但入吾目,無不可入吾針,即無不可人吾繡。”謇聞其言而善焉,以為一藝事也,而有精微廣大之思。沈壽一女子,於繡得之也,乃屬其自繡之始迄於卒。一物一事,一針一法,審思詳語,為類別而記之。日或一二條,或二三日而竟一條。次為程以疏其可傳之法,別為題以括其不可傳之意,語欲凡女子之易曉也,不務求深,術欲凡學繡之有徵也,不敢涉誕。積數月,而成

此譜,且復問,且加審,且易稿。如是者再三,無一字不自謇出,實無語不自壽出也。

嗟夫!莽莽中國,獨闕工藝之書耳。習之無得者不能言,言之無序者不能記,記之或誣或陋或過於文,則小能信與行。一人絕藝,死便休息。而泯焉無傳者,豈不以是。伊古以來,凡能成一藝之名,孰不有其獨運之深心,與不可磨之精氣。而浮漚霅電,瞬息即逝,徒留其存亡疑似之名,而終無以禪其深造自得之法,豈非生人之大憾,而世世所謂至不幸,繡云乎哉!謇為是,輒以是寄古今無涯之悲,寧獨以慰壽舒其幽憂,而償其傳授之勞也。壽有獨立足以傳之之藝,故從金石書婦女特例。書曰吳縣沈壽。

繃有三:大繃舊用以繡旗袍之邊,故謂之邊繃;中繃舊用以繡女衣之袖緣,故謂之袖繃;小繃用繡童履女鞵之小件,謂之手繃。繃廣以繡地之幅為度,小繃今多不用。大繃有廣至丈者,適於大件,不常用。常用者為中繃,故舉以為例。中繃橫軸,內外各長二尺六寸。軸兩端各三寸方,中二尺圓。方端之內,一寸八分,有貫閂之眼。(閂《字彙》:“數還切、音掮,門橫欄也俗讀如閃。)眼廣一寸二分,高外軸居中四分,內軸居中三分。閂之牡筍如眼,其長一尺八寸四分。如另圖。閂之內端一寸起眼,若小豆,若雁行,距各七分,凡十四眼。

繃布用舊織火布,接繡地之兩端,廣狹視繡地為度。

繃邊竹如粗箸,左右各一,長無定,適中一尺。

繃繩左右各一,白棉紗十四股為之。

繃釘左右各一,長一寸五六分。

繃架三足,外(在左右之邊為外)二內—。高二尺七寸,內足準外足之中,橫距一尺二寸。外足縱當二:下當方,距地一尺;上當圓,距下當一尺三寸,用以懸拭手之巾。橫當下一,與縱成丁字形,以屬內足。架面縱長二尺一寸,廣三寸,厚八分(足純高二尺六十二分)。此就中人身度言之。若過若不及架高之度可量為加減。坐同(坐,俗謂凳高一尺四寸)。架不欲高,高則抬臂失平,久之脅掣而酸,至於痛。更不欲低,低則目趨近繃,背必俯,俯則肺氣鬱,久之內傷而外僂。

剪宜小,宜密鋒,宜銳刃。蘇杭、北京皆有之。

針,古有羊毛針者,最細,宜繡人想之面,久不可得矣。次則蘇針。鋒尖銳而鼻底鈍,不傷手,今亦漸滅矣。用者惟歐針,細不及羊毛針,鼻底利,易傷手,不及蘇針也。

剪線

凡線一絞(絞,亦名紒。紒,《儀禮》:“將冠者采衣、紒。”注:“紒,結髮名。”紒者,殆有結義)如環,大約引長一尺二寸而兩之。剪者必於環之兩端,使分為二。

劈線

線須勻淨,務使根根一樣;又須去其類結,勿令起毛。接線之結須極小,方能無不齊之弊。凡線一絞大約三十根,凡一根必兩絨。劈時分兩絨,而緊撚其端寸許合為一,以入穿孔。又用針於捻緊之寸許間,連穿三四次,穿孔相距約分許,線乃不脫。繡至線盡近寸許時,連用短針兩三次,使已繡之線不散,然後剪下其針,接穿後線,此為學繡之初步。若解繡以後,自不待言。

