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駝背老人擺攤供子讀書，一生本分，這小攤卻給他招來禍事

醬的拼音怎麼拼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年關將至的時候，細細的白雪鋪滿了街道。因為臨近過節，街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少。

只偶爾有人路過，急切的腳步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顯得格外冷寂。

春節啊，天南地北的人都因著這團圓的日子歸家。

閒來無事，許久不曾聯絡的夥伴拉我進群，進去才發現原來裡面都是高中同學。

人不是很全，想來應該是還有一部分人沒能聯絡到。

我不太喜歡這樣的聚會。長大以後的聚會遠不如小時候的純粹。

這樣的社交或多或少都帶著自己的目的性。

同學之間，過得好的，參加這樣的宴會找成就感的心情多過聯絡感情。過得不好的，則是想看能不能趁著這個機會找找關係，尋些出路。

總之目的大過感情。

再三推遲，但架不住夥伴過於熱情。

有曾經的同桌一邊不停地給我發語音，一邊開著車過來堵在了門口，連母親都出言相勸：“你就跟她們去坐一坐，人家都找上門了，你連門都不出一下實在是說不過去。”

夜色如墨的天空，大家坐在室外一邊烤火吃燒烤，一邊看雪。

如果拋卻那些人情考究，倒是別有一番滋味。得了空當，學生時代關係極好的小夥伴側身過來在我耳邊低語：“誒，木木，你還記得那個校門口的駝背張嗎？他死了！”

我心中猛然一驚，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死了？什麼病？”

“不是病，是判刑，上個月已經執行了死刑。”

旁邊有人見我們在低聲說些什麼，也過來追問。

夥伴又將訊息重新複述了一遍：“跟當地的城管發生糾紛，傷害公職人員，死刑。”

旁聽的夥伴們一邊喝酒，一邊發表著自己的高見：“嗐，有什麼可惜的，人家城管再三跟他說過了鎮上不允許擺攤設點，還不是他自找的。”

“就是，像現在這樣舉目望去幹乾淨淨的街道多好。”

“幹什麼賺不著錢，幹嘛就非得擺攤，就是作。”

2

回家的時候謝絕了一干同學相送的好意。

飛雪紛紛揚揚地下，一陣又一陣的冷風吹來，頭腦清醒了不少。

腦袋裡不自覺地就浮現出了駝背張佝僂著背站在手推車前烤串的模樣。

長大以後離家，我在寬敞明亮的寫字樓裡工作，吃飯也大多是在裝修精緻的餐廳或者酒樓。

我那些同學也大多如此，於是我們因為自己的生活過得去，便也以為這世上的人都跟我們一般，生活也能過得去。

但無論在哪一座城市生活或者工作，我最喜歡做的就是去逛附近的小吃街。

或者是因為自己出身底層，又或者是因為我的父輩們身上曾或多或少地流著農人的血。

所以縱然我的生活一帆風順，但我對他們始終有著發自內心的親近和憐憫。

販夫走卒，引車賣漿，這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他們做著最卑賤的職業，生活得很艱難。

但是他們從未想過要以傷害他人的方式活著。

這些人卑微，但也溫暖，而我喜歡這樣的溫暖，喜歡這樣的人間煙火氣。

我不知道駝背張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雲落鎮的。

幼年時，因為父母工作的緣故，我們舉家搬遷，直到小學五年級我才重新回到故鄉。

而那時候他已經在雲落鎮很久了。

幼時的我性格孤僻，不合群，又是轉學生。

全新的環境，更是讓我無所適從。

在學校里老是出各種各樣的狀況，父親和母親經常被叫到學校和老師談話。

我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他們第一次當父母，沒什麼經驗。想不明白，其他的孩子也是上學，大家都能好好的，為什麼唯獨就我這麼多狀況。

而我覺得他們簡直就是無法溝通，有苦難言。

我開始逃課，以為有些東西我沒有看到就不必面對。我和班上幾個不讀書的同學趁著中午保安打盹兒的時候逃課出來在外面溜達。

溜達了半天，餓了，有人喊著要去駝背張的麵攤兒上吃麵。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天太陽很大，地面都是滾燙滾燙的。

我們在外面瘋玩兒了一圈，汗水溼透的衣服緊緊地貼在面板上帶起細細密密的癢，讓人心情越發的煩躁不安。

駝背張的麵攤在一棵大樹下，我們過去的時候他正拿著一本雜誌在看，是《意林》還是《格言》不太記得了。

他佝僂著背坐在麵攤後面，背靠著大樹，一手拿書一手拿著一支鉛筆。

面板是終年被油煙燻烤才有的油膩黃，面目隨和，眼底卻帶著光。小夥伴特別熟練地衝他招呼：“老張，四碗涼麵，四串火腿，多放點兒醬。”

