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裁者陰影下的巴拉圭大選

今年是拉丁美洲的大選年，繼古巴本週完成了權力交替後，巴拉圭也於今天（4月22日）進行大選。在智利、阿根廷、巴西、墨西哥等國的選戰先後開展時，巴拉圭這個內陸小國的選舉似乎被這些大國搶去了風頭。實際上，這次選舉暗流湧動，它昭示著曾籠罩巴拉圭35年的獨裁陰雲可能重新降臨。

目前，民調中最熱門的候選人是來自巴拉圭保守黨派紅黨的參議院主席馬里奧·阿布多·本尼特斯（Mario Abdo Benitez）。民調顯示，他領先對手、左派前總統埃弗拉因·阿雷格萊（Efrain Alegre）近24個百分點。出生於1971年的他被本國人稱為“小馬里奧”（Marito）。但他還有一個更惹人矚目的身份：他是巴拉圭獨裁者阿爾弗雷多·斯特羅斯納（Alfredo Stroessner）私人秘書的兒子。

誰是阿爾弗雷多·斯特羅斯納？

阿爾弗雷多·斯特羅斯納是巴拉圭著名的鐵腕軍閥，曾於1954年發動軍隊譁變推翻時任總統費德里科·查韋斯，並執掌國家政權長達35年。其任期之長，在整個拉丁美洲只有前古巴領導人菲德爾·卡斯特羅能與之相提並論。

但與卡斯特羅針鋒相對，斯特羅斯納是一名堅定的反共產主義者。除了南斯拉夫之外，他禁止巴拉圭與一切社會主義國家建交。同時，他與美國相交甚好，美國前總統羅納德·里根甚至評論他是“傑出的反共主義者”，美國也為斯特羅斯納政府提供過資金支援。

上臺後不久，他便宣佈全國進入緊急狀態，由此剝奪公民自由，隨意抓捕、監禁國民。有歷史學家估計，在他任內，約2萬人被不正當理由監禁，60人被非法處決，336人失蹤。巴拉圭的人權狀況一度在拉美排名墊底。

他還擴大了巴拉圭紅黨的影響，任何政府工作人員必須註冊成為紅黨黨員。然而，個人權威的擴張也導致了政府機構腐敗嚴重，權錢交易、權權交易現象比比皆是。

1989年，他的手下安德雷·羅德里格斯發動軍事政變，正式推翻斯特羅斯納政府，開啟了巴拉圭的民主化程序。然而，斯特羅斯納和紅黨的遺產依然深深影響著今天的巴拉圭，尤其是即將見分曉的巴拉圭大選。

誰是馬里奧·阿布多？

從步入政壇開始，阿布多的名字就和斯特羅斯納綁在一起。然而，他卻並不急於和這位臭名昭著的獨裁者撇清關係，也從不迴避自己的身世。外界有批評稱他和斯特羅斯納政府關係太過密切，而阿布多則迴應稱“斯特羅斯納為國家做了許多貢獻”、“我為我的父親驕傲”。2006年斯特羅斯納逝世時，他還呼籲紅黨高層對其進行紀念活動。

“雖然他那是還是個孩子，他依然為那個時代（獨裁時代）說話，”前左翼游擊隊員基耶米娜·卡農尼科夫說。她的丈夫在斯特羅斯納時代被迫害至死。“他不需要揹負他父親的罪名，但是他也從未請求過原諒，甚至表現出悔恨。。。這是在為獨裁鋪路。”她說。

巴拉圭人權組織“歷史記憶和修復委員會”從2011年起一直致力於尋找併入冊在獨裁時代被迫害、失蹤的巴拉圭人，他們也在巴國各地不斷有所發現：目前為止，他們記錄在冊450餘名失蹤人口，挖掘出37具遺體，並把他們送到了可以聯絡的家人手中。

雖然阿布多不否認他和前獨裁政府的關係，但他並不希望人們把他看作下一個獨裁者，尤其當他面對的是一個年輕人佔大多數的選民群體。

“他一直都強調獨裁的問題所在，”美國伯明翰大學的巴拉圭研究專家安德魯·尼克森說。巴拉圭將近60%的人口還未滿30歲——尼克森認為這是防止民主化倒退的重要因素，也是阿布多在制定政策和選舉宣傳中的重要考慮。

阿布多曾在美國康涅狄格州就讀大學，後回國入伍加入巴拉圭空軍。2015年6月，他當選為巴拉圭參議院主席。此次競選總統，他並未被現任總統尤拉西奧·卡爾特斯（Horacio Cartes）直接提名，但是卻擊敗了被提名的前財政部長聖地亞哥·潘納（Santiago Pea）贏得黨內初選。

為什麼是他？

阿布多如今廣受歡迎不是沒有原因。在紅黨內部，斯特羅斯納及其親信仍有巨大的影響力，在他們所構建的利益系統中，阿布多的地位自然不低。

另外，年輕的選民群體固然對民主體制更有好感，但他們也從未切身經歷過斯特羅斯納的獨裁時代、沒有遭受過迫害，這讓阿布多在面對左派候選人時的底氣更足。

阿布多的政治議程也相當吸引人：面對巴拉圭嚴重的腐敗問題，他表示將全面改革司法系統，整治貪汙賄賂。他認為，應當把司法部門和行政區分開來，這樣才能產生“質變”。

在經濟方面，他表示會延續現任總統的自由、開放政策，繼續加快經濟發展。阿布多和對手阿雷格萊都提出了稅制改革的政策，希望能增加公共收入，用於政府投資和反腐資金，但兩位候選人提出的方案不同。阿布多希望擴大稅收範圍（增加稅基），目前巴拉圭只對約77萬國民徵稅，不足以支撐他的改革。阿萊格雷則希望引入累進稅率，改變巴拉圭10%的單一稅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