剪針

繡一線至盡,必平臥其針於食指(《左傳》:“子公之食指動。”注:“第二指也。”)之面,以剪針孔之勝線,庶不傷孔,而針可久用。

浥水

凡一段繡畢之後,未轉軸之先,慮線之或毛而不足於致也,須水以滑澤之。薄糊嫌過黏而變線色,清水嫌不黏而煙線色。惟口津宜。取津之法:積平時剪下不適用之線,搓為豆大小團,含舌底,使津潤足而用之。須輕須勻須徧,勿過多過重。浥畢候幹,然後轉軸。(浥,《說文》“澤潤也”,俗謂吃水)

針法

齊針

凡學繡者,必先自花卉始。齊之雲者,務依墨鉤畫本之邊線,不使針孔有豪發參池出入之跡。平面線務使平勻,勻則不致有疏密,無疏密則平矣。

搶針

(《漢書.揚雄傳》:“角搶題注。”注:“搶,猶刺也。”《莊子》:“飛搶榆枋。”注:“集也、並音‘鏘’。”《字彙•補》:“搶,此亮切。吳楚謂帆上之風曰搶,今舟人曰掉搶,然則平去之分,音之轉耳。義通俗作戧。”戧,《說文》:“傷也。”義不切)

凡花卉之花葉,花之色或蒂淺而尖深,或尖淺而蒂深;葉之色或正或側或卷,無不背淺而面深。其由淺而深,分批銜接之處,用此針法。搶者以後針繼前針,而漸勻其色;小者如花之新蕾、葉之嫩片,徑只分以內,兩邊皆齊,不須搶針;大者自徑二分至寸以外,約距分許,即須用搶針搶之。銜接處分釐,計批必勻,針亦必齊。齊針與搶針,必相因而為用,乃可使花葉之色勻淨明致。枝幹則搶針之法同。花蕊花須,不必搶針。

槍有正搶、反搶。正則由邊而至中,反則由中而至邊,舊法用反搶者多,近三十餘年,則多用正搶。

凡花瓣復疊、葉片互動、枝莖分歧,其顯出之處,繡法謂之水路。水路必須距離一線以分明之,全幅之中,又須勻稱,即最大之幅,亦不可過兩線。

單套針

套者,先批後批、鱗次相覆、犬牙相錯之謂。如第一批由邊起者用齊針,第二批當一批之中下針;而第一批須留一線之隙,以容第二批之針;第三批須接入第一批一釐許,而留第四批容針之隙;第四批又接入第二批釐許,後即依此而推。但自第二批後,針不必齊,須使長短參差,以藏針跡,而和線色,至邊盡處仍用齊針,仍留水路。

雙套針

雙套者,仍單套之法,而以第四批接入第一批。例如第三批接入第一批,當第一批二分之一,第四批接入,則當第一批三分之一。

單套針長,線色難於圓轉和順,用針較易,用線較粗;雙套則針短,線色易於圓轉,易於和順,用針較密,用線較細。

單套惟宜於普通繡品之花卉,若翎毛則雖普通繡品,亦宜雙套(尋常繡工,翎毛亦有用單套者、此非餘之繡法)。單套遇轉折處針長,跡易露而色澤薄;雙套遇轉折處針短,故不露針跡,而色澤自覺腴厚。凡轉折愈多者,用針愈短,花卉、翎毛皆有之。若子大幹直枝,則用針不妨略長。

鳥獸翅尾,普通品亦用套針。

扎針

此為進於花卉而繡翎毛者用之,且惟宜於鳥腳之全部。扎猶扎物主扎。繡鳥腳者,先用直針,後用橫針於直針之上,如扎物也。扎則可象鳥腳之紋,亦名模擬。專就鳥腳言。扎針之上,尚宜用短直針,以象腳脛之努。鳥之正面立者,努當腳之中;面左者努左;面右者努右,尤宜注意於棲枝立地、搏鬥攫物,拳爪之姿勢。其拳爪作勢用力轉折之處,須用短針,乃能模擬。腳上股毛,因其與腳相接,須用長短施針,線須色淺而捻緊。

又宜扎針者,惟鶴、鷺、鷹、雞、鴉、鵲之類。翡翠、瓦雀、芙蓉、十姊妹,文弱鳥類,則不必扎針。

鋪針

如繡鳳凰、孔雀、仙鶴、鴛鴦、錦雞、文魚類之背部,末用鋪針。鋪者準背部之邊,用長直針。或僅正面,或兼反面,刺線使滿,如平鋪然,故謂鋪針。須粗線僅正面者,大率普通品,精品則必兼反面。若腹則普通品用雙套針,精品則雙套針之面更加施針。雙套色淺,施針色深。