“好呢！”嘹亮的聲音響起，然後看到他將手中的書藏到了案板底下。抓面，加醬料，撒上芝麻和香菜，攪拌好放到一邊。

又從貨架上拿出火腿腸，串好，切花邊，放到滾燙的油鍋裡炸起一層層浪花。將炸到起酥皮的火腿腸撈出鍋，飛快地撒上一層醬料遞給我們。

整個過程熟練而流暢。

他做完這一切將身後大樹下的一塊綠蔭讓給我們。

而他轉身從旁邊的水桶裡洗了手，用圍裙仔仔細細地擦乾，這才又從案板底下抽了書出來眯著眼睛繼續看。

我無法形容當時內心的感受，可是那個盛夏忽然之間似乎就不那麼熱了。

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在我的心底滋長，萌生，發芽。我想到了我的父親和母親，我在想他們是不是也是這般，正在烈日下操勞著。

我想到自己真是可恨，有機會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裡卻不願意好好學習，就連一個擺攤的都要比我上進。

我曾以為長大懂事是一個特別難特別漫長的過程，但有時候好像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之後，我再沒逃過課。

3

我後來經常去駝背張的小麵攤吃麵，去他對面的小賣部買書。時間長了，我們的關係越發的熟稔。他知道我剛來這個小鎮，成績不是很好。

我知道他之所以駝著背不是因為他想駝背。

他背上長了一個腫瘤，他直著腰會疼，所以只能弓著背。

其實是可以手術治療的，但保守手術費最少十五萬，他沒那麼多錢，所以只能讓它繼續生長。

我還知道他家境窘迫，妻子早些年跟人跑了，如今他家中還有年邁的父母和年幼的兒子需要撫養。

他租不起門面，就那輛破舊的手推車還是他從人家的廢品鋪裡淘來的自己改裝的。

周圍有很多的工廠，他不是沒想過進廠，但先不說他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文憑，負責面試的人只要一見到他背上那個瘤子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絕，竟然是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如果不是因為走投無路，他不會願意從事一份那麼辛苦卑賤的工作。

我從他的身上看到這世道的艱難。

原來真的，有些人能夠活著就已經拼盡全力。

駝背張原本是不怎麼識字的，之所以識字是為了他的兒子。

我讀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他的孩子才三歲。駝背張雖然很窮，但他很是注意兒子的教育。

生意不忙的時候，他就在攤位旁邊放一張板凳，板凳上放著田字格的本子和鉛筆。

他和小兒子一左一右地蹲在那裡，他一筆一劃地教他寫：“國，家，華，中……”

他想給他的兒子早一點啟蒙，但他自己也沒受過什麼教育，沒錢送他去補習班，他就自己教。可他會的字實在不多，很快就教完了。

好在學校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老師和學生，最基本的識字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於是來來往往的每一個學生和老師就都成了他的老師。

他用最笨的辦法，從任意書本上臨摹不認識的字到本子上，然後請教來攤位上吃麵吃烤串的學生和老師。

然後他會在人家付賬的時候，或者多送一些烤串或者少收幾塊錢以示報答。

當然，也有不少人笑話他。有人蓄意調侃，有人故作嘲諷：“咋地，駝背張，就你這破落戶的樣子還想教出個大學生來不成？”

“駝背張，不是我說你，就你們家這樣，孩子上不上學那都一個樣，瞎折騰什麼呀？”

“這駝背張要是能教出個人才，碗大的屎我吃兩盤。”

“這孩子要是成才，怎麼他都會成才，這孩子要是不能成才，怎麼著他都不會成才，人各有命，平白的瞎折騰。”

“就是！”

但不管別人怎麼說，駝背張自有他自己的規劃。

他吃了沒文化的虧，不讀書的人當然也會有飯吃，就如他一樣。

風吹日曬雨淋，三番兩次被城管驅趕被一些地痞流氓刁難，受人白眼。但這樣的飯真的不好吃。

他沒有顯赫的背景和殷實的家境，給不了孩子優越的生活，無法為他安排一條坦蕩的出路。

他能做的，不過就是拼著一條命，竭盡全力去豐滿兒子身上的羽翼，讓他將來能夠飛得高一點，再高一點。而他對生活也就有了多一些的期待。

不管他的學習方法和教授方法在別人看來是多麼的不科學和蠢笨，但架不住駝背張好學。

從一個句子裡只認識兩三個字，到能夠閱讀完整的段落、篇章。無一不在告訴來往學子，勤能補拙，資質差一點沒關係。只要你能吃苦，只要你好學，一樣能進步。

駝背張的好學和進步是連學校老師都予以肯定的。

老師們在課堂上教育不聽話的學生，總是喜歡提到他：“連學校門口擺攤的駝背張都知道要學習……”

