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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癱瘓的城市,一個孤獨的人

  • 由 生活碎片箱 發表于 垂釣
  • 2021-12-11
簡介在小說世界裡,用「城市+人」作為題目的作品不少,比如川端康成的長篇小說《東京人》,白先勇的短篇小說集《臺北人》,還有詹姆斯·喬伊斯(James Joyce)的短篇小說集《都柏林人》(Dubliners)

譯者主體性是誰提出的

在小說世界裡,用「城市+人」作為題目的作品不少,比如川端康成的長篇小說《東京人》,白先勇的短篇小說集《臺北人》,還有詹姆斯·喬伊斯(James Joyce)的短篇小說集《都柏林人》(Dubliners)。

一座癱瘓的城市,一個孤獨的人

《都柏林人》作者:[愛爾蘭]詹姆斯·喬伊斯譯者:王逢振出版社: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時間:2016年

《都柏林人》和《臺北人》的體例非常相似,都是每個短篇寫一個不同身份的人物。但是,兩部小說的區別也很明顯,白先勇的每個人物都有歷史,現在與過去的強烈對照,造成了他們的失落感。

而喬伊斯的都柏林人大部分是沒有歷史的,只有現在,然而現在提供給他們的只有「匱乏」。

我們習慣給我們沒有去過的城市加一個定語,來整體性地描述這座城市,讓它可以被理解。因此,就有了浪漫之都巴黎、熱情奔放的里約熱內盧等等。

但是,喬伊斯拒絕給都柏林加任何定語。能夠概括城市整體樣貌的文化思想、宗教情懷、家庭建制,都是喬伊斯懷疑甚至否定的東西。

一座癱瘓的城市,一個孤獨的人

詹姆斯·喬伊斯,愛爾蘭小說家、詩人。喬伊斯1882年出生於愛爾蘭首都都柏林,他的文學生涯始於1914年出版的短篇小說集《都柏林人》,此後,他在1922年完成長篇小說《尤利西斯》,1939年完成長篇小說《芬尼根的守靈夜》。圖片來源:Britannica

那麼,喬伊斯筆下的都柏林是座怎樣的城市?

都柏林這座城市,與他小說中的人物與主題又有何關聯?

現代小說:反故事、反中心

在談論現代文學史時,詹姆斯·喬伊斯是一個無論如何繞不開的名字,這位來自愛爾蘭的作家被視作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創作者之一。

而談起喬伊斯,大家都有個比較統一的印象:他是一位嚴肅艱深的小說變革者,是現代小說的重要開拓者。他寫了《尤利西斯》和《芬尼根的守靈夜》這樣的大部頭作品,這些作品又晦澀又長,即使是小說發燒友也很難讀完。

一座癱瘓的城市,一個孤獨的人

《芬尼根的守靈夜》(Finnegans Wake),是喬伊斯最後一部長篇小說,他用了17年才寫成,被認為比《尤利西斯》還要晦澀難懂。書名來自民歌《芬尼根的守屍禮》,民歌講的是搬運磚瓦的工人芬尼根從梯子上跌落,人們為他守靈時灑在他身上的威士忌酒香卻刺激他甦醒過來,人們又把他按倒叫他安息,說已經有人來接替他了。本書以芬尼根的繼承人酒店老闆的夢為內容,試圖以此概括人類全部歷史。圖為都柏林市的一處噴泉,塑造了《芬尼根的守靈夜》中的角色安娜·普拉貝爾(Anna Livia Plurabelle)。圖片來源:Wikipedia

但是偏偏這些我們讀不下去的作品,研究者或是作家捧得很高。

比如說,美國著名文學評論家哈羅德·布魯姆(Harold Bloom)在《西方正典》裡說,在混亂時代中,喬伊斯是莎士比亞的競爭者。

布魯姆一直把莎士比亞看作西方文學經典的中心,而在現代世界中,中心已被消解,現代文學就是在反叛經典文學傳統的過程中誕生的,布魯姆把喬伊斯看作這個反叛時代的中心。

這樣的評論,自然是用反經典的話語,給喬伊斯塑造新經典的位置,讓他成了現代小說的真正榮光。

而出版於1914年的短篇小說集《都柏林人》便是喬伊斯走上這條現代文學之路的起點。

在閱讀喬伊斯的作品時,我們不妨拋棄兩個想法:

第一,聽故事的想法。

現代小說絕對是反故事的,《都柏林人》即是如此。你讀完它之後,想要跟別人分享,都不知道該從何講起,可能一句話就把故事講完了。聽完之後,對方可能會很失望地對你說,就這?