刻鱗針

如繡有鱗之物,或蝶頭腹,依墨鉤鱗界,先用線鱗次鉤勒為邊,然後騎邊用短扎針細線,以象羽端,而內露鋪針之地,使線色分明而腴厚。如背易綠,則鋪針用深色之綠,而騎邊用淺綠。鱗文則近頸處須細,漸下可漸展大。因其鱗次而用針以刻畫之也,故謂刻鱗。

鱗法有三,如上說不論背部大小皆用之,此繡初等品所宜。若中等品須搶鱗。搶鱗者不用鋪針,依墨鉤鱗匡,近匡邊處用搶針。用淡色線繡其半,次於其裡用深色。匡外與第二鱗接處,其間須留出水路。水路之面,用尤淺之色緊捻,使極勻細,以施針法蓋於其上(施針法見後),此所謂搶鱗也。精品則有二:一疊鱗。疊鱗不留水路而鱗加密,用套針法繡之,色亦邊淺而裡深。一施鱗。先以套針,用多色線分陰陽面以繡地,後以施針分鱗,使鱗在隱現之間,以取生動之致。蓋初等用線鋪針一色,刻鱗一色,凡二色;中等則搶針,一淺一深兩色,施針一色,凡三色。疊鱗小至半分者,套針二色;大自一分至三分者,套針可加至四五色。鳥目之眶、須用<扌必>針(<扌必>針法。見後)。翅用套針,普通品單套,精品雙套。翅之面色宜深,翅之裡色宜淺。肩亦套針。惟肩稜顯露處,則須用捻緊全根線<扌必>針,上蓋套針,色隨鳥異。腋則普通品亦套針,精品則須於套針之上加施針,施針須長短兼用;套針線色淺,施針須稍深,以象氄(《書》“鳥獸氄毛”傳:“鳥獸皆生耎毳、細毛以自溫。”《正義》:“謂附肉細毛。”《音義》:“氄,馬雲如勇反,徐又如充反,即《玉篇》絨。)而生動。有幘之鳥亦套針,幀邊分許用長短施針,隨鳥類而別,須深淺三四色,施針所用之色宜最淺。

肉入針

惟花卉木石宜之。肉入者,普通品以細白棉線一層,先用鋪針繃以為地,其上用長短針,與地之線文一縱一橫,不可上下同勢。花葉枝幹,同以棉線襯絲線之裡而厚之如肉,故謂肉入。初等普通花葉枝幹皆一層;中等品分陰陽面者,陰一層,陽二層;精品陰一層,陽二層至三層,若因陽面光盛,亦可至四層。樹石之大者,亦可入棉絮為肉,隨意用針以網之,疏若網然。肉之厚薄,陽厚而陰薄,薄至稱地。揉絮時先須注意,上加鋪針,蓋以長短針,如前。

若繡大幅,樹幹之大,至徑三四寸,石之高至一二尺,陰陽光度,相去甚遠,陰面極深處,亦可不用肉入針,而用長短針。

打子針

亦舊針法之一,今惟花心用之。其法用十一號或十號之針,全根之線。針出地面後,隨以針芒繞線一道為細孔,即靠孔邊下針以固之。孔即子也;固而不動,即打也(打,猶釘也。丁定切.音“矴”,增韻,以釘釘物也)。線須捻勻,針之上下指力亦須勻。力不勻則重者子大,輕者子小。或且肥瘦,此猶初等普通品。中等以上,即用十二號針、分劈之線,餘法皆同。若繡全體之花卉、翎毛、石木,用此針者,先從墨鉤邊匡打起,依次而裡。子須勻密,不可露地。

羼針

即長短針。因其長短參錯互用,故謂羼。(羼,《說文》:“羊相廁也,從羴在屋下。”屍,屋也。)

接針

與秘針相近。但壬匹針以第二針緊逼第一針之中,而接針則第二針緊接第一針尾之中。針跡須勻,不可長短參差。

繡行草書,轉折處,宜用此針;點畫及鋪豪處,用套針。

繞針

俗名拉梭子針。針法用大、細二針。大針九號至十一號,細針十二號。大針之線,有粗有細、視繡件之大小為準。用九號針者,用普通絲線,十十號針則用全根花線緊捻之。其繡法先以大針引全線出地面後,此針隨時移插,不復上下。細針自下而上至半時,引粗線繞針為細孔,隨下針於孔中以固之,覆上為第二孔。其迴轉之針,仍須第一孔之原眼,第三孔仍第二孔之原眼,以後類推。必從原眼者,取其易於勻整也。法與打子針小同而大異。

