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歷故事」老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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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來源於網路）

[親歷故事]老城管

李建，寫於2004年冬

桃開市繁華的中央商廈廣場前，來了一群賣藝的殘疾人。主唱是個瘸子，唱的流行歌曲雖然有些走調，但還是吸引了很多路人圍觀。

就在人們看得起勁時，突然擠來了幾名城管隊員，要他們到別處去表演。因為中央商廈廣場前的天平路是市區主幹道，他們在這裡表演阻礙了交通。

這些殘疾人都是從外地過來的，見城管要攆他們走，便苦苦哀求，說不讓他們表演就等於砸了他們的飯碗。城管隊員們商量了一下後，指著商廈北面的一條小巷說：“你們去那裡唱吧！”

瘸子主唱一看就急眼了，說：“那裡就根本沒有人氣啊！我們去那裡唱，不是白忙活嗎？”

說完，瘸子主唱便不理會城管隊員了，招呼樂隊成員繼續表演。可年輕的城管隊員們也不示弱，拔掉了音箱的電源插頭後，就強行搬要走音箱。

瘸子主唱用柺杖攔住他們，厲聲問道：“你們想幹什麼？”城管隊員很生氣地說：“你們不搬，我們來幫你搬！”

“你們敢！”瘸子主唱也是老江湖了，立刻眼冒兇光，按住了其中一名城管隊員的胳膊，樂隊的殘疾人也都隨之圍了過來。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時候，突然從人群中擠進來一位中年人，只見他連忙拉住了城管隊員，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五十元錢給了瘸子主唱。

他的這一舉動，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很驚奇，他是誰？為什麼要給瘸子主唱錢呢？

中年人穿的是短袖衫，胳膊上有一條暴起的刀疤，很長，像一條有毒的蜈蚣，看了令人心驚肉跳。瘸子主唱看後，也不免心中一驚，沒敢接過那五十元錢，中年人說：“這錢算是賠給你們到巷子裡演出的損失，您看夠不夠？不夠我再加！”瘸子主唱連忙說：“夠了，夠了，我們這就搬走。請問這位大哥，您是哪條道上的？”

中年人指著腳下的天平路，哈哈大笑道：“我就是這條道上的，以前我也是城管隊員，這裡的確不準擺攤設點，希望你能配合他們的工作！”瘸子主唱聽後，卻怎麼也不願意要那五十元錢了。因為那錢肯定是中年人自己掏的，他怎麼好意思要呢？

中年人拉住瘸子主唱的手說：“大兄弟，你們也不容易，這五十元錢你一定要收下，要不然我心不安哪！”

瘸子主唱說：“大哥，我怎麼能要你個人的錢呢？”中年人苦笑著說：“你聽我講一件事情，等我講完了，你們也就明白了……”

十幾年前，這裡還沒有建起中央商廈。一天，四名年輕的城管隊員來這裡驅趕擺地攤的商販，可沒想到世事難料，幾句話後言語不和，商販們和城管隊員發生了衝突。一場混戰之後，四名城管隊員一死三傷。後來，殺人的商販被判處了死刑，受傷的城管隊長則因為這件案子被撤職處分。半個月之後，待在家裡養傷的城管隊長竟然一夜愁白了頭髮，臉上從此也再無笑容……

如果當年那位城管隊長能夠心平氣和地處理矛盾，多一些寬容與諒解，那一切都將不會發生，更不會無故斷送兩條人命。世事難料並不等於不能預料，更不等於無法避免。

年輕的城管隊員聽完這個故事後，感觸頗深，還沒等他發問，中年人就哀嘆道：“其實我就是那名城管隊長。事後，我非常後悔，但於事無補，這個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地方，我就是花再多的錢也買不回他們的命啊！”說完，中年人便將錢硬塞在瘸子主唱手裡，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老城管傷心地走了，但圍觀的人群並沒有立刻散去，大家都愣愣地站在那裡，沉思著……

作者簡介：李建，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微型小說學會會員，發表作品300餘篇，近百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