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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躺下,追上普通學的步伐

  • 由 芥末堆看教育 發表于 棋牌
  • 2022-02-26
簡介”兩個月前,豆瓣多了一個“普通學”組,裡面有了兩萬個標榜自己“普通人”的人

躺下英語怎麼說

快躺下,追上普通學的步伐

圖片來源:unsplash

“我碩士畢業了,現在看門。”

“我不要拼命地奮鬥,只要快樂地小拼。”

兩個月前,豆瓣多了一個“普通學”組,裡面有了兩萬個標榜自己“普通人”的人。發的帖子都與日常生活的焦慮、歡喜、沮喪、確幸相關。儘管上面是五花八門的生活瑣事,討論的核心卻是相似的——“我平平無奇,卻想擁有自信。”

快躺下,追上普通學的步伐

00後的黑龍江人劉勤說,高三那年他認識到自己是普通人。當時無論他怎麼努力,大考成績都“上不了六百”,目標由華東師範大學的中文系改成中國傳媒大學,最後變得更低。他心裡攥著的勁終於變成了拳頭,將自己擊垮。

只能去找心理醫生。在這其中,他逐漸轉變過去用以和自己對抗的信念。高考成績依舊沒上去,但如今他會說:“當普通人不可恥”。

承認普通並非易事,這對於“普通學”組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正在學習的課題。只是,他們有了共同的目標——在內卷的時代,不要總瞄著成功與否。

先接納自己——“做一個珍貴快樂的普通人”。

“天才”不再

2020年碩士畢業的李川形容自己在看門,是因為他的工位剛好在單位側門旁——有內部人員從外面敲門時,他要負責開門。

這是李川學了三年曆史學學碩後,考上的月薪四千的事業單位。

一家對外展出古建築群的博物館。

博物館在他的家鄉,福建的三線城市。每天走路上下班,準點吃上家人備好的熱乎飯菜,週末有空在床上躺著,這樣的狀態被他自嘲為——“實現字面意義上的躺平”。

只是,這並非過去超過10年他頭腦裡的理想狀態。從初中即設定好的人生軌道里,李川只想考上歷史學博士,再當大學老師。

對歷史的喜歡源自他小學時閱讀的《中華上下五千年》。如今回憶,他想不起痴迷其中的理由,只記得後來一口氣在小學四五年級閱讀完的《莎士比亞全集》、《金庸全集》,皆因被其中的歷史劇情節打動。

沉浸閱讀讓李川堅定地朝文史發展。在歷史學科的專業性上,他“從來自認為可以傲視身邊人”。高考時,文科綜合選擇題拿了滿分。同齡人在用放縱地歡愉來慶祝高考結束時,他則去書店買了一整套《資治通鑑》——這是讓他愉悅身心的方式。

出於對歷史的熱愛與自信,上大三時,即便本科專業是中文,他依然決定報考北大歷史系。

理由是,“北大歷史是全國最好的。”

他也深知自己的弱點,“嚴重偏科”——致命的英語永遠考不過線。一年又一年。李川考了三次北大,還是沒邁過英語的檻。

快躺下,追上普通學的步伐

臺劇《惡作劇之吻》

“哦北大是考不上了”,李川回憶第三次失敗時的內心映照。

他說當時的內心波瀾不大,但很堅定地意識到,出於對歷史的熱愛,他一定要有研究生學歷。

最終,他報考了福建省某一本院校,用第四次考研的代價換得了該院校三年的歷史系學碩。

研究生生涯卻成了李川放棄夢想的開始。儘管乍聽起來,這樣的放棄顯得“兒戲”。

和外人述說的版本中,他在研二第二學期著手準備畢業論文始,發現自己寫出的學術論文是“垃圾”。

他的依據是,接受過學術教育後,他很難寫出符合當前評價體系的優秀論文。這樣的自我認知,加上聽聞其同齡讀博學生延遲畢業的經歷,阻礙了他深造的步伐。

還有其他隱秘的因素促使他的決定。

他記得研究生期間,去過北京的國家圖書館查資料。為了節省時間,他連續幾天不吃午飯,廢寢忘食地沉浸在圖書的海洋裡。

他因此低血糖,在北京地鐵上暈倒。這個經歷讓從小身體不好的他對自己下了個判斷:“我身體體力跟不上了”。

放棄歷史大學老師夢,接受自己的普通,在李川學生生涯最後一年,成了他的另一課題。

快躺下,追上普通學的步伐

日劇《半澤直樹》

接受普通也許首先需要面對現實的敲打,那個現實中的自己與想象中總是夠不著也摸不著的差距。張雨馨形容,這個過程“令人心碎”,但最終會給予人力量。

從履歷上看,26歲的張雨馨在她出生的三線城市同齡人堆裡,屬於前茅。

父母以她為傲,從小到大,她是學校裡的表彰物件,是老師等長輩面前的“紅人”。從一所211大學傳媒系畢業前,她擔任過校級社團的小“領導”,也拿過學院的二等獎學金,是標緻的好學生。