刺針

(刺繡之刺,音七賜切,《唐韻》:“以針黹物曰刺,是也。”此當依《唐韻》七跡切,音“磧”)針與針相連而刺,第二針仍須第一針之原眼。針跡須細如魚子,俗謂一芝麻三針乃為上品。

以上十三則,為普通針法。

<扌必>針

(《博雅》:“必,刺也。”揚子方言。凡相推搏曰<扌必>)用處頗多,舉其例:如花葉之莖、蟲豸之須、人之粗發、衣之細摺,及空雲、平水用之。<扌必>者,針針相逼而緊之謂。第二針須當第一針之中,緊逼其線而藏針於線下。第三針接第一針之尾,第四針接第二針之尾,使繡成如一筆寫,而不露針跡為上。<扌必>針所宜之線,繡物粗者線可用全根,精者一根可劈為二,此為線身細者言之。(如搬線類,俗以其絞之環猶搬指,故省言搬。搬,古名“?”。?,射決也。吳人亦名杭州花線)若線身較粗,一根亦可劈至三四不等。

施針

施者,加於他針上之謂。(《禮•祭統》:“施於蒸彝鼎。”注:“施,猶著也。”《孟子》:“令聞廣譽施於身。”)其針法疏而不密,歧而不併,活而不滯,參差而不必齊。適於翎毛走獸者十之七八,適於雲水石坡者十之二三。翎毛走獸之精者,施一層於套針之上;益精則施針為地,而重複加之可至於四五六,惟第二層與初地線須相讓,不可復沓。至於四五六亦如之,使層層不相掩。線色則於一類之中地最淡,以次而施深。陽面光露用色少,陰面光露用色深,以最淡為地,所以留支配陰陽面之次序。陰面色最深者,其地亦可較陽面之地深一色。而於陰陽面銜接之處,須用長短針,色須和順,不可露界畫之跡。其轉折處用短針,以取圓活之致。至翎毛走獸之蹄爪,則用齊針而不用施針。用施針吋,須使針如筆。適於施針之用者最活,例如一正面之虎,額直施,顴斜施,輔橫施,頷又直施,法略如旋針(旋針法見後)。項背、肩腹及橫紋均斜施,殷腳則合抱而施。若側視或後視之虎,其施法又隨勢而異。因章法為之,不能盡舉也。

旋針

迴旋其針也。如繡一拳曲之樹木、蜿蜒之龍蛇、漩激之波浪,針與之為拳曲、蜿蜒、漩激,皆宜短針。陰陽面、深淺法,與施針同。

散整針

其針法兼施針、套針、接針、長短針而有之。如繡雲煙,濃處用套針細線,即整針也。淡處用接針、長短施針,極淡處用稀針,尤細之線,即散針也。

虛實針

其法之異於散整者:散整實而不虛,此則虛實並用,而以實形虛。例如繡鉛畫之人面、筆畫之山水:人面按光線陰陽之部位用旋針及縱橫參錯之短針,針眼不可復,針跡不可露,所以必用縱橫參錯之短針者,仿鉛筆之畫法為之。印堂、頷下、耳孔、口角皆光之陰面,皆宜縱橫參錯之實針,使線光隱而陰面著,不至變易觀者之視線;顛、額、眳(張衡《西京賦》:“眳藐流眄。”《注》:“眳:眉睫之間。”)、晴(《玉篇》:“目珠子也。”)、顴、輔、齃(齃,同“額”。《說文》:“鼻莖也。”)、<鼻佔>(《篇海》:“鼻垂貌。”音“顛”。猶鼻端也。《千金方》:“引古醫書,謂之素窌。”)、(耳郭)(《玉篇》:“(耳郭):音郭,蓋耳邊部。”)、睡(耳垂,五音類聚,音“朵”)唇、頦、頷皆光之陽面,宜短針、稀針而漸至於虛,以顯陽光之盛而著也.故繡愈稀,線愈細,色愈淡。由稀而細,而淡,而至於無,使與地等,所謂虛也。(露香園之繡人面,皆套針。彼時泰西有影之書,已有入中國者,未以入繡.亦時代為之)山水順畫之筆意為之。例如荷葉皴之山水、斧劈之石、平遠之水,皆著墨處,用密針深色。不著墨處,用虛針淡色,法與上同。惟針隨筆順,不可橫斜,與人面有別耳。