“你們要有校門口駝背張一半的好學……”

“這道題的演算法我跟駝背張只講了一遍他就記住了，你再看看你們……”

學生們也開始懂得暗暗較勁，我可以比老師差，比同學差，但不能比駝背張差。

校門口正對著的第一家小賣部專門賣一些學習用品，也有課外閱讀的書籍和雜誌。

駝背張每個月都會從對面買來大堆過期的雜誌。一篇一篇的閱讀，遇到不會的字或者不能理解的段落就用鉛筆劃出來，有老師或者學生過來買面買烤串他一定不會忘記拿出來請教。

“書籍可以過期，但是知識不會啊。”

粗人駝背張，嘴裡卻總是金句頻出，讓聽話的人也有了豁然開朗之感。大概是感念於他的好學，又或者是執著。雖仍舊有人嘲笑他，諷刺他。但願意對他給予幫助的人也越來越多。

先是有人跟他說，學漢字要先學拼音，在本子上寫了拼音教他讀。然後就又有人送了學生不要的拼音字母表給他。駝背張將字母表上的汙漬擦乾淨認認真真地貼在本子上。每天他學三個字母隨後就教兒子三個字母。

再之後，他收到的東西越來越多。有人教他乘法口訣，拿九九乘法表給他。又有人送了不要的一年級課本給他。就連我也從家裡帶了一本注有拼音的童話故事給他。

送東西給駝背張的每一個人出發點都不同，有的人是抱著同情或者憐憫，覺得他生活艱難，還能如此上進，真是難得。

有的人是因為隨手教了他點兒什麼，隨後受到了駝背張的千恩萬謝覺得人家的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

又或者是一些成績差的學生在他那裡找到了成就感，於是迫切地想要教更多的東西給他尋找更多的成就感。

如果讓我用現在的話來誇一下駝背張，就不得不說他是個很懂水的人。

他雖然經濟窘迫，但從未將別人的幫助視為理所應當。

而是投我以桃李報之以瓊琚，有人教了他什麼，又或者送了他什麼，他也會送些什麼給對方。或者幾根烤串，或者一份蔥油麵。今天不收沒關係，明天看到你他還能送。

有老師的家屬過來探望，又或者下雨天過來給孩子送雨具的家長找不著人的。他比學校保安還清楚學校的佈局，哪位老師在哪一棟辦公樓，教的幾年級，這個點兒應該在哪個班，他都清清楚楚。

遇到上了年紀找不著的，他會讓旁邊的人給他看著攤子，而他帶人挨著樓層去找。

時間久了，也因著這份熱情，來往的家長學生老師沒有不認識他的。

也因著他的這份熱情，他的生意總是很好。

尤其是晚上的時候，放學的學生，過來接學生的家長。或者是因為孩子嘴饞，或者是因為自己想買點兒烤串回去下酒，又或者就是單純地為了照顧一下他。

小攤兒前總是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大家一遍嘮些家長裡短，一邊等著他烤串，還不忘出聲提醒，這個少放辣椒，那個要多放蒜。

駝背張小攤的對面是個燒烤店，名字叫“炸貨鋪”。裡頭什麼都賣，烤魚啊、燒烤啊、炸串啊、水果零食甚至是學習用品之類的。

駝背張深諳鄰居的重要性，來之前就按照慣例先給周邊的一些商戶都送過些許小禮物。這也是周邊商戶對他照顧有加的原因，這人太識相了，人太好了，好到沒毛病，又這麼拖家帶口的。你也就忍不住下意識地想要照顧他兩分。

駝背張剛來的時候對面炸貨鋪的老闆一個姓邱的中年婦女。

她一邊將他送過來的十幾個土雞蛋放進保鮮櫃裡，一邊狀似商量地跟他說：“這以後啊，你就專門搞炸串，我就專心搞燒烤，你不賣燒烤，我不賣炸串，這樣大家生意都穩定就不存在什麼搶生意影響交情？”

