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平：許多人所謂的成熟，不過是被習俗磨去了稜角

1、 人生最低的境界是平凡，其次是超凡脫俗，最高是返璞歸真的平凡。

2、 愛是苛求的，因為苛求而短暫。友誼是寬容的，因為寬容而長久。

3、 在什麼情況下，我們才會因為發現了隔膜的存在而真正感到痛苦呢？當然是在我們內心非常在乎那個人、非常在乎彼此的關係的時候。

4、 外傾性格的人容易得到很多朋友，但真朋友總是很少的。內傾者孤獨，一旦獲得朋友，往往是真的。

5、 愛，就是沒有理由的心疼和不設前提的寬容。

6、 不要太在乎一些人，越在乎，越卑微。

7、 一切交往的質量都取決於交往者本身的質量，唯有在兩個靈魂充實豐富的人之間，才能有真正動人的愛情和友誼。

8、 太熱鬧的生活始終有個危險，就是被熱鬧所佔有，漸漸誤以為熱鬧就是生活，熱鬧之外別無生活，最後真的只剩下熱鬧，沒生活。

9、 少年人前面的光陰和老年人背後的光陰長度大致是相等的。但是，少年人往往覺得前面有無限光陰，老年人卻覺得背後的光陰十分有限。

10、 在燈紅酒綠的都市裡，覓得一粒柳芽，一朵鮮花，一刻清靜，人會由衷的快樂。在杳無人煙的荒野上，發現一星燈火，一縷炊煙，一點人跡，人也會由衷地快樂。自然和文明，人皆需要，二者不可缺一。

11、 優秀比成功重要。人生兩大追求：優秀、幸福。要保護好奇心。寫作屬於每一個關心心靈生活的人。金錢是最不可靠的財富，它無名無姓，和你沒有任何內在的聯絡。而經歷才是人最寶貴的財富，如果你珍惜它。

12、 活得真誠、獨特、瀟灑，這樣活當然很美。不過，首先要活得自在，才談得上這些。如果你太關注自己活的樣子，總是活給別人看，或者哪怕是活給自己看，那麼，你愈是表演得真誠、獨特、瀟灑，你實際上卻活得愈是做作、平庸、拘謹。

13、 一個人如何對待持有不同觀點的人，比他自己持有何種觀點更能反映他的文明程度。對不同觀點施以謾罵、語言暴力、道德審判，這種方式所體現的國民素質是專制的肥沃土壤。個人獨裁和多數人的暴政是專制的兩極，而兩極相通，二者距離民主同樣遙遠。

14、 年復一年，歲月飛逝。不過，我的原則是不和時間賽跑。管它時間走得多快，我就慢慢地走，按照自己覺得舒服的節奏走，靜心做事情，安心過日子，欣賞沿途的風景。我不向時間爭分奪秒，不讓我的人生成為爭分奪秒的戰場，這反而使得我的每一個當下都完好無損。

15、 生命和精神是人身上最寶貴的東西。老天給每個人一條命、一顆心，把命照看好，把心安頓好，人生即是圓滿。人最寶貴的東西，一是生命，二是心靈，而若能享受本真的生命，擁有豐富的心靈，便是幸福。幸福在於生命的單純和精神的豐富，道德在於生命的善良和精神的高貴。

16、 我真的感覺好孩子是寵不壞的。你越愛他，他發展得越好。溺愛和愛就是物質和精神的關係，溺愛就是給他創造特別豐厚的物質環境，要什麼給什麼，覺得這樣就是愛孩子了，但是精神上沒有辦法，不和他聊天，每天沒有在一起歡聲笑語。只要精神上有關懷，怎麼愛都行，愛不壞的。

17、 人年輕時多半是富於理想的，隨著年齡的增長人就容易變得越來越實際，由於生存鬥爭的壓力和物質利益的誘惑，大家都把眼光和精力投向外部世界，不在關注自己的內心世界，其結果是靈魂日益萎縮和空虛。只剩下一個在世界上忙碌不止的軀體。對於一個人來說沒有比這更可悲的事情了！

18、 我不知道什麼叫愛情。我只知道，如果那張面龐沒有使你感覺到一種甜蜜的惆悵，一種依戀的哀怨，那你肯定沒有愛。

19、 嫉賢妒能的實質是嫉名妒利。超脫者因其恬淡於名利而遠離了嫉妒——既不妒人，也不招妒。萬一被妒也不在乎。如果在乎，說明還是太牽掛名利。

20、 在一個精神遭到空前貶值的時代，倘若一個人仍然堅持做“精神貴族”，以精神的富有而坦然於物質的清貧，我相信他就必定不是為了虛榮，而是真正出於精神上的高貴和誠實。