反故事意味著,小說中沒有一個成長型的主人公,我們無法把感情寄託在這個人身上,跟著他在世上游蕩,然後獲得對世界的認識。

第二,總結中心思想的意圖。

在我們以往所接受的語文教育中,提煉中心思想,分享作者想要表達的觀念是重中之重的任務。

但是,這種方法在現代小說閱讀中是失效的。現代小說反中心。這裡的中心可以理解為經典作品、道德思想、價值觀念、宗教權威。

總之,人類在過去社會建立的種種典範,都成了被懷疑的物件。所以,在閱讀《都柏林人》的過程中,你不必擔心自己讀不懂,或者覺得作品無法解釋。既然權威被消解,那麼讀者想做任何解釋都是可以的,你可以盡情分享自己的看法。

《都柏林人》最初動筆於1904年,經過許多次出版波折之後,直到1914年才出版。

一座癱瘓的城市,一個孤獨的人

《都柏林人》1914年初版封面。圖片來源:Pinterest

很多介紹說,《都柏林人》是喬伊斯的早期作品集,讀了這本書之後,你會對喬伊斯的寫作風格和都柏林城有些瞭解,接著,讀《尤利西斯》會容易理解一些。

這種介紹實際上只是把《都柏林人》當成了《尤利西斯》的「前文字」,當作了一個作家成為大作家之前的練習階段產物。

這樣介紹是不負責任的,因為這部小說集已經展現了現代小說的種種特徵:中心消解後的社會群像,個人在龐大城市中的零散狀態,成長的無意義性等等。

城市與人

喬伊斯1882年出生於愛爾蘭首都都柏林近郊,在都柏林大學讀書。自從1904年認識他的摯愛諾拉·伯娜科之後,他餘生大部分時間都過著遊蕩的生活,遊蕩在愛爾蘭之外。

但有意思的是,他寫作的中心城市永遠是都柏林,這座城市在距離上很遙遠,但在內心卻與他最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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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0年的都柏林街道。羅伯特·弗倫奇(Robert French)攝於1910年。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都柏林人》將人物放置在都柏林城內描繪,但是在城市的上空,並沒有出現統治一切的上帝,更沒有全知全能的視野。

在給出版人格蘭特·理查茲(Grant Richards)的信中,喬伊斯明確說了寫作目標:「我的意圖是寫我國的道德歷史,我選擇了都柏林作為地點,因為這個城市處於癱瘓狀態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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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特·理查茲,英國出版人、作家。格蘭特·理查茲在1896年創立了自己的出版公司,負責過蕭伯納、塞繆爾·巴特勒等著名作家的文集出版。他曾在1906年拒絕過喬伊斯《都柏林人》的文稿,1914年才最終決定出版這部短篇小說集。圖片來源:Flickr

「癱瘓」不同於任何城市的形容詞,比如我們經常使用的雄偉壯麗或者古典優雅,甚至跟空氣質量差都不一樣,因為空氣質量好歹是一個確定的指標。

城市癱瘓是什麼意思呢?沒人能概述這種狀態,但是喬伊斯說都柏林人長久地處在這種狀態之中。

《都柏林人》的篇目按照人的成長順序「童年、青年、中年以及公共生活」排序。這些人寄居在自己的小天地裡,有過幻想,有逃離日常生活的可能性,卻無一例外地失敗了。

這裡的「失敗」並不單是行動意義上沒有達成目標,更是人在現實世界中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因而只能失敗。

