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早發白帝城》：短短四句，為什麼就“驚天地，泣鬼神”了

早怕南雲漫的下一句是什麼

這是一首幼兒時期就能背誦的絕句，原詩如下：

早發白帝城

李白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早上辭別了高聳入雲的白帝城，晚上就來到了千里之外的江陵城。我輕盈的小船啊，像梭子一樣在千山萬水中穿行，兩岸盈耳不絕的是此起彼伏的猿聲。

這首詩，兒時吟的是它朗朗上口的節奏，後來再讀便驚訝於他的神速了，再後來便逐漸到字裡行間暢快淋漓的心情，原來李白是逢著喜事了。

可是，明代的楊慎的《升庵詩話》卻這樣評價：

“行舟朝發夕至，雲飛鳥逝，不是過也，太白述之為韻語，驚風雨而泣鬼神也。”

這又是為什麼呢？

01

速度之快捷，把神仙嚇呆了

小詩的起承兩句就包含了兩組對比：

一是彩雲之巔的白帝和長江之畔的江陵的對比，詩人的船要從高高的巔峰直墜而下，寫出了河道的陡峭，也凸顯了行舟過程的神速和驚險。

一是“千里”和“一日”的對比，千里說明了路程之長，一日說明時間之短，兩者的對比排列再一次說明了速度之迅疾。

從白帝到江陵，全長大約為1200裡，其中有700里路在險峻崎嶇的鬼門關三峽。在古代，一般情況下，從白帝到江陵，最快的船也要兩天才能到達。

但是在這首詩裡，我們看見“千里路”、“萬重山”均在“一日”之內完成了行程。這該是怎樣的一個神仙節奏？

據有人測算，如果一日時間完成千裡水路，李白的船須得每小時行走18——21裡才能勉強完成，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無疑，李白是用了高度誇張的手法來描述這個過程的。

我們想見，此時正值春汛大潮期，長江上春水氾濫、春潮湧動，李白的輕舟以風馳電掣之勢在江面上狂奔。

它時而潛入浪底，時而丟擲水面，時而騰空而起，像長出一對翅膀，時而穩穩落下，像四蹄生風的駿馬，此等場面，神仙寶寶都嚇呆了！

02

心情之暢快，把神仙都感染了

李清照在《武陵春 春晚》中說“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因為她怕沉重的心情會影響行船的速度。那麼，李白的把他的船寫得這麼輕，把行船的速度寫得這麼快，反過來自然說明他的心情之暢快，都快開心得飛上天了。

在輕快心情的牽引下，周圍的環境也發生了變化：

高高的白帝城聳立在彩雲之巔，讓我們看見了一個祥雲繚繞的神仙畫面。詩人白衣飄飄，佩劍凜凜，英姿颯爽地站在船頭，飄然而下。

“猿聲”本來是最淒厲的，而此時，彷彿也變成了送行的號角，一路陪著詩人越過崇山，越過峻嶺，飛向自由的天堂。此等心境，如此畫面，就連神仙也不得不驚歎啊！

03

他被命運撞了一下腰

快樂總是有原因的，是什麼讓李白變得心情大好呢！

這事要從755年的“天寶之亂”說起，安樂山起兵之後，迅速攻克長安，二聖分頭逃竄，人民民不聊生。李白寫的氣勢恢宏的《蜀道難》，就是一篇關於這一事件的政治諷刺詩。

面對滿目瘡痍的長安皇城，李白積澱已久的愛國情感噴薄而出。但是，唐明皇偏安在四川，唐肅宗蟄伏在寧夏，他對他們倆的行徑徹底失望了。這是，他遇到了唐明皇的第十六個兒子永王璘。

此時，永王璘正駐守在東南一帶抗擊叛軍，他治軍有方，法度嚴明，漸漸站穩了腳跟，於是報國心切的李白便投奔了他。

事情的結果是安史之亂平定之後，唐肅宗登上皇位，兄弟二人從衛國之舉演變成地盤之爭，最後永王兵敗被殺，李白也成了政治犯，被髮配充軍到夜郎。那一年，是公元759年，李白已經是59歲的花甲老人了。

李白和一群流放者長途跋涉，開始了漫長的征程，此間心理的沮喪和絕望可想而知。 他們走得很慢，剛剛走到了蒼涼高峻的白帝城的時候，好運氣來了，唐肅宗要冊封太子，於是大赦天下，李白他們被無罪釋放了。

這真是喜從天降，如夢初醒的李白剎那間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了。於是，在回家的途中，他大筆一揮寫下了這首《下江陵》。

04

誇張是李白的浪漫神器

徐而庵《說唐詩》中說：

“詩總不離乎才，有天才，有人才，吾於天才得李太白，於地才得杜子美，於人才得王摩詰。太白以氣韻勝，子美以格律勝，摩詰以理趣勝。”

所以人們常說太白詩有一種天然之氣，得天地之靈秀，凡人難以模擬學習啊。比如他常用的誇張手法就是體現李白式風格的修辭神器。

（1） 誇張加想象渲染瑰奇情景。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夜宿山寺》

（2）誇張加對比凸顯神奇腦洞。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上李邕》

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李白《秋浦歌》

（3） 誇張加比喻

瑰

描摹奇異畫面。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北風行》

這些詩句，讀來大氣磅礴，充滿了獨特的李白式的浪漫色彩。主要藉助於詩人獨特的誇張手法。

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原本就是杜甫對李白作品渲染力的高度讚譽，這首詩也恰好印證了這一點。這正是李白詩歌的特點，也是李白個人狂放不羈、神性合一的個人魅力的體現。

李白是不可複製的，有些事只有他能做，有些詩只有他能寫！

（林樰熳，海角女子，幽僻好靜，喜與古人作伴。業餘常做三事：寫詩、讀詩、說詩，願我的文字能給您帶來一絲清涼，歡迎關注！圖片來自網路，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