21、 ＂邦無道＂時，能逃就逃，逃不了則少說話為好，會裝傻則更妙。

22、 唯一的大事是把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做好，順應自己的天性。一心把自己喜歡做的事做得盡善盡美，他在這世界上就有了牢不可破的家園。

23、 在較量中，情緒激動的一方必居於劣勢。

24、 在自由競爭狀態，自然選擇淘汰了劣者，在專制狀態，人工選擇淘汰了優者，惟有平庸者永遠倖免，有最耐久的生命力。

25、 每個人對於別人來說都是一個秘密。“不需要注視別人的臉和探視別人的心靈”相愛的人也只是“在黑暗中並肩行走”。各自努力追求心中的光明，並互相感受到這種努力，互相鼓勵。

26、 孤獨源於愛，無愛的人不會孤獨。也許孤獨是愛最意味深長的贈品，受此贈禮的人從此學會了愛自己，也學會了理解別的孤獨的靈魂和深藏於它們之中的深邃的愛，從而為自己建立了一個珍貴的精神世界。

27、 對於一個高尚的心來說，莫大的屈辱是嫉妒別人。這種情緒向他暴露了一個他不願承認的事實——他自卑了。

28、 種種強烈的情緒，憤怒或痛苦的姿態，如果沒有觀眾在場，其中有多少能堅持下去。

29、 女人總是把大道理扯成小事情，男人總是把小事情扯成大道理。

30、 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多麼普通又多麼獨特的生命，原本無名無姓，卻到底可歌可泣。

31、 成熟了，卻不世故，依然一顆童心；成功了，卻不虛榮，依然一顆平常心。

32、 兩種人最自信：無所不知者和一無所知者。

33、 最高的嚴肅往往貌似玩世不恭，在嬉笑中做成別人嚴肅認真地做的事，這是最高的智慧。

34、 西來者人一再強調，智慧不是知識，不是博學。在博學的人，他所擁有的也只是對於有限和暫時事物的知識，而智慧確是要把握無限和永恆。由於人本身的侷限，這個目標永遠不可能真正達到。

35、 一個不曾用自己的腳在路上踩下腳印的人，不會找到一條真正屬於自己的路。

36、 人們往往把交往看作一種能力，卻忽略了獨處也是一種能力，並且在一定意義上是比交往更重要的能力。反過來說，不善交際固然是一種遺憾，不耐孤獨也未嘗不是一種很嚴重的缺陷。

37、 疾病會使人變得更人性一些，更輕功利，也更重人情。對愛和友誼的體味更細膩。

38、 浩渺宇宙間，任何一個生靈的降生都是偶然的，離去卻是必然的；一個生靈與另一個生靈的相遇總是千載一瞬，分別確實萬劫不復。說到底，誰和誰不同是這空空世界裡的天涯淪落人？

39、 沉默的原因有所不同：因為不讓說而不說，那是順從或者憤懣；因為不敢說而不說，那是畏怯或者怨恨；因為不便說而不說，那是禮貌或者虛偽；因為不該說而不說，那是審慎或者世故；因為不必說而不說，那是默契或者隔膜；因為不屑說而不說，那是驕傲或者超脫。

40、 人生有兩大快樂，一是沒有得到你心愛的東西，於是你可以去追求和創造；一是得到了你心愛的東西，於是你可以去品味和體驗。

41、 謊言重複十遍未必成為真理，真理重複十遍就肯定成為廢話。

42、 許多時候，我們的內在眼睛是關閉著的。於是，我們看見利益，卻看不見真理，看見萬物，卻看不見美，看見世界，卻看不見上帝。我們的日子是滿的，生命卻是空的，頭腦是滿的，心卻是空的。

43、 最動人心魄的愛情似乎都沒有圓滿的結局，愛情也是因未完成而成其完美的。

44、 毀謗的根源是懶惰和嫉妒．因為懶惰自己不能優秀；因為嫉妒而怕別人優秀。

45、 對於一顆高傲的心來說，莫大的屈辱不是遭人嫉妒，而是嫉妒別人，因為這種情緒向他暴露了一個他最不願承認的事實：他自卑了。

46、 大智慧者必謙和，大善者必寬容，大驕傲者往往謙遜平和，有巨大成就感的人，必定也有包容萬物，寬待眾生的胸懷，小智者咄咄逼人，小善者斤斤計較，小驕傲才露出不可一世的傲慢臉相。