有好幾次,她的作品——幾乎都是課堂作業,被大學任課老師拿去發表在學術期刊上。

只是,越長大,見識的人越多,張雨馨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普通”,並一度抬不起頭來。她衡量的標準是外貌,說高中時忙於應付學習,上了大學後才逐漸領悟外表的重要性。

鼻樑上架著的書生氣的眼睛框,也一併框柱了她對自己魅力的想象。外貌焦慮嚴重的兩年,張雨馨總是會琢磨,自己的長相在人群裡究竟能打幾分。她因而養成了個習慣——走在街上會多看他人的外貌和穿搭,再在心裡默默給人打分。

評了兩三年,最後的結果是,街上大多數女生的分數都比她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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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薇發起的女性獨白劇《聽見她說》

我反問她是否對自己標準過於“嚴苛”,張雨馨笑說:“不會”。她相信對自己“很寬容”,這樣的結論是認真比對過很多人給出的。

意識到外表普通後,張雨馨變得無助。

她小時候總被人說和媽媽長得相似,而現在年近退休的母親,依舊總被人誇讚氣質優雅、年輕美麗。

接受這一來自現實的反駁也花了她一定時間——“原來我一點也沒有遺傳媽媽的顏值”。

焦慮

普通意味著什麼?對很多認為自己“普通”的人而言,最多的回答是“平凡”“不特別”“無趣”。有些人還把普通和“出人頭地”相對,認為競爭失敗者才須接受自己“出廠”普通的設定。

高三以前的劉勤正是後者。他出生在東北的普通家庭,高中以前家裡連電腦都沒購置。從小到大,劉勤父母給他的教育都是:“學習、前程最重要,其他一切均為此讓步。”

高一時,因為在一次成功的考試後對父親提的一句:“用手機上網課太累了。”手頭並不寬裕的劉勤父親二話不說,購置了一臺平板電腦。

劉勤至今還對這個舉動印象深刻:“這(平板)是專門給我的,讓我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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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回答1988》

學習刻苦的他考上了市裡唯一的重點高中,位於離家很遠的郊區——全封閉軍事化管理,模式類似於毛坦廠中學。他在裡面每天與同齡人為前程爭分奪秒。

當時,他最討厭的詞語叫“人窮志短”,秉持的信念是——“和自己對抗,克服奸懶饞滑,當一個做事情的人”。

這樣的信念在高三以後被打擊得不成形。高三第一學期精神的高度緊張,讓他幾宿幾宿地失眠。高一高二大考六百分以上的分數再也回不去了,幾次模擬考都是“5”字開頭。心情陷入極度抑鬱時,他和父母較勁,與同學產生膈應,總會冒出“這麼活著幹嘛”的想法。

那段經歷的黑暗讓劉勤想過自殺。在採訪中,他主動提起看到新聞中自殺少年監控時的感同身受。

直到意識到真的生病了,高三下學期去看心理醫生時,他才慢慢在對方的引導下,願意面對“普通”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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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小歡喜》

如今他習慣打一長串字迴應當時的領悟。

“從前我就愛逃避。因為眼下的生活太痛苦了。你讓我去想,很多事情我無法對抗,能怎麼辦?就是窒息感。”

但現在,他說最多次的詞語是——“承受”,“普通人的生活很大的特點是好壞各一半的,得學會承受。先面對生活,你才能有解決問題的力量。”

認清這些後,劉勤調整了目標——連考上中等985院校的目標沒實現也變得平靜。他現實了些,選擇了一個“不喜歡也不討厭”,但未來能改善家庭的專業——牙醫。

與劉勤相似,中央戲劇學院的在校生戴樂也經歷了討厭“普通”到承認平凡的過程。

戴樂沒上大學以前,便認為她與同班同學不一樣。他人努力為成績拼搏時,戴樂會坐在教室裡思考努力的意義——越想越想不明白。她自稱是個反傳統框架的人,同樣的習題做對一次不會再練習第二次,如果認定事情多餘便不再付出。