以上十八則,針法大要備矣,而尤有須變化其用針之法者,例如繡獅形之貓犬、風中之棲鳥、平地之絲毛雞,其毛柔細而蓬鬆者,宜相畫稿之勢:膚露者用套針;氄用散針、羼針;外毛用旋針;豪(老子《道德經》:“合抱之木,生於豪末。”《廣韻》:“長銳毛也.俗謂槍毛。言猶槍然。”)用施針。其地之小,分寸而已。

繡要

審勢

勢即章法也。章法之本在畫,畫之本在就幅之橫豎大小方圓,以為繁簡疏密之準,故宜先審畫稿之部位與姿態。部位則遠近高下,有大小濃淡之分焉;姿態則動靜正側,有起伏詳略之分焉,其最要在有比例。比例無花卉、魚蟲、翎毛、走獸、人物、山水之分,夫以橫豎、大小、方圓為繁簡稀密之準者,工作之輕重、時間之多少亦系焉,此言普通之品也。若尺幅之中,而繡山水、宮殿、人物、樹木、花鳥,務求繁縟,不惜工作之時間者、則又不在此例。

配色

《周禮•考工》:“青與赤謂之文,赤與白謂之章,白與黑謂之黼,黑與青謂之黻,五釆備渭之繡,又雜四時五色之位以章謂之巧。”皆言配色也。今所用之色大別七,為紅、黃、青、綠、紫、黑、白。析之則每色之中深,淺、濃、淡各有十餘色至二十餘色之多。又析之則每色之極淡者,皆可與白相接,雖百數十色不能盡也。初學則只須注意於燦爛鮮明,大約七色已足應用;中等品以上,則以漸加多,視所繡物之真狀,時時換針以合其色。例如花卉中之桃花,莖宜赭,葉宜綠,花宜紅,蕊宜深紅。普通品,每色之中深淺三四色,花葉邊淺而中深,莖直處淡而曲處深,用單套針、戧針均可。精品則莖葉可至五六色,花可至十餘色,花色無定,花辦正面淺而反面深,葉則反面淡而正面深;老葉用墨綠色,中葉用俏綠色,嫩葉則俏綠、中紅合穿一針,焦葉用深綠、深赭合穿一針,枯葉則全用深赭,莖尖用深綠、中赭合穿一針,莖本淡赭、中赭、深赭合穿一針,用單套針、齊針,線墨、灰二色,故此猶大略也。若模擬之繡,則桃花又有所謂“翻瓣”,瓣瓣不同。一瓣之中,上、中、左、右、中猶分二三色。須雙套針以和之;葉莖嫩者深紅色,中者深綠色,老者墨綠較深之色,焦者深赭,用(扌必)針以顯之。線花宜最細,葉較粗,莖較尤粗,若大幅雖全根亦可。蒂棗紅色、灰色和穿一針,齊針以和之;須淡密色,接針;篇子中黃色,打子針。此舉桃花以為起例耳。他種花之模擬者,視畫稿,尤須參觀真花,以為配色老、嫩、深,淺、濃、淡之準,而其中又有分焉:以畫稿為主者,依畫稿之色配線;以真花為主者,依真花之色配線。例如水墨畫之花卉,翎毛、走獸、人物、山水,只有用水墨線,模擬則須稱其天然之色而配之也。而色之大忌,則斷斷不可用礦質染線(俗謂洋色)。

以上為美術繡言之。若普通品之用全三藍者,由三四色至十餘色,於藍之中分深淺濃淡之差,可與和者惟黑白二色,繡之粗者,但三四色,用齊針已足。漸精則色漸多,須用齊針、單套針二法。明文震亨《長物志》:“宋繡,設色精妙,山水分遠近之趣,樓閣得深邃之法,人物具瞻眺生動之情,花鳥極綽約嚵接之態。”其體即在於色分深淺,如畫之烘托。