47、 一個人要獲得幸福，就必須既不太聰明，也不太傻。這種介於聰明和傻之間的狀態叫做生活的智慧。

48、 分寸感是成熟的愛的標誌。它懂得遵守人與人之間必要的距離。這個距離意味著對於對方作為獨立人格的尊重。包括尊重對方獨處的權利。

49、 苦難可以激發生機，也可以扼殺生機；可以磨練意志，也可以摧垮意志；可以啟迪智慧，也可以矇蔽智慧；可以高揚人格，也可以貶抑人格，——這全看受苦者的素質如何。

50、 如果男人和女人之間不再信任和關心彼此的靈魂，肉體徒然親近，靈魂終是陌生，他們就真正成了大地上無家可歸的孤魂了。如果亞當和夏娃互相不再有真情甚至不再指望真情，他們才是真正被逐出了伊甸園。

51、 忘掉你曾經擁有的一切，忘掉你所遭受的損失，就當你是赤裸裸的剛來到這個世界，你對自己說：“讓我從頭開始吧！”你不是坐在廢墟上哭泣，而是拍拍屁股，朝前走去，來到一塊空地，動手重建。你甚至不是重建那失去的東西，因為那樣你還惦記著你的損失，你仍然把你的心留在了廢墟上。你要帶著你的心一起朝前走，你雖破產卻仍是一個創業者，你雖失戀卻仍是一個初戀者，真正把你此刻孑然一身所站立的地方當作了你人生的起點。

52、 人不可能永遠真實，也不可能永遠虛假。許多真實中有一點虛假，或許多虛假中有一點真實，都是動人的。

53、 我始終相信，一切高貴的情感都羞於表白，一切深刻的體驗都拙於言辭。

54、 只有你願意為之而死的東西，你才能夠藉之而生。

55、 生命平靜地逝去，沒有聲響，沒有浪花，甚至連波紋都看不見，無聲無息。我多麼厭惡這平坦的河床，它吸收了任何感覺。突然，遇到阻礙，礁岩崛起，狂風大作，拋起萬丈浪。我活著嗎？是的，這時候我才覺得我活著。

56、 男人是孤獨的，在孤獨中創造文化。女人是合群的，在合群中傳播文化。

57、 我不相信人一生只能愛一次，也不相信人一生必須愛很多次，次數不說明問題。愛情的容量就是一個人心靈的容量：你是深谷，一次愛情就象一道江河，許多次愛情就象許多次浪花；你是淺灘，一次愛情就只是一條細流，許多次愛情也只是許多泡沫。

58、 獨處的確是一種檢驗，用它可以測出一個人靈魂的深度，測出一個人對自己真正的感受。

59、 人一看重機會，就難免被機會支配。

60、 不要對我說：苦難淨化心靈，悲劇使人崇高。默默之中，苦難磨鈍了多少敏感的心靈，悲劇毀滅了多少失意的英雄。何必用舞臺上的繪聲繪色，來掩蓋生活中的無聲無息！

61、 從茫茫宇宙的角度看，我們每一個人的確都是無依無靠的孤兒，偶然地來到世上，又必然地離去。正是因為這種根本性的孤獨境遇，才有了愛的價值，愛的理由。人人都是孤兒，所以人人都渴望有人愛，都想要有人疼。

62、 生命純屬偶然，所以每個生命都要依戀另一個生命，相依為命，結伴而行。生命純屬偶然，所以每個生命都不屬於另一個生命，像一陣風，無牽無掛。

63、 人分兩種，一種人有往事，另一種人沒有往事。有往事的人愛生命，對時光流逝無比痛惜，因而懷著一種特別的愛意，把自己所經歷的一切珍藏在心靈的穀倉裡。沒有往事的人對時光流逝毫不在乎，這種麻木使他輕慢萬物，凡經歷的一切都如過眼煙雲，隨風飄散，什麼也留不下。

64、 閱讀是與歷史上的偉大靈魂交談，藉此把人類創造的精神財富“佔為己有”。寫作是與自己的靈魂交談，藉此把外在的生命經歷轉變成內在的心靈財富。信仰是與心中的上帝交談，藉此積聚“天上的財富”。這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三種交談，而這三種交談都是在獨處中進行的。