這本小說集包括15個短篇,我們來看看有關童年的三篇小說,是小說的頭三篇。

這三篇小說使用了第一人稱「我」。這個「我」似乎是同一個人,成長環境是一樣的:在姑父姑母的屋簷下長大,對上學沒什麼興趣,因為看了冒險小說,所以一門心思想去外面看看。

第一篇名為《姊妹們》,故事簡單到可以用一句話概括:一個溫和善良的神父死了。

小說的結構也十分簡練,只有兩個部分:一是神父死後,老柯特先生對他的評價不好,甚至說小孩子不應與他來往;二是負責照顧神父的伊麗莎解釋神父的死因,神父因為不小心打碎了聖盃,遭受精神拷問,所以鬱鬱寡歡地死了。

這兩個部分透過一個曾經接受神父教導的小孩子——「我」連線起來。

「我」是一個小孩子,對宗教和世俗生活沒有什麼固定概念,因而對神父的態度是純粹依賴知覺的。

因為神父對「我」不錯,給「我」講了很多知識,所以對柯特的評價,「我」本能地表示反感,但是伊麗莎的解釋,「我」也不能完全理解。

成年人看待世界,依賴對過去世界的經驗,在看之前就已經形成了自己的觀念,而小孩子的觀看,沒有經驗可以依賴。這就造成「我」的觀看僅僅是觀看這個動作本身而已,在面對神父的屍體時,「我」看到的只是一具蒼老僵硬的屍體,陌生和麻木感頓生。

在這種觀看方式之下,自然世界作為客觀物的本來面目被呈現出來,「我」獲得了觀看自然的眼光,同時主體性也被抽空了。

一座癱瘓的城市,一個孤獨的人

電影《詹姆斯·喬伊斯的<姊妹們>》(James Joyce‘s the Sisters,2017) 劇照。圖片來源:FilmFreeway

整個故事並沒有濃墨重彩的描繪,喬伊斯用它來開篇,鋪墊了都柏林生活的大背景——神已經死了,人們以宗教為支柱的建立的精神世界業已崩塌。

但這場崩塌,並不像任何一場社會革命那樣翻天覆地,它是緩慢而沉重的。就像都柏林城牆每天掉落一點牆灰,等人們發現的時候,城牆已經消失了。在失去神性的物質世界中,每個人都不能為自己的判斷和行動提供依據,因而始終在原地踏步。

第二個故事《一次遭遇》,是關於追尋的。

「我」是個調皮搗蛋的學生,尤其喜歡讀西部故事,當學校的神父在上面講《羅馬史》的時候,「我」正在下面策劃著跟朋友外出探險。

外出探險,去追尋某樣東西,是非常古老的文學命題,比如神話故事裡,經常有人出去尋找聖盃、生命之水之類的。

但是喬伊斯把追尋的故事改造得有點滑稽了。在過去,「我」一直很期待脫離教會學校的管束,變成一個到處遊蕩的人,但當別人用這樣的眼光看待「我」時,「我」又感到十分厭惡;當一個過路人,一邊表現出豁達的姿態,一邊又談論教育孩子應該使用暴力時,「我」對校園外的未知世界感到徹底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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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遭遇》的情節插畫。這一情節發生在小說開頭,「我」和教會學校的朋友們在花園玩印第安人的遊戲。圖片來源:The Cracked Looking Glass

喬伊斯取消了追尋的目的性,「我」都不知道到底自己外出是為了什麼,同時也取消了追尋的成長性,「我」沒有在這趟經歷得到任何教誨,反而因此增加了疑惑。

因此,「我」想象中精彩的冒險世界徹底變了面貌。就像小說的名字一樣,《一次遭遇》講的是童年的遭遇,外界世界的經驗第一次衝擊了「我」的世界,它以戲謔、不經意的方式,瓦解了「我」的幻想,讓「我」產生了身份掙扎。

但是,了幻想之後,「我」該如何生存呢?沒有人給出答案。

第三篇小說接續了追尋的主題,寫到了對愛情的追尋,名叫《阿拉比》。

在傳聞中,阿拉比是阿拉伯的一座美麗富饒的大型市場,是這個土生土長的都柏林小孩對遠方想象的集合。在經歷了外出冒險的失敗後,「我」又迷戀上了新的幻覺——愛情。

《阿拉比》愛情故事,並不講愛情中男女關係 ,它講孤獨的人對愛情的追求和破滅。

在人群的驚鴻一瞥中,「我」愛上一位姑娘,那個姑娘對「我」說,你要不要去阿拉比市場?

