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籌與“網路公廁”裡的老鼠

就在前幾天我徜徉在群友的沙雕表情包中快樂摸魚的時候，一張圖吸引了我的視線，無論是知乎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如何評價”的開頭句式，還是“孫笑川吧”這看起來就發臭的名詞，再加上與前者風馬牛不相及的“水滴籌”，這一套奇異的組合拳打的我直髮懵。

相信會有不少懂哥會有和我一樣的這種反應，於是說是驚喜，倒不如說是“驚嚇”。這一切的起因都要從一個叫做孫笑川的主播說起。

孫笑川成為主播的起因是因為他的大學好友李贛。李贛早在直播行業的初期——AC生放送時期就開始直播，李贛憑藉自己獨創的藉著故意引戰以及嘴臭網友，來掀起熱度獲取流量，除此之外現在流行在直播界的帶粉絲“查房”以及擺爛的“直播睡覺”水直播時長也都是他發明的。在人氣越來越高後，李贛拉上了孫笑川在內的幾個好友成立了“抽象工作室”，在這個6324號房間24小時不間斷的直播中，誕生了網際網路第一批“抽象文化”的教徒。

抽象工作室最初的五人，左一為李贛，左二為孫笑川

這個“抽象工作室”很快便由於捲入輿論風波——以他們什麼都蹭的直播風格來說這幾乎是必然的結果，加上成員因為年齡太小或是意見不合等原因分道揚鑣，不過對於我們的主角孫笑川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尤其在李贛觸碰了政治紅線後，“無家可歸”的粉絲們紛紛湧進了孫笑川的直播間，變成了“孫狗”的“狗粉絲”。

孫笑川雖然是遊戲主播，但沒幾個人是來看遊戲的

由於李贛經常將噴他的粉絲“黑粉”說為“嗨粉”，孫笑川的外號“大師兄”也被狗粉絲們稱為“帶師兄”

這也是他微博名字“帶帶大師兄”的來源

狗粉絲數次試圖用政治敏感內容將孫笑川的直播間封禁，他們成功了，從此孫笑川只能在Twitch這個海外直播平臺才能進行直播。但遠不止於此，除了微博上無止盡的汙衊栽贓，狗粉絲們還日以繼夜的舉報孫笑川直播間內的打賞渠道，導致他的微信支付寶賬號被凍結。在提到這一件事的瞬間，孫笑川似乎再也忍不下去了：

“要吃飯的嘛，要吃飯的嘛”

緊接著就是對於舉報的粉絲們一套“嘴臭套餐”，一切似乎在6324的老路上行走，但很快孫笑川也掌握了適應這種節奏的方法，他先是註冊了微博B站在內的很多賬號，在大量粉絲入駐後開始接廣告、拍影片，被狗粉絲們稱呼為“恰爛錢”。

說到“帶帶大師兄”，許多微博使用者應該都不陌生。上到巴黎聖母院起火、用鐳射筆照射美軍飛機致其返航，下到加拿大地鐵站腳踢老人、破解食堂飯卡導致損失一百萬等，各種事件的評論區總有人高喊著：“找到兇手了！就是@帶帶大師兄！”狗粉絲堅持傳遞著屬於6324的精神，與其他粉絲希望主播越做越好不同，他們似乎抱著“巴不得他出事”的思想，將每一件社會熱點事情都與他連線起來，在公眾面前塑造出一個“帶惡人”的形象，並以此為樂，儼然成為微博上的一場奇觀。

雖然是P的，但是毫無違和感

這件事過於以訛傳訛，導致很多官方大V撰稿時也誤以為真的是孫笑川乾的

除了微博，抽象文化在那段時間與B站的接觸更為順暢（現在由於叔叔的高壓下已經潛伏了）。由於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低齡化），B站上多了許多無腦刷梗的小鬼，抽象文化在當時來到B站後很快就與梗小鬼同流合汙攻佔了許多城池，舞蹈區生活區下經常出現的狗粉絲言論，以及以孫笑川知名語錄為素材製作的各種鬼畜影片，其中甚至還誕生了一個兩千萬播放的鉅作——《孫笑川都幹了哪些壞事？》

“撞斷不周山，洪水氾濫；蠱惑了嬴政，焚書坑儒”

“燃一縷狼煙，戲弄諸侯；命徐佛東渡，繁衍子孫”

“創司馬家族，三代弒君奪權；籌備八王之亂中原淪陷”

該鬼畜影片藉著歌手暗槓的《寥寥此生虛度》那舒緩的節奏，將孫笑川描繪成了一個作惡上下五千年的千古罪人，站在每件歷史大事的後面戲弄世間。即使是脫出抽象文化的核心，該影片仍舊是一部高質量的鬼畜影片。

“罪已詔”——狗粉絲給孫笑川起的另一個黑稱“天皇”

日 本 的 天 照 大 神

除了這些“外部輸出”，百度貼吧孫笑川吧（以下簡稱孫吧）作為內部陣地自然是“惡臭”一片。在孫笑川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的時候，抽象文化的教徒們不甘心就此沒落，在孫吧肆意的宣洩著自己的言論，想將這裡打造成“失敗者也能大口呼吸”的地方，抽象工作室流傳的“抽象文化”在這裡生根發芽越發壯大。