被中戲戲劇文學專業錄取後,戴樂也越發追求特立獨行——這是她理解的藝考生的氣質。

她還在大學期間喜歡上了一個男孩——他在人群中同樣顯得特別。學霸光芒,在她羨慕的中國人民大學念哲學,“像韓劇《請回答1988》的阿澤。”

因為心動的人,戴樂在那段時間焦急地想擺脫普通,用身上的特別來吸引男孩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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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回答1988》,阿澤

她形容那段時間的掙扎——“在藝術類院校,大家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和別人一樣,試圖做一個不被世俗眼光侷限的人,卻發現早有人這麼做了。當我因為焦慮開始吸菸,想在混亂中用外力找到平衡,卻發現學校有一半是老煙鬼。”

她最終在一堂寫作課上被老師的批評點醒:“別以為你寫的人很特別。”

要和“普通”和解,她慢慢意識到。

她也給出了自己的批判:“所有人都刻意追求特別,最後的結局是一排陌生人站在吸菸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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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產劇《加油,你是最棒的》

接納

豆瓣“普通學”小組從3月底建立,未過一週即有組員1000人。建立小組的組長“無語”在簡介上寫:“我們雖然平凡且普通,但我們生活卻快樂”“抱緊你的我,比國王富有”。

在組內討論裡,普通學常被放至與優秀、成功等定義共同比較。有人也提出疑惑:“成功學單一了成功的定義,也給追尋意義設限,優秀學則是精英的所有物,不屬於大多數人。作為芸芸大眾中的普通人,我們該如何找到意義寄託呢?”

接納普通,並從中找到對生活的意義感,是進組的“普通人”都在探索的命題。

在一所雙非院校的劉勤常聽北大同學的抱怨——不快樂。北大的學業壓力不是主要的,“他就感覺沒有生活,雖然也不痛苦,但就是沒有幸福感”,劉勤說。

劉勤也因為認清普通,在大一剛入學時,放任自己不學習,變成“鹹魚”。

漫長的空虛感和徹底消逝的意義感蠶食著劉勤最早的大學生活,他最終發現“做人是無法忍受這樣的”。

他給出得到結論的理由——“人的生命裡就有一種不被動活著的慾望”。意思是,即便成為失敗者,也是在費盡心思向上生長無果後,而不是躺平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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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學小組相關討論

對於成功的反面,“普通學”組員裡也多次釐清——普通學不等於喪。一個精華帖子強調了失敗學與普通學的區別,稱“失敗學是躺平,類似犬儒主義;而普通學是讓人愛自己,再繼續慢慢努力。”

張雨馨也經歷了放下對自己長相“很普通”執念的低潮期。她以前總覺得“各方面都不會差”,到大學慢慢認知自己是個“看上去毫無亮點”的普通人。再到她開始上班,認為自己“哪哪都不如別的女孩”。

路上見到養眼的情侶,張雨馨會下意識瞄女方的長相,再得出一個很悲傷的結論:“女孩子真好看,怪不得我交不到男朋友。”

那段關於外貌自卑的時間狀態很糟糕,張雨馨形容,每天一個人回到出租屋,關上房門,像莫文蔚《陰天》裡唱的,在不開燈的房間,感受獨處時百無聊賴的空氣。

不想出門,也不想接觸人。朋友圈關閉。

現在再回想,她一下記不起具體哪一瞬間她決定欣賞自己。

最後,她還是歸因於生活中其他普通人對她的治癒和“救贖”。

關閉朋友圈的日子裡,她開始注意身邊的人,才知道樓下打扮靚麗的花店老闆娘,其實每天一人打理花店工作超12小時。去公司隔壁人均近百的餐館吃飯,她才發現開朗的老闆一隻手空空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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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產劇《北京愛情故事》

她決定朝平地裡看,而不是仰視社交媒體裡“一切皆美”的麗人——這讓她重新獲得欣賞生命的能量。

她不再糾結於和別人相比是否好看,生活也和以前無異:沒有刻意學化妝,也沒買名牌包裝飾自己。但她認為一切都“變得自如”。

和普通和解後,戴樂也發現,自己的筆下能寫出很多鮮活的人——出軌的中年女人、19歲未婚生子的農村女孩。

她們都被生活瑣事困擾,人生看起來很黯淡。

但戴樂說,她在愛著這些黯淡的人。

(應受訪者要求,上述人物為化名)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勿以類拒”(ID:nfccmzk),作者朱秋雨。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轉載請聯絡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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