右凡為色八十有八,其因染而別者,凡七百四十有五。業染者雲:“色隨人而變,亦隨天氣燥溼、技乎巧拙而變,往往有以昨日所得之色,試之今日而變,以今日所得之色,試之明日而又變者。變不可得而窮,色不易名而紀,夥頤哉。”如所言雖累千色可也。古名青赤為(糹青),為(糹取),赤黑為綦,赤黃為縕,為(糹原),為(黃夾)(音先),丹黃為緹,黃白為(黃舌)(音天),黃黑為?(音湍),蒼青為紺,淡黃為(黃昔)(音鵲),青黑為(青色)(音淨),赤青為(青瑟),不知今何名也.又紺謂青赤,又謂蒼青,絳謂大赤,而(糹薰)又謂淺絳,不知今何色也。南北之名殊,古今之工異,非博通訓詁而熟精染工者,殆無以正其名而定其色。今第據得於市所恆名者,析其類,標其大略而已。

求光

光之大者日月,細者燈火.面光者陽,背光者陰。陽則明,陰則晦,無山水、人物、走獸、翎毛、花卉一也,推之宮室、器具猶一也。畫之分陰陽,惟鏡攝、鉛畫、油畫則然,中國畫或不盡然,繡則不可不兼明此理。求光之法,如光在物之左,則左明而右晦;在右,則右明而左晦;在上,則上明而下晦。若水之光,乃在下。所謂左、右、上、下者,面

也,背也;面背之間有側焉,則光亦在明晦之間。水之激而瀉者,受光多則明;回而漩者,受光少則晦。平水遠則明,近則晦;物之影於水者,近水則晦,遠則明。其明晦皆變其本物之色,惟燈火之影,於水則本色.仍在焉。雪之光視風:向東則雪盛於東,光亦盛於東;向西亦然,為其光之混同而一色也,故雪之光較簡。若地小而光多者,無過於人面,額也,顴也,鼻也,輔也,耳也,中眳也(眉睫之間),皆陽也。非是,皆陰也。如何而得陰陽之分數,則以畫稿若干分之面,度若干分之光以求之。而繡之求臺於光,在用線配色。面光者色淺,背光者色深,側者酌

水中之光影,無論主畫稿,主模擬,於大別七色之中,各析其深淺濃淡多數之色,以臺光之明晦,惟水中之光影,純用墨灰色。人面則鉛畫用白以取明,用墨灰以取晦。油畫人面,則須視老少顏色之不同,準其色以用線,不能拘一格,他物又異是。大凡臨時之求光,在平時之體物,雖十小草一細石,無物不有光,即無在不當體會其光之向背。總之,光則陽明陰晦,色則明淺暗深,二義概之。而由淺而深,由明而晦,必求其漸而和一法概之。斯其大要矣。

肖神

書有精神也,畫有精神也,惟繡亦然。花卉之幹風、日、雨、露、雪、霜,有其向背、偃仰、正側之精神焉。鳥獸之於飛、走、棲,食、群、獨,有其顧眄、喜怒、舒斂、獰善之精神焉。人物之聖哲、仙佛、文武、野逸、士女,有其莊嚴、慈善、安稚、雄傑、間適、流美,或老、或少、或坐、或立、或倚、或臥之精神焉。山水以畫家派別意象為精神,字以筆勢鋒鍔為精神。例如:花卉於陰陽濃淡之中,相畫稿之勢,加一二針以麃其色,則精神見矣。鳥獸於目睛、頸項、脛爪之處,相畫稿之勢,加一二針以表其意,則精神見矣。人物、山水、字,類此可推。若鏡攝之像,則肖神尤宜注意,往往有針法線色無有繆戾,而視之不逮所攝之影,加一二針於陰陽濃淡之間,而精神即顯者。晉顧愷之之圖《裴楷象》,頰上加毛,神明殊勝,即是意也。

妙用

色有定也,色之用無定。針往有定也,針法之用無定。有定放常,無定故不可有常,微有常弗精,微無常弗妙,以有常求無常在勤,以無常運有常在悟。昔之繡花卉無陰陽,繡山水亦無陰陽。常有一枝之花而數異其色。一段之山,一本之樹,而歧出其色者,藉堆垛為燦爛焉耳,固不可以繡有筆法之畫,與天然之景物(山水花卉皆是),餘憾焉。固不敢不循畫理,不敢不師真形。雖謂自餘始,不敢辭也。言乎色,若餘繡《耶蘇像》,稿本油畫;繡《義大利皇后像》,稿本鉛畫,皆本於攝影。影因光異,光因色異,執一色以貌之而不肖,潛心默會,乃合二三色穿於一針,肖焉。旋悟雖七色可合而和也,分析之雖百數十色亦可合