比起同樣由於負面影響被人記住的李毅吧、抗壓吧、Vtuber吧，孫吧的特色在於無底線的口嗨。在這裡你可能會看見一些人對著別人的照片肆意評頭論足，如果在評頭論足時遇見了“妹妹”更是會如同餓狼一般蜂擁而上，大喊著“妹妹，恰個V”——儘管現在吧友更多的是在玩梗。

例如最近幾年網路上愈演愈烈的“性別”敏感話題，與豆瓣小紅書這些部分極端性別者陣地一樣，孫吧也一度成為了性別話題的事故多發地。但好景不長，沒過多久就在吧內管理高強度的管控刪帖下整頓，吧友們很快的找到了新的替代方法，不能說直接性別敏感話題我就回歸傳統，繼續評頭論足，“如何評價”這種“知乎風”的帖子數量與日激增。

當然，也有不少暴躁老哥討厭這種“評價”

隨時試圖重鑄“榮光”的“好戰分子”

你可能會在各個平臺看到諸如“鼠鼠”“富哥”“滴能”等具有鮮明特色的代表詞語，在眾人討伐無果後不少人選擇“變成惡龍”，加入了這沒有“米線”的大軍——該詞原本是諷刺李贛的口音以及孫笑川某次微博下評論的諧音梗，指的是“底線”，同理的還有“李現”“穿越火線”“本初子午線”等，由於另一大貼吧黑暗勢力Vtuber吧將此梗傳入虛擬偶像圈子，所以各位在逛A手發病小作文環節時看見類似的詞語也不用感到奇怪。

如今，孫吧已然成為“網路廁所”“虛擬糞坑”。國外網路上有一種被稱為“地獄笑話”的無下限文化，一般是將社會上普遍存在的醜惡現象或是一些令人傷心難過的歷史做成段子用來戲謔，需要一定的歷史儲備和思考才能看懂，孫吧的帖子則不需要這麼高的門檻，都在用用最直白的語氣評價著自己的觀點。硬要找點什麼不同，就是孫吧缺少了帝吧抗壓吧正面對剛封禁的“勇氣”，一旦要出事彷彿真的成為了“帶傢伙”平常自稱的“鼠鼠”，躲進了下水道里，在風頭散去後再次出來“如何評價”，但這也讓孫吧成功的堅持到了現在。

一則地獄笑話

二度進宮的抗壓吧

在這個人人都在口嗨的下水道里居然會出現集資做好事的“水滴籌”事件，讓人錯愕至極，彷彿上演了一出大型荒誕喜劇。

連求助者都沒想到來了這麼一群“身份特殊”的好心人

這位可憐的父親在很多平臺都發布了求助，不過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效果，直到一位好心人將事情轉發到孫吧後，事情有了轉機。或許連轉發的人都沒有想到，沒過多久一張張捐款截圖伴隨者熟悉的狗粉絲言論爬滿了樓層，從一塊五塊到十塊二十塊，下水道的“老鼠”們不偷糧食改捐物資，儘管他們依舊嘴硬試圖用抽象語為自己辯解（其實就是傲嬌），但大家一反常態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大型傲嬌現場（不是）

二十萬的目標不是個小的數字，但以孫吧的這個轉發貼為起點，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這件事，在最後一位匿名的“富哥”2W善款的一錘定音下籌款完成了。數個貼吧的共同努力下，這件事很快的解決了，以至於登上了百度熱搜第一後很多人才知道發生過這麼一回事。

籌得善款後，這位父親一個個的回覆留言，我們如今不知道這位父親多大年齡，是否能看懂這些好心人嘴裡所說的抽象話，即使看不懂，藏在話下面的善良依舊顯而易見：

“V了20，孩子長大成富哥了別忘了V我200吃頓快餐”

“今天我們不看笑話，今天我們來做一下善事，轉了瓶大可樂的錢，告訴孩子長大別玩貼吧”

即便是在“網路廁所”中，肯出手幫一把的人依舊不少，這些平日裡自詡下水道“老鼠”的吧友在對諸如明星網紅之類的“上流群體”報以最大的惡意，面對同樣自詡“老鼠”的吧友也天天互相嘴臭，卻對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及時支援，善與惡模糊的摻在了一起。吧友大多稱孫吧為男廁所，似乎是這樣就可以生人免進。但離開了手機電腦，又變回了現實生活裡的普通人，也會幫助一個可憐的小女孩。

如今你再進入孫吧已經看不到這個曾經登上熱搜的求助帖，貼吧外還有這諸如“到底是孫吧沒那麼壞還是孫吧裡的人沒那麼壞”此類的討論，但在吧裡，這個求助帖與大部分熱門帖子一樣，激起了一圈水花然後迅速沉寂。如今大家在“孫吧大佬如何評價餘華的《活著》？”這個明顯試圖水經驗的帖子裡各聊各的，讀書的和讀書的聊，口嗨的和口嗨的聊，沒有人提起那場外面熱烈討論的籌款。

一群“老鼠”將囤積的物資搬出去後一起縮在下水道的角落裡取暖，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就是寒冷生活中的一場夢，夢裡有著消失的6324房間與如今順風順水的孫笑川。只是在他們的夢外，一位小女孩再度有了做夢的權力，一位父親抱著老鼠洞前的乳酪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