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老張：當年在東北插隊死裡逃生，多虧老支書出手相救

老張的大名叫張寶成，退休前是上海市航運公司的中層領導幹部，退休後他到女兒經營的酒店做幫工，我是去年秋天到上海遊玩時在酒店和老張認識的。老張是上海老知青，有過插隊落戶的生活經歷，說起當年下鄉插隊的那段往事，他還歷歷在目，記憶猶新。

1969年4月初，張寶成他們一行十五名上海知青是乘坐一輛解放牌敞篷卡車來到東北邊陲的二道溝大隊的，據說當時插隊的上海知青，就他們十五人是用汽車直接送到村子裡的。

二道溝大隊離長白山不遠，屬於原始森林的邊緣地帶。二道溝大隊有三個生產小隊，大隊書記姓馬，村裡人都叫他馬書記或馬支書，聽說馬支書的父輩就是老獵手，馬支書也喜歡打獵，他家有兩支獵槍。張寶成他們八名男知青和七名女知青被分在二道溝大隊第一生產小隊插隊落戶，他們十五名上海知青住在了村頭那三間木板泥草房子裡，東間屋住女生，西間屋住男知青，中間屋是廚房，兩個灶臺分別燒東西屋裡的兩鋪火炕。兩鋪炕都挺寬敞，屋裡也很暖和，就是窗戶太小，屋裡光線很暗。廚房裡的兩口大鐵鍋和鍋蓋都完好無損，就是鐵鍋生鏽了，好好刷洗一下就能用。廚房的牆壁上還掛著兩個籠屜，也完好無損，都能用。

知青們居住的這三間房子是林場前兩年在這植樹時臨時搭建的，植樹造林結束後，林場工人撤走了，房子也就閒置下來了。二道溝大隊來了上海知青，閒置了一年多的這三間木板泥草房子又派上了用場，那裡成了二道溝一隊的知青集體戶，張寶成被大家推選為集體戶戶長。

山裡林區的氣溫比城裡的溫度要低很多，在長春換乘火車時還沒感覺到冷，到了二道溝大隊，張寶成他們突然感覺到了寒氣逼人，看看林子裡皚皚的殘雪和背陰處的冰凍，知青們都弄不清楚當時的節令到底是冬天還是春天了。

張寶成他們來到二道溝後，一隊的程隊長趕著隊裡的牛車給知青們拉來了口糧，還為知青們拉來了三車燒柴，他還對知青們說：有什麼困難和需要就吱聲，隊裡儘量幫助解決。程隊長還安排他媳婦和一名女社員幫助知青們燒炕做飯，幫他們解決生活中的難題，並告訴知青們需要注意的事項和當地的一些風俗習慣，知青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鄉親們的熱情和溫暖，離家的那種失落和憂傷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知青們居住的地方環境很好，出門就是通往田野和林場的道路，那條砂土路雖然不算平坦，但能通行解放牌卡車，是二道溝大隊最寬敞的一條路。路對面是一條小河，就算在寒冬臘月，流動的河水也不結冰。清澈見底的河水甘甜爽口，二道溝大隊有一半的社員家吃這條河裡的水。起初，張寶成他們寧肯跑二里路到村裡的水井去挑水，也不吃小河的河水，他們嫌河水不乾淨。後來看鄉親們大多數人都吃河水，知青們也開始取小河裡的水做飯了。

五一節過後，林子裡的殘雪全部融化了，背陰處的冰凍也徹底消融了，泥土變得鬆軟，陽光也變得溫暖，一年一度的春耕農忙開始了。看知青們都不會幹農活，程隊長就親自指導知青們，手把手教他們使用農具，告訴他們挑擔子的技巧。看知青們都累得要命，情緒很低落，他就鼓勵知青們說：“剛開始學習幹農活都是這個樣子，鍛鍊一段時間就好了，我剛乾農活時也和你們一樣，還不如你們呢，我十二歲下學，十四歲就成了勞力，也累的抹過眼淚。老話說苦不苦想想長征兩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只要大家這樣想一想，就感覺不到累了，心裡自然也就暢快了。”

程隊長是隊裡為數極少的文化人（讀過四年書），他說的話確實管用，知青們聽了程隊長的話，心情的確好了很多。春耕春播生產快結束的時候，程隊長的媳婦給知青們端來了十五個煮雞蛋，她不好意思地說：“家裡就養了兩隻老母雞，剛攢夠十五個雞蛋，你們這幫孩子一人一個，大家吃個雞蛋就權當改善一下生活吧。”據老張說，那個煮雞蛋成了他人生中最深的記憶，也是吃的最香的一個雞蛋。因為當時的生活條件不好，大家吃個雞蛋也不容易。

1971年春天，張寶成和一名叫陳根生的知青被借調到二道溝林場做防火宣傳員，他倆是屬於臨時工，聘用期間林場給開工資，防火期結束再回到生產隊勞動。雖然是臨時工，大家也都很羨慕這個工作，一天八毛錢還不累，拿出三毛錢交到生產隊買工分，一天還剩五毛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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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寶成和陳根生負責的那個護林防火工作站離二道溝大隊八里地，就在林子邊緣通往林場的路邊，路邊有兩間木板房，是他倆的住處，一根長長的松木幹橫在路上，阻擋行人和車輛進入林場。張寶成和陳根生他倆的工作就是告知進入林場的人不要攜帶火種，不要吸菸，注意安全防火，他倆不需要進林子。