而和也,故曰:“色之用無定也。”餘之於針法也,旋針昔所無,餘由散針,接針之法悟人而變化之。散針則於繡《九龍圖》時,觀空際油油之雲容體會而得之,而變化於蒙茸之毛髮,翩反之花葉亦用之。虛針、肉入針則遊日本時參觀而得之.肉人為日名詞,中國昔惟龍睛用焉,日本亦用以繡他物。虛針則中國所無,而日人獨能之.餘亦非由日本繡師之指授也,詢其名,悟其法焉耳。此餘針法之所由來也。其施於用,則昔之繡鳥獸用套針,翎翮乃用施針,其失也光而鈍,齊而板,後因模擬變化之,加施針於套針之上,而後毛羽有森竦活潑之致矣。繡貂冠、貂裘、毛領巾之類,則施針、旋針為必用,他針法亦隨所宜而用之。繡攝影像亦無定針也,惟像所必肖處而異焉,亦自餘始也,故曰:“針法之用無定也。”范寬畫師造化,嶽武穆兵法運用在心,誰謂繡不當如是耶。

縝性

繡,小技也,有儒者致曲之誠。女紅也,有君子研幾之學焉。其引端在縝性。縝性從審畫筆法,體物形態始。繡一切花卉、鳥獸、人物、山水之有陰陽面者,若何而濃,若何而淡,若何而高與遠,若何而下與近,若何而動靜不同,若何而正側忽變,若何而勢便,若何而情得,非縝其性不能。而於鏡攝及鉛畫、油畫之見在人像,於人像之口角、眼角、鬚髮,則尤宜加縝焉。於鉛畫像之線,不可使斷,線終而續之,線必藏於已繡之線中,而不可使露,致為像累,尤宜加縝焉,是皆餘之所經驗也。餘往者嘗求肖所繡之像,而欲得其神,費數十分或數十刻之時間,反覆審視而忽有得,及其既得,則只著一二針,一呼吸之頃耳,性之不可不縝如此。言其用,則繡鬚髮之線,較鬚髮為細,細則易斷,知其易斷,則落針須輕,起針更須輕。起針時之小指尖用以撇線者(撇,與《繡引》中之劈不同、劈取勻整,撇取輕靈,亦謂豁線),亦須輕,此皆非縝性不可者。況審勢也,配色也,求光也,肖神也,妙用也,無一而不須縝性,而縝性非第耐性之謂。耐性,靜象也。縝性則靜中有動,動中有靜焉。觀人之繡者,觀其針跡之勻淨與否,而測其性之安靜與否者,十輒得七八。則夫繡之須縝其性,豈非要務哉。

繡品

腳無論申詘也,須竝。肩無論上下也,須稱。背欲其坐之勿傷生也,須不過其高低;口欲其氣之勿濡地也,須適當其遠近。是之謂繡品。

繡德

剪近身而左其向,慮(糹圭)線而不便於用也。紙隔腕而面必光,慮或生毛而不足於潔也。備線不亂序於簿(俗謂線書,亦謂線本),而類之以色,以待取用,所以別也。餘線不棄留之針,捻而結之若環,以為後用,所以節也。取浥水之津如取露,口必漱而蠲其穢也。實習用之針如寶玉,指以嫻而免於澀也。(龍輔《女紅餘志》:“許允歸阮氏有古針,一生用之不壞。”)是之謂繡德。

繡節

餘自笄齡,晝夜有作。嘗過夜分,炷燈代燭。及於為婦,未懈而續,中饋之餘,晷催漏促,坐是致疾,傷帶任督。今我權之,二時而足,或起或行,稍間而復。是謂繡節。致餘忠告。

繡通

繡於美術連及書畫。(《考工記》:“畫繢之事。”賈《疏》:“凡繡亦須畫乃刺之,故畫繡二工共職。”)書則篆隸體方,行草筆圓,故繡圓難而方易。畫則水墨意簡,青綠構繁,故繡繁難而簡易。忽為易,則易者荒而難矣。慎為難,則難者進而易矣。餘於書畫,茫無途徑,間從通人,略聞明訓。但一息之尚存,猶溝通而求進也。是謂繡通。餘且自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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