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州文苑」誰是千年老妖

2019年的夏天，我在工作室接待了來自柞村鎮積福村的王姓父子。原來他們也是古樹名木的愛心保護者，是透過朋友的推薦才找到我的，他們與我談了兩件事，我都很感興趣：一是他們自發地對村裡的一棵國槐進行了保護；二是村裡以前還有一棵老槐樹，如何如何高大，如何如何奇特！

其實我也很想去一趟積福村。2005年去拍攝的時候，是源於《煙臺古樹名木》（95版）上的介紹：積福村有棵樹齡在800餘年的國槐，胸徑77釐米，高13米。可拍攝的時候發現，怎麼看這棵國槐也不會有這麼高的樹齡，由於當年時間比較緊，拍完就走了。後來，我一直想把這事弄明白了，王姓父子的到來和邀請，更加堅定了我的決心，遂答應等到十月份一定去看看。

2019年10月的一天，我如約來到了積福村。村東的這棵國槐就是我當年拍攝的那棵，確實做了保護，樹根下加了石頭圍牆，樹頭的乾枝也都剪去了，但最要命的是樹根三面已經全被水泥路面覆蓋，沒有給古樹留下足夠的空間，只有南面還是村民的菜園。此樹高十米出頭，四米多高的主幹一離地就向南傾斜，胸徑在七十公分有餘，樹齡超過300年。可以確認的是：這不是《煙臺古樹名木》（95版）記載的那棵。

該村確實還有一棵大槐樹，位置就在村西的丁字路口。我一提起這棵樹，上點歲數的村民們一下子都圍攏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這位沒說完，那位又搶上說，此起彼伏，滔滔不絕，意猶未盡………

說到最後我建議說：“王師傅，那樣吧！我們一起去看看萊州目前還健在的三棵大槐樹，做下比較好不好？”王師傅答應了我的建議。

幾天後，我開車拉著王師傅首先來到沙河鎮的鳳凰莊村，這裡有一棵號稱千年的國槐。這個村的村民都一致認為是：先有樹，後有村，祖先當年拖家帶口遷徙到萊州時，一眼就看中了這棵大國槐，於是就在槐樹下安了家，並在樹北面建的祠堂。因曾有鳳凰棲落在樹上，遂起村名為鳳凰莊。

該樹有三個大枝，分別向東南、西南和北面，現只剩下向北延伸的大枝，還能讓你想象當年這棵樹有多麼高大，有多麼雄偉，其它那兩個大枝均已斷掉，原因是主幹枯朽所致，雖然是已經分成多瓣，空空如也，內能藏人，但大致的輪廓還在，測量之後得到的胸圍是5。10米。如此現狀，還要感謝村民們兩次自發集資，用水泥柱和鐵架支撐起了大枝，不至全部斷掉。

我問：“這棵大槐樹如何？”

王師傅說：“沒有俺村裡的那棵粗！俺村的那棵四個成年人手拉手合不起來，還差一人的胳膊。”計算起來大概是：170×4＋一人胳膊=7。20米，看來積福的那棵粗多了。

下午，我們又來到了文昌街道辦的後河村。我對這棵大槐樹是最有感情的，開始拍攝這棵樹的時間是1997年的夏季，當時的樹上還吊著個小鐵鐘，很有些時代特徵。片子拍攝的內容是一位老人領著一小男孩，在樹下玩耍，那張片子好像還入選過煙臺的一個影展。從2005年開始拍攝古樹名木專題以來，不知來過多少次了，每次有外地朋友來，特別是攝影界朋友來，我都要帶他們來看看。其中還一個原因就是樹下有幢七十年代初修建的禮堂，時代印記非常強烈。每每此刻我都挺驕傲自豪的，不過除了自豪外，還不時在擔心，而且這種擔心的情緒不時在增加。原因是樹下都用水泥石片進行的硬化，給樹根留下的空間太小了，只剩下圍牆內的一塊夾空地能透水透氣了，根本無法保證這麼一棵大樹的所需。

