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誓死不做賈赦的小老婆，因為她已有了心上人，想不到會是他

曹雪芹給了她金玉般的品質，偏偏讓她身份卑賤，重壓之下只能自殺。

這個人是鴛鴦。鴛鴦可是說是榮國府最有體面的丫鬟，也是最有能力的丫鬟之一，可是她命運多舛，最後沒有活路，自殺殉主。為什麼造成了這樣的結局呢？

首先，鴛鴦是一隻“金”鴛鴦。

“金”在《紅樓夢》裡是一個很有意象的字。薛寶釵有金，金玉良緣之“金”就由此來。史湘雲也有金，在貴族小姐，這個金代表著金尊玉貴。

小說裡還有一位張金哥，因為與長安守備的公子定了親，又被李衙內看上，被別有用心的靜虛老尼姑利用，活生生拆散了一對鴛鴦，張金哥與守備公子雙雙殉了情。張金哥之“金”，說的是這個姑娘有金玉一般的品質。

《紅樓夢》裡具備這種品質的不少，更加有代表性的是晴雯，寶玉在寫給她的《芙蓉女兒誄》中說

：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

大加讚美晴雯的品質比金玉還要高貴。

曹雪芹讓鴛鴦姓“金”，正是要說這個姑娘同樣具有金玉一般的品質，取名鴛鴦，成了一種絕妙的諷刺，因為鴛鴦從來都未能成雙，到死也是單隻而已。

金玉之質，在《紅樓夢》那個汙濁的世界裡，意味著結局只會更慘。

鴛鴦有機會實現鴛鴦成雙嗎？是有的。那就是《紅樓夢》第四十六回“鴛鴦女誓絕鴛鴦偶”。這個鴛鴦偶是成為大老爺賈赦的姨娘。大老爺快六十歲的人，兒孫一大群，不好好做官，一味好色，凡有個平頭正臉的就想放進房裡。他看上了鴛鴦，由邢夫人親自掛帥，動員多種力量施壓鴛鴦。可是鴛鴦有自己的追求，她不稀罕賈赦的姨娘之位，更不想當這所謂的半個主子。在賈赦的淫威和邢夫人包括自己家人的壓力下，她當眾發誓，這一輩子不嫁人，願服侍老太太一輩子，實在不行就去當尼姑，大不了還有一死，也決不去做賈赦的小老婆。

其次，造成鴛鴦悲劇的，是她低賤的身份。

做主子的姨娘，是封建社會像鴛鴦這樣家生奴才改變命運的捷徑，也是讓自己終身有靠的一種途徑。鴛鴦不願意做賈赦的姨娘，但府裡的女孩子願意去做的多的是。賈赦有眾多的姬妾，姬妾們抱怨賈赦貪多嚼不爛，耽誤了自己的終身，這裡面是滿滿的爭寵與醋意。像秋桐之流，連一個名分都沒有，情願淪為賈赦的玩物，鴛鴦的待遇正是她所渴求的。人家賈赦找姨娘那也是千挑萬選的，榮國府裡幾百個女孩子，冷眼選了大半年，終於選中了鴛鴦這個人尖子。賈赦的眼光、品味絕對不賴。對於選中鴛鴦，賈赦和邢夫人根本沒有考慮會遇到阻力和拒絕，在他們的眼裡，哪一個丫頭不是扒高向上的，放著半個主子不要，到願意去當丫頭？

賈赦為啥可以如此的傲嬌？當然是由身份的巨大落差造成的，賈赦，三品爵一等威烈將軍，榮國府嫡長子，高高在上的貴族。鴛鴦，一介家生奴才秧子，殺罰打賣，全憑主子心情。

說白了，站在賈赦的立場上，能看上你鴛鴦，那是你的造化，你應該感到幸運。所以他才要求當天就用花轎抬來，當晚就成親。被拒絕！賈赦的人生裡沒有這個詞。

可惜鴛鴦不是秋桐，鴛鴦她有自己的情感追求，她想要的是一個人應該有的對感情的選擇，她是奴才，但她是一個有自己想法的奴才，她追求的是自己想要的幸福。

被拒絕的賈赦有一句話分析的對：

……自古嫦娥愛少年，她必定是嫌我老了，大約她戀著少爺們……想著老太太疼她，將來自然往外聘做正頭夫妻去……

鴛鴦是榮國府的家生奴才，她生是榮國府的人，死是榮國府的鬼。賈赦也說了：

終究逃不出我的手心。

賈赦的這番話，說的對，也暴露了他從內心沒有把鴛鴦當一個人，不過是發洩自己慾望和利用的工具罷了。

鴛鴦更明白，做賈赦的姨娘，就是一個火坑，她跳下去，只有萬劫不復，看看和賈政感情深厚，年齡差也不懸殊，更何況生下一兒一女的趙姨娘吧，還不是照樣是個苦瓠子。她到了賈赦的屋裡，結局只能比趙姨娘慘一萬倍。

這樣的局面，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鴛鴦身份的卑賤。

鴛鴦對幸福其實有自己的追求，她的心裡住著一個賈璉。關於這一點，小說裡至少有三四次或明或暗的證據。

一、螃蟹宴上，鳳姐開鴛鴦的玩笑，說你璉二爺看上了你，準備討你做小老婆。鴛鴦聽了說：這也是你做奶奶的說出來的話。鴛鴦的表現其實很曖昧。

二、賈赦說她戀著少爺，還舉例了寶玉和賈璉，鴛鴦誓絕鴛鴦偶，賭咒發誓說別說是寶玉，就是寶天王、寶皇帝，自己橫豎一輩子不嫁人就完了。提寶玉恰恰證明寶玉無關緊要，一句不提賈璉，倒是鴛鴦的真心事。

三、鴛鴦對寶玉的態度，可是用冷若冰霜來形容，五十二回，賈母吩咐鴛鴦給寶玉找雀金呢衣裳，寶玉討好鴛鴦，讓她幫自己看看穿上怎麼樣，鴛鴦直接摔手進了賈母的屋子，從頭至尾沒正眼瞧寶玉，更不用說說活了。

與對寶玉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鴛鴦對賈璉態度的親切。

賈母八十大壽過完，賈璉向鴛鴦借當。鴛鴦在這裡有很長的一段和賈璉的對話，鴛鴦對賈璉連續三四個“笑道”。結果我們也知道，她是幫了賈璉的。

鴛鴦的感情，根本不可能有人重視，就算是賈母為她伸張，賈璉作為賈赦的兒子，他也保護不了鴛鴦。更何況，賈母從未考慮過鴛鴦的將來。賈母在，靠著老太太對鴛鴦的高度依賴，有賈母庇護，鴛鴦當然沒有什麼危機，但賈母不在了時，沒有人能阻止得了賈赦，這時的鴛鴦就是氈板上的肉，賈赦就有了一切的處置權。鴛鴦姨娘都不願意當，更何況被其報復和踐踏了。

金玉之質又剛烈的鴛鴦，不可能選擇苟活，她只有死路一條，以死保全自己的名節和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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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原著：甲戌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庚辰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人民文學出版社120回通行本《紅樓夢》（庚辰底本前80回）

圖片來源：清 孫溫《繪全本<紅樓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