駝背張高高興興地點頭答應。

原本說這話邱夢華是存了私心的。

她在二中門口賣炸串賣了好多年，知道賣炸串沒什麼利潤，損耗又大，所以後面又加了燒烤和水果。再後來看著旁邊小賣部賣學習用品賺了錢，於是又在小櫃檯旁邊擺了一些學習用品。

但她做生意實在是沒什麼人情味，喜歡看菜下碟，看到是學校領導或者老師就格外殷勤，看到學生家長稍微穿戴差一點兒的就板著一張臉，活像是對方欠了她八百萬的模樣。

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太喜歡去她那裡買東西，但好在她人不怎麼樣，店裡東西倒是全，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

校門口總共也就那麼幾家店，別人家沒有的東西也只能去她家。

也因如此，她店裡的生意一直不溫不火卻也算維持得下去。

邱夢華的小算盤敲得叮噹作響。為了顯示自己的大度，也為了能達成自己的小算盤。

於是有了和駝背張之間的約定。駝背張當真是個實在人，人家跟他約定不準弄燒烤，他倒是真的就一直老老實實地炸串。

邱夢華原本盤算著，駝背張堅持個兩三個月賺不著錢自然會走人的，到時候她又可以一邊燒烤一邊炸串一家獨大。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怎麼也沒想到，駝背張的生意會越來越好。而駝背張，也越來越受歡迎。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駝背張會那麼受歡迎。為什麼她的店裡裝修精緻漂亮，人家反而會覺得在駝背張那個小破攤子上的吃食會更乾淨。為什麼她穿的乾淨整潔，人家反而喜歡跟那個總是一身灰撲撲的駝背張打交道。

外面的炸串燒烤，一鍋油不知道用了幾回，直到裡面渾濁到看不清人影兒了都不見得就能換。

可駝背張的小攤兒上，兩天三天就換一鍋油，油鍋裡的油永遠清亮到能夠照清頭髮絲。賣的烤串永遠是當天現串的。別人家的蘸醬大都是什麼孜然粉辣椒粉末雞精粉攪拌在一起了往上一撒就可以了。

而駝背張的孜然粉是自己買的大顆粒的孜然現磨的，香菜切細碎，辣椒末能看到小片小片的幹辣椒片在上面。

幾種不同的調料混合在一起，然後燒開的熱油一瓢淋上去發出滋滋的響聲，香氣從校門外一路飄到了校園裡面。

用來做蔥油麵和涼拌麵的麵條都是駝背張自己揉的，麵條不規整，但柔韌不失勁道。

涼拌麵裡面除了蘸醬他偶爾會加些別的什麼東西進去。切成條兒的胡蘿蔔、酸白蘿蔔、土豆條、脆酸筍、酸豆角搭配上細細的麵條，五顏六色的很是好看。

一碗貧瘠的涼麵在他的裝扮之下，竟也莫名的變得豐盛起來。

駝背張還很好學，偶爾聽到食客說起鎮上或者縣城裡哪個地方的炸串兒好吃，哪個地方的涼麵做的特別好，休息的時候他就會帶著兒子過去轉一轉跟掌廚的老闆聊一聊。

遇到性格好的會指教他兩句，偶爾遇到性格不好的說他偷師，站在店門口破口大罵。駝背張也不氣惱，只要對方願意教他，他都會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師父。

平日裡師父有什麼難處，又或者遇上什麼重大的節日駝背張也總忘不了去探望他們。

而那些不願意教的，駝背張就偷偷地去買了人家店裡的成品，然後回家自己琢磨，一次次嘗試。

他的炸串和涼麵做的越來越好，價格也實在。小鎮上但凡好這一口的，又或者想起買炸串和涼麵的，總是繞著大半個鎮子的路程也要去找他。

但這些都是炸貨鋪老闆邱夢華所不知道的，她不知道其貌不揚的駝背張為什麼那麼受歡迎，更想不通為什麼人家願意光顧他的一個小破攤子也不願意光顧她開著空調裝修到位的雜貨鋪。

但沒關係，她自有她的生存手段。

4

一眨眼，駝背張和他的小攤鋪在雲落鎮已有十多年的光景。

在這十多年的時光裡，雜貨鋪的老闆邱夢華想過無數種方法想要趕走駝背張。

她賣起了炸串和涼麵還有蔥油麵，卻故意將價格壓到駝背張的一半還附贈飲品。

因為她的價格實在是太便宜了，最開始的時候也確實吸引了不少貪圖便宜的食客。可她卻也因此虧了不少錢，再來的還是那些貪圖便宜的食客。

而那些追求口感喜歡駝背張的寧可出多一倍的錢，多花些時間也還是要去駝背張那裡。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