防火期正是春耕春播的農忙時節，社員們進林子打獵採野菜的基本沒有，去林場拉木材的車輛也很少，一天都沒有幾輛車。張寶成和陳根生他倆的工作很輕鬆，一人抱著一本書，天天坐在木房子門前悶頭看書，黑天就關門睡覺，那真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五月下旬的時候，偶爾有老鄉進林子採野菜。看著老鄉們半天功夫就揹回一揹簍野菜，張寶成也想跟著老鄉進林子採一點野菜，他倆也好改善一下伙食。張寶成的想法得到了陳根生的贊同，他倆一合計，決定一個人留下了值守，一個人去採野菜。

跟著老鄉們去採了幾次野菜，張寶成認識了什麼是蕨菜，什麼是猴腿，他就不跟老鄉們進林子了。因為進林子採菜的老鄉都是一幫人結伴早早進林子，中午就回來了。還一個問題，老鄉們走得遠，張寶成不願去那麼遠的地方。

五月末的那天中午，吃過午飯，張寶成拿著一個化肥袋子就進了林子，他不走遠，就在附近採一點猴腿或薺菜婆婆丁啥的，夠他倆吃就行。

快黑天的時候，張寶成還沒回來，看看周邊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影，陳根生心裡不踏實了，他衝著林子裡大喊了幾聲，也聽不到回聲，林子裡偶爾傳出幾聲鳥叫或野獸的吼叫聲。又過了一會，四周的光線越來越暗，還不見張寶成回來，這下陳根生心裡害怕了，他似乎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妙。頭幾天張寶成進林子很快就回來，從沒有這麼晚過。陳根生衝著林子裡大喊了一陣子，還是聽不到張寶成的動靜，只聽到陣陣松濤和野獸的吼叫聲。陳根生趕緊回到房子裡，點上馬燈，拿起門口的扎槍（矛）就往林子裡跑。

剛跑了幾步，忽然聽到了一聲貓頭鷹的叫聲，陳根生嚇得一激靈，他站住腳，又大聲呼喊張寶成的名字。可林子裡除了陣陣松濤和瘮人的野獸的叫聲，根本聽不到張寶成的動靜。這下陳根生真得害怕了，他提著馬燈，拿著扎槍，撒腿就往二道溝大隊方向跑。

陳根生跑回知青集體戶的時候，渾身像水洗的一樣，頭上的汗水順著頭髮往下滴，等知青們開啟房門，陳根生癱倒在了房門前。聽陳根生說明了情況，兩名知青跑著去了程隊長家，程隊長覺得情況不妙，趕緊去找馬支書。馬支書摘下掛在牆上的獵槍，自己拿一支，另一支遞給了程隊長（程隊長也會打獵），他們在村子裡叫了幾名社員，又到知青點把男知青都叫上，提著三盞馬燈，小跑著往林場走去。

快半夜的時候，馬支書他們太累了，大家就靠著樹木原地休息。突然，不遠處傳來了狼的吼叫聲，好像不是一隻狼。仔細聽了一下，馬支書說：“壞了，有狼群。”馬支書說完，端著獵槍向狼吼叫的方向跑去，程隊長緊跟在馬支書身後，其他人都膽戰心驚地跟在後面。

突然，跑在前面的馬支書站住了，陳根生提著馬燈往前一照，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幾隻狼就在他們面前，近在咫尺，狼群卻沒有退縮的意思，還兇巴巴地和他們對視。馬支書衝著腳下就是一槍，震耳的聲響和耀眼的火光起到了作用，那幾只狼轉頭就跑。緊接著，程隊長又是一槍，狼群消失在夜幕中不見了蹤影。

大家在附近發現了張寶成裝菜的化肥袋子，卻不見張寶成的蹤影。陳根生大聲呼喊張寶成的名字，只聽到陣陣松濤，還是沒有張寶成的回聲。足足過了一袋煙的功夫，忽然聽到了張寶成的聲音：“我在樹上，快救我……”

張寶成騎在一棵不高的黑松樹杈上，他的腿根本就不聽使喚了。程隊長慢慢爬上去，一邊安慰張寶成，一邊抓住他的胳膊，慢慢把張寶成從樹杈上弄了下來。回到護林防火站的木房子裡，揹著張寶成的程隊長才發現，張寶成的褲子都尿溼了。

原來，張寶成揹著半袋子野菜往回走時，發現迷了路，他走錯了方向。等他確定了方向剛要往回走，卻發現不遠處有一隻狼在盯著他。這下張寶成可嚇壞了，他扔下野菜，拼命爬上了身邊那棵最粗的黑松樹。他剛爬上去騎在樹杈上，樹底下就圍過來三隻狼，那三隻狼圍著那棵樹吼叫了一陣子，就蹲坐在樹下，盯著樹上的張寶成時而發出一聲吼叫。真沒想道，那三隻狼那麼有耐性，在樹下足足等待了五六個小時。

馬支書他們打槍的時候，張寶成已經嚇傻了，他在樹上抖作一團，根本說不出話來。幸虧那棵樹比較粗壯，樹杈結實，不然的話，張寶成就沒命了。回來的路上，陳根生問馬支書，當時打槍為什麼往地上打。馬支書說他打獵只打兔子野雞和狍子，像狼啊野豬啦等大動物，他從來不打，更何況二道溝周邊很少見到狼。

事發後，林場安排兩名工人替代了張寶成和陳根生，他倆又回到生產隊去參加勞動了。直到1974年秋天，張寶成才被推薦上大學離開了二道溝大隊。

時隔這麼多年，每當說起在二道溝遭遇狼群圍困的事情，張寶成還心有餘悸，他說要不是馬支書和程隊長他們出手相救，他早就沒命了。他能死裡逃生，多虧了老支書他們出手相救，老支書和程隊長還有鄉親們和知青們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大家的救命之恩。還有鄉親們那份善良真摯的情感，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作者：草根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