65、 幾乎所有人都把自己嚮往而不可得的境界稱作“幸福”。

66、 未經失戀的人不懂愛情，未曾失意的人不懂人生。

67、 矯情之所以可怕，原因就在於它是平庸卻偏要冒充獨特，因而是不老實的平庸。

68、 我身上必定有兩個自我。一個好動，什麼都要嘗試，什麼都想經歷。另一個喜靜，對一切加以審視消化。

69、 如果要安寧，你就結婚；如果要自由，你就獨身。

70、 光陰蹉跎，世界喧囂，我自己要警惕，在人生旅途上保持一份童趣和閒心是不容易的。如果哪一天我只是埋頭於人生中的種種事務，不再有興致扒在車窗旁看沿途的風光，傾聽內心的音樂，那時候我就真正老了俗了，那樣便辜負了人生這一趟美好的旅行。

71、 如果我是女人，我將樂意與藝術家交朋友，聽他談作品，發牢騷，講瘋話。但我決不嫁給他。讀藝術家的作品是享受，和藝術家一起生活卻是苦難。藝術家的愛情大多以不幸結束，責任決不在女人。他心中有地獄，沒有人能夠引他進入天堂。

72、 和太強的人在一起，我會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和太弱的人在一起，我會只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只有和強弱相當的在一起，我才同時感覺到兩個人的存在，在兩點之間展開了無限的可能性。

73、 原本非常親近的人後來天各一方，時間使他們可悲地疏遠，一旦相見，語言便迫不及待地丈量著疏遠的距離。人們對此似乎已經習以為常，生活的無情莫過於此了。

74、 你感覺到隔膜，前提應該是你有溝通的願望，你對那些你不曾想到要與之溝通的人是不會感覺到隔膜的。

75、 對於人際關係，我逐漸總結出了一個最合乎我的性情的原則，就是互相尊重，親疏隨緣。我相信，一切好的友誼都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不是刻意求得的。我還認為，再好的朋友也應該有距離，太熱鬧的友誼往往是空洞無物的。

76、 每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我的習慣是隨便走走，好奇心驅使我去探尋這裡的熱鬧的街巷和冷僻的角落。在這途中，難免暫時地迷路，但心中一定要有把握，自信能記起回住處的路線，否則便會感覺不踏實。我想，人生也是如此。

77、 愛情既是在異性世界中的探險，帶來發現的驚喜，也是在某一異性身邊的定居，帶來家園的安寧。但探險不是獵奇，定居也不是佔有。毋寧說，好的愛情是雙方以自由為最高贈禮的灑脫，以及決不濫用這一份自由的珍惜。

78、 好的愛情有韌性，拉得開，但又扯不斷。相愛者互不束縛對方，是他們對愛情有信心的表現。誰也不限制誰，到頭來仍然是誰也離不開誰，這才是真愛。

79、 人在寂寞中有三種狀態。一是惶惶不安，茫無頭緒，百事無心，一心逃出寂寞。二是漸漸習慣於寂寞，安下心來，建立起生活的條理，用讀書、寫作或別的事務來驅逐寂寞。三是寂寞本身成為一片詩意的土壤，一種創造的契機，誘發出關於存在、生命、自我的深邃思考和體驗。

80、 每一個人降生到這個世界上來，一定有一個對於他最適宜的位置，只等他有一天來認領。一個位置對於他是否最適宜，應該去問自己的生命和靈魂，看它們是否感到快樂。

81、 人永遠是孩子，誰也長不大。有人保留著孩子的心靈，有人保留著孩子的腦筋。到頭來，不是老天真，就是老糊塗。

82、 真誠如果不講物件和分寸，就會淪為可笑。真誠受到玩弄其狼狽不亞於虛偽受到揭露。

83、 我天性不宜交際。在多數場合，我不是覺得對方乏味，就是害怕對方覺得我乏味。可是我既不願忍受對方的乏味，也不願費勁使自己顯得有趣，那都太累了。我獨處時最輕鬆，因為我不覺得自己乏味，即使乏味，也自己承受，不累及他人，無需感到不安。