因為這句話,阿拉比市場就成了我的仙境。「我」晝思夜想要去那裡,但是「我」沒有錢,「我」要等姑父給一點零錢繳納入場費。但是,他回家的時間晚了,導致「我」出發時間延後。好不容易到達之後,「我」發現這個市場骯髒頹敗,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正佔據著「我」的幻想之地。

一座癱瘓的城市,一個孤獨的人

阿拉比市場。事實上,阿拉比市場現實存在,並且是19世紀末在都柏林舉行的最大的公共活動之一。19世紀90年代,阿拉比市場每年定期舉辦,有來自東方和異域的各種各樣商品出售。圖片來源:The Artifice

小說建立了兩種世界,一種是幻想空間,只發生在「我」腦海中,一種是現實情境。當「我」一次次美化夢境時,現實總在下一秒擊潰幻象。

當「我」心心念念想去阿拉比的時候,成年人並不知道那個地方對於「我」的意義,因而姑父理所應當地輕視了「我」的想法,僅僅一次晚回家就導致了「我」遲到。在小說的末尾,當「我」在混亂的市場中,聽到另外幾個人乏味的調情聲時,一個孩子對純美愛情的想象頃刻坍塌了。

喬伊斯把追求與幻滅的過程連在一起寫,敘述在幻想世界和真實世界中互相交叉,在末尾處,幻想被徹底擊破,現實佔領了全部,小說在孩子的失落中戛然而止。

現代小說中的孤獨個體

20世紀20年代,現代小說發展到了黃金時代。這一時期,第一次世界戰爭剛剛結束,階級矛盾處在激化狀態,宗教神性普遍退卻,科學技術驅逐了「神秘」,人的異化危機開始顯現。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小說意圖展示的圖景變得分裂、不確定,甚至走向毀滅和死亡。

在傳統小說裡,我們期待的是看到一個人在自己的命運中前進,他遭遇困難,在別人的幫助和自己的努力之下,戰勝困難,並且在精神上獲得提升,我們在他的經歷中獲得啟示。

或者,這個人遭遇無數挫折,無法負載生命的重荷,成為一個「失敗者」。我們對他的經歷又惋惜又同情,接著對生活的殘酷,命運的不公感同身受。

一座癱瘓的城市,一個孤獨的人

傳統小說通常展現外部世界,刻畫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有曲折的故事情節,尖銳的矛盾衝突等等。圖為1956年電影《巴黎聖母院》中的愛絲梅拉達(Esmeralda)和卡西莫多(Quasimodo),雨果小說《巴黎聖母院》即為典型的傳統小說。圖片來源:豆瓣

在現代小說裡,我們無法產生強烈的情緒感,也無法對主人公產生很深的情感。因為小說文字普遍迴避情緒,故事對於主人公的塑造不會像傳統小說一樣,寫得很紮實,對他的背景、成長和性格,交代得很清楚,讓他的成長帶動你的情緒。

現代小說展示的是孤獨個體。本雅明說「小說的誕生地是孤獨的個人」,用這個定義來評價《都柏林人》最為合適。小說裡的每個人身在社會、家庭、工作單位或者學校之內,卻失去了與世界交流的能力。

比如小說《伊芙琳》裡面的女主角伊芙琳。她與男友相約好要私奔,但是在登船那刻,她頃刻意識到自己的現在的行為毫無意義,瞬間喪失了與男友展開新生活的想法。

這個女孩從小母親死了,常年遭受父親的毒打,為全家人的生計勞苦。如果按照傳統小說的調子走,人物應該有所行動,哪怕最終失敗。

因為我們認為,小說中的人物首先應該是一個行動的主體,她可以透過向家庭外部求助,結識更多的人,或者透過學習來提升自己,來改變自己的生活。這樣小說才有情節,才有了意義。