這裡插段話：為什麼國槐的樹齡都比較長，是因為國槐天生性耐寒冷、耐瘠薄、耐煙塵，適應性非常強。再一個就是它的根系極為發達，平常我們說的“樹有多大，根有多深” 在它身上體現的極為充分。還有具有頑強的生命力，當生命遇到困境時，它會拼命地吸收水分和營養，並本能地分配水分營養，而且是從頂端逐步往下，這就是為什麼槐樹頂端枝幹枯萎，而近地端卻很茂盛的原因。這種假象使人們一下子看不出它遭遇厄境，正在進入逐漸枯死的節奏。

後河國槐可以說是萊州最高的了，有關資料記載在20米上下，主幹並不高，只有三米左右，然後分成了三大支幹，一支是逶迤盤旋向西南方向，基本上是平著走向，村民也是盡心盡意地用水泥杆支撐這根伸出去十多米的大枝。向東北方向大枝長的最高，二十米有之吧，但開始出現枯枝，而且其直徑都是不低於十公分。向東南方向的次之。這棵樹的冠徑不下於三十米。

我問：“這棵大槐樹如何？”

王師傅說：“沒有俺村裡的那棵高！俺村的那棵主幹筆直筆直的，接近四十米，五個大枝也矮不多少！”

唉！看來這棵樹確實沒有那麼高！

接著，我們來到了文昌街道辦的仲家溝村，這裡的一棵國槐也有著很多傳奇色彩。最先發掘這棵樹資訊的是我的老伴，2006年的春天，她陪我到仲家溝村的家祠遺址前拍攝一塊清代的石碑，空閒沒事時就與村民打聽：“村裡有老樹嗎？”哎，巧了，村民說：“有啊，好大一棵呢！”在此之前沒有得到任何關於這棵樹的資訊，我興致極高地按著村民的指引，找到了這棵大槐樹。這棵的主人是兩位都姓仲的老人，樹就在他們家的南院裡。可以說這棵樹沒有胸徑，只有基徑，九十公分左右，離地一米多高後，彎腰向東南方向，平平坦坦地伸出圍牆，然後向上展開，樹冠直徑十五六米。這棵樹有二個神奇的地方：一是彎腰的地方略微發扁，有個折兒，像人工把它壓彎折出來的。從正背面看特別光滑平整，像極了一個人彎著腰的後背，而且一半兒有青苔，一半兒是黑黢黢的樹皮，色彩很豐富；二是平平坦坦的樹幹，不是直上直下長的，而是向東南方向平著長，這段樹幹有六七米長，樹幹上零星兒地長著幾個不大不小的枝杈。樹幹擔在圍牆上，也有人形容像龍頭探出圍牆，但還是不能完全解決問題，老人又請人在下面用磨盤墊底，上面用粗木支撐起樹幹的頭，因為大枝幹全都集中在這裡。

別提我有多麼喜歡這棵樹了，當時真是用心拍攝了很多幅照片，而且前前後後拍攝了好幾次，我的《古樹情緣》一書就是用這棵樹做的封面。2007年5月份在石材商貿城舉辦“走近古樹”影展後，我就將裝裱好的展品直接送給了樹的主人了，與兩位老人成了不錯的朋友。

我問：“這棵大槐樹如何？”

王師傅說：“沒有俺村的那棵神奇。俺村的那棵有一圈的樹根瘤，像虯龍一樣突出地面，形態各異，而且正好是馬紮的高度，成了人們歇涼的好地方，可躺可臥，可依可坐。完全是一座天然涼亭。”

您一定想知道，在王師傅和積福村村民心中那棵神聖無比的大槐樹的最後結局，在這裡我只能遺憾地告訴你：1967年的某一天被作為禮物獻給了公社，做了大禮堂的門窗材料了。

誰是萊州的“千年老妖”，您心裡有數了嗎？

作者：鄧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