84、 被人理解是幸運的，但不被理解未必不幸。一個把自己的價值完全寄託於他人的理解上面的人往往並無價值。

85、 一樣東西，如果你太想要，就會把它看得很大，甚至大到成了整個世界，佔據了你的全部心思。我的勸告是，最後無論你是否如願以償，都要及時從中跳出來，如實地看清它在整個世界中的真實位置，亦即它在無限時空中的微不足道。這樣，你得到了不會忘乎所以，沒有得到也不會痛不欲生。

86、 要使婚姻長久，總的原則是親密而有距離，開放而有節制。最好的狀態是雙方都以信任之心不限制對方的自由，同時又都以珍惜之心不濫用自己的自由。

87、 有時候，我們需要站到雲霧上來俯視一下自己和自己周圍的人們，這樣對己對人都不會太苛求了。

88、 人世間的一切不平凡，最後都要回歸平凡，都要用平凡生活來衡量其價值。偉大、精彩、成功都不算什麼，只有把平凡生活真正過好，人生才是圓滿。

89、 幸福喜歡捉迷藏。我們年輕時，它躲藏在未來，引誘我們前去尋找它。曾幾何時，我們發現自己已經把它錯過，於是回過頭來，又在記憶中尋找它。

90、 世上有味之事，包括詩，酒，哲學，愛情，往往無用。吟無用之詩，醉無用之酒，讀無用之書，鍾無用之情，終於成一無用之人，卻因此活得有滋有味。

91、 許多人所謂的成熟，不過是被習俗磨去了稜角，變得世故而實際了。那不是成熟，而是精神的早衰和個性的消亡。真正的成熟，應當是獨特個性的形成，真實自我的發現，精神上的結果和豐收。

92、 即使兩人相愛，他們的靈魂也無法同行。世間最動人的愛僅是一顆獨行的靈魂與另一顆獨行的靈魂之間最深切的呼喚和應答。

93、 一個人只要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找到最適合於自己的生活，一切外界的誘惑與熱鬧對於他就的確成了無關之物。你的身體儘可能在世界上奔波，你的心情儘可以在紅塵中起伏，關鍵在於你的精神一定要有一個寧靜的核心。有了這個核心你就能成為你奔波的身體和起伏的心情的主人。

94、 世上許多事，只要肯動手做，就並不難。萬事開頭難，難就難在人皆有懶惰之心，因為怕麻煩而不去開這個頭，久而久之，便真覺得事情太難而自己太無能了。於是，以懶惰開始，以怯懦告終，懶漢終於變成了弱者。

95、 真正的悲劇是愛的節奏出差錯，一個人走了，留也留不住，等他後悔了，回來發現另一個人已經走掉，喚也喚不回。

96、 人生的終點是死，是空無，在終點找不到意義。於是我們只好說：意義在於過程。可是，當過程也背叛我們的時候，我們又把眼光投向終點，安慰自己說：既然結局一樣，何必在乎過程。

97、 心靈的孤獨與性格的孤僻是兩回事。孤僻屬於弱者，孤獨屬於強者。兩者都不合群，但前者是因為懼怕受到傷害，後者是因為精神上的超群卓絕。孤獨是因為內容獨特 而不能交流，孤僻卻並無獨特的內容，只是因為性格的疾病而使交流發生障礙。一個特立獨行的人而又不陷於孤獨，這怎麼可能呢？然而，儘管註定孤獨，仍然會感 覺到孤獨的可怕和難以忍受。上帝給了他一顆與眾不同的靈魂，卻又賦予他與普通人一樣的對於人間溫暖的需要，這正是悲劇性之所在。

98、 錢是第一重要的。你說錢不重要，讓你成為一個窮人試試看，你就說不出這種大話了。人生在世，第一件 事是要解決生存的問題。有了錢生存有了保障以後，錢就不那麼重要了，你可以不必僅僅為了錢而工作了，你可以做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了。這就是我說的在金錢面前獲得自由的意思。

99、 也許，人生應是這兩種境界的交替，時而能投入地做手中的活計，不知自己在圖畫裡，時而能跳出來看人生之畫的全貌，也從這全貌出發看一看那貪營活計的自己。

100、 在回憶的引導下，我們尋訪舊友，重遊故地，企圖找回當年的感覺，然而徒勞。我們終於悵然發現，與時光一起消逝的不僅是我們的童年和青春，而且是由當年的人樹木房屋街道天空組成的一個完整的世界，其中也包括我們當年的愛和憂愁，感覺和心情，我們當年的整個心靈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