但是,在這樣殘酷的環境下長大,伊芙琳卻沒有因此滋生出一個堅定的、逃離現有生活的目標。小說的敘事時間裡有現在和過去,過去的一切經歷導致了她現在的痛苦,但是它沒有為未來提供想象,也就是沒有指向行動,指向未來時間。

因此,伊芙琳被囚禁在「現在」這一時刻。

一座癱瘓的城市,一個孤獨的人

《都柏林人》插圖《伊芙琳》。圖片來源:WorldPress

在過往的小說中,時間與主人公的行動是相互匹配的。時間向前推移,行動也隨這個座標變化。這一特點在成長小說中更加明晰,少年隨著時間而成長,成年隨著行動獲得經驗。作家米蘭·昆德拉對小說行動的意義非常準確,他說:

「透過行動,人走出了那個所有人都和所有人相似的日常生活,走出了日常生活重複的宇宙;透過行動,人把自己從其他人當中區分出來,成為個體。」

但在《都柏林人》中,透過不斷行動而區別自己與他人的意圖並不存在,時間永久地停駐在某個時刻,某一天晚上、某一個人在街上游蕩的時間或者某人看望朋友的路上。

在這個時間裡,生活是巋然不動的,行動被取消,小說的描述只隨著人的順時感受在同一空間拓展。

喬伊斯比任何人都注重某一個時刻的重要性。另一位現代小說巨匠普魯斯特,寫《追憶似水年華》,把回憶當成了永恆。但是喬伊斯認為,比「失去的時光」更加難以捕捉的東西就是現在的時刻。

因而,他盯住了這個瞬間,不斷在裡面挖掘。

但是,生命的悲哀在於,觀察的距離越近,它的獨特性就越來越稀薄。

挖掘之後,個人生活的空洞愈加明顯,類似空洞不是因為理想落敗而產生的,而是每個人都無法解釋清楚,自己為何要生存,接下來要幹什麼。

現代小說瓦解了對未來的遠景,卻並未對此時此刻的生活提供依靠。

比如在《一小片陰雲》裡,主人公是小職員錢德勒,他對好友加拉赫的生活非常羨慕。錢德勒的出身和學歷都要比加拉赫好很多,但是加拉赫憑藉自己狡猾的智慧,過得非常肆意,他富有,沒有結婚成家,每天到處旅行。

這些都是錢德勒目前生活的反面,也是他內心的追求。兩人的差距,讓他在老友相會的瞬間百感交集,失落感和嫉妒心理一下子激盪了起來。當他回到了家裡,孩子的啼哭聲傳來,他剛剛產生的所有情緒瞬間消失了。小說在這時終結,耐人尋味。

一座癱瘓的城市,一個孤獨的人

2019年上演的《一小片陰雲》戲劇海報。這次演出為慶祝2019年的布魯姆日舉辦,地點在挪威奧斯陸。布魯姆日是是讀者用以紀念詹姆斯·喬伊斯的節日,日期為每年的6月16日。圖片來源:Irishsociety

你可以說,對於普通人而言,知足常樂,摒棄幻想,生活才能繼續。但是正因為這樣的想法,人與其說是生活,不如說外界生活理所當然地壓制了內在世界,讓我們停滯在此刻,行動和思想無法延伸。

在這部小說裡,由於敘述時間的聚焦,行動失去了意義,因為意義匱乏,人的孤獨本性便凸顯出來。

這種寫作方式,喬伊斯一直延續到《尤利西斯》中,並在那部鴻篇鉅著中有更明確的發揮。

和《都柏林人》一樣,《尤利西斯》描繪的也是那些在龐大城市中徒勞尋找著意義的現代人。

他們被生活牢牢困住,漸漸失去感知的能力,變得麻木、空洞。

這是上個世紀的現代小說生產出的典型個體,或許也映照著我們當下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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