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形記》：當你睡醒變成一隻大甲蟲

01

主人公格里高爾，一天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大甲蟲。

他變成了大甲蟲，心卻沒變。到頭來，變了的是他，沒變的還是他。

壓倒人的不是疾病或死亡，而是壓力和人心。

在發現自己變成了大甲蟲之後，他大腦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會趕不上上班的火車而不是關注自己身體的巨大變化。

他的父母看到情況後，不是關心他為什麼變化而是責難他是個怪胎

所謂的親情，在這部小說裡，

以金錢關係為連結，當有一日經濟基礎喪失，沉淪和背叛就是必然的選擇。

納博科夫寫變形記有一句話：

“格里高爾是掩蓋在蟲的外殼下的人，他的家庭成員則是裝扮成人的蟲。”

當一個人變成了甲蟲，不會說話，不會交流，看不見表情的變化，所有的情感都在變成甲蟲之後喪失，他內心的情感依舊是人的情感，但卻無人理解，這樣的孤獨感就令人感到愈加的悽慘可悲。

02

格里高爾的身份，是一個推銷員。母親生病，父親待業，妹妹年紀小不能工作。所以他養活著整個家，負擔著家裡的一切開銷。

在他的醜陋樣子被家裡人看見後，只有妹妹對他表現出同情。

17歲的妹妹給他送食物，為他打掃房間。但後來，妹妹也表現出厭惡，不願再管他，任他自生自滅。

格里高爾無法工作，家裡失去了唯一的經濟來源。家裡的錢所剩無幾，無法繼續負擔傭人和公寓的費用。

這時一家人想要搬家，格里高爾此時成了這個家最大的麻煩。

但他自己，還希望自己可以很快變回來，他想重新工作，不希望父親年紀大了還出去工作，不希望熱愛音樂的妹妹去當售貨員。

而在他清晰地認識到家人對他的冷漠之後，才坦然地走向死亡。

03

東野圭吾的《白夜行》裡有句話：

“世界上有兩樣東西不能直視，一是太陽，二是人心。”

家人對格里高爾的態度，從最初的失望到把他當作一個禍害。

妹妹給他的食物，也從豐盛菜餚變成了剩菜殘羹。

父親用蘋果砸他，果肉陷進他的軀體裡腐爛發炎，他渾身疼痛卻絲毫沒有人在乎。

因為它變成了一隻昆蟲。

格里高爾自殺了，他死去的時候身體乾癟，因為送去的東西他都沒有吃。

故事的結尾，一家人說著“感謝上帝”，離開了公寓，搭著電車到郊外去，溫暖的陽光灑進車廂，看見裡面坐著的三個人，在商量著未來。

格里高爾的孤獨，是來自身邊人的冷漠。

他可以忍受老闆的辱罵，可以忍受領導苛責的要求，他變成甲蟲第一反應關心的是如何變回來繼續養家賺錢。

這一切的苦難他都可以忍受，卻唯獨忍受不了家人對他的厭惡。

那具笨重而龐大的昆蟲的軀體，佔據著整張床。那些發黴爛掉的食物，那些嵌進身體而腐爛的果肉，都不是最終壓垮他的東西。

最終壓垮他的，是母親看見他時驚恐的表情，是父親對他兇狠的打罵，還有妹妹冷漠無情的行為。

04

變形記的異化，寫的是卡夫卡的孤獨。

孤獨不僅是他的境況，也是他的追求。

書中構建出真實卻又荒誕的世界。

他真實，是因為他平靜地描寫了格里高爾變形前和變形後真實的心理狀態，他即使變成甲蟲，身處的還是真實的人的世界。

所以我們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格里高爾的痛苦，感受到他家人表現出的厭惡和焦慮情緒。

他荒誕，是因為人變蟲這個故事架構是非真實的。它是一種象徵，他不是讓我們去接受人變成蟲這樣的客觀事實，而是讓我們從中去理解和領悟在這種超現實意義上，人的精神狀態和心理。

他用冷靜到近乎冷漠的態度去敘述一個荒誕的故事，客觀而冷冰冰的語調也表現了故事的荒誕和可怕。他的敘述，使這種荒誕的事實變得平庸而可怕，冷漠而逼真，令人戰慄不止。

老實說，

讀這本書，非常考驗人的耐心。

因為他太平常、太平庸，但這種波瀾不驚的筆調更加重了閱讀中帶給讀者的壓力。而震撼的是，卡夫卡將這種平靜的冷酷推向極致的能力。

你會隨著他的筆調看見一個灰白的世界，看見一個白茫茫的人孤獨地走在看不見前方的道路上。

你感受到那種冷酷，感受到那種讓人窒息的冷漠，卻永遠都無能為力。

你永遠都處在一個封閉而孤獨的空間裡，無人知，無人問，最終一個人死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束光照進來，我看見你絕望的眼神和早已乾癟的屍體。

我看見那一束光亮中漂浮著的空氣的塵埃，像你一樣，輕飄飄的浮動著，不知要到哪兒去。

光漸漸暗了，你也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