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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鄉書:以飽含情感的審美目光回望故鄉

  • 由 舜網 發表于 棋牌
  • 2022-02-05
簡介因此,在最直觀的意義上,我願意把《望鄉書》形容為“鄉村生活擷英”:它的內容如此豐富,對故鄉的不同側面,如地理風光、資源物產、生活生產、民風民俗等,都進行了細緻的甚至帶有博物學色彩的呈現

洗河蚌是什麼意思

望鄉書:以飽含情感的審美目光回望故鄉

圖為西王善村街景

雪野寫道:“西王善這個小村莊,是我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關於她的記憶,豐富、雜亂、深刻,充滿了甜蜜與憂傷。”

——選自《望鄉書》

“西王善是個村莊”,這是雪野《望鄉書》(山東文藝出版社2021年3月出版)的開篇之句。這個開頭有意思。按照慣常的想象,這話大概應當說成“我的故鄉是西王善”——強大的“故鄉”概念同具體地名明確對位,像兩塊強力磁鐵一樣,一拍即合。然而雪野不這麼說。在開口以前,雪野似乎已經預設了一位隱含讀者,並讓他提問:請問,故鄉是什麼?答曰,(我的)故鄉是西王善。再問,西王善又是什麼?雪野只好老老實實地說,西王善是個村莊……

這樣一個開頭,折射出雪野在講述故鄉時莊重、謙和的姿態,也暗示了故鄉主題自身的複雜。我想,這個在文字背後提問的讀者,或許便是雪野自己。西王善是什麼?故鄉又是什麼?看似簡單的問題,其實並不容易回答。地理和行政規劃上的定義當然是清晰的:“她位於齊魯腹地,準確地說,在濟南市萊蕪區張家窪街道。”但文學要挖掘的,其實是這種清晰背後更駁雜、更廣闊、更隱秘的經驗內容和情感蘊藏。於是,“說‘西王善’,還得從鄰村‘東王善’說起”,而“東王善”得追溯到明朝洪武年間的“王神寺”,相關的是“王氏善人”,與王氏對應的有呂氏、李氏,於是又延伸到居民構成、自然風貌、河流道路,以及村中幾百年的古槐……《望鄉書》的主體內容,就這樣一路關聯、鋪展開來,故鄉的形象隨之豐滿清晰。

在雪野筆下,故鄉容納了無限的人和事物,並在這些人和事物之間,建立起多樣而親切的關聯。《望鄉書》試圖重建一個記憶王國,而重建的方式,正是對故鄉世界裡的人與事物展開凝視、對其內在的關聯性不斷挖掘重構。因此,在最直觀的意義上,我願意把《望鄉書》形容為“鄉村生活擷英”:它的內容如此豐富,對故鄉的不同側面,如地理風光、資源物產、生活生產、民風民俗等,都進行了細緻的甚至帶有博物學色彩的呈現。作者在書中耐心細緻地回憶著故鄉人事,勾勒著鄉間少年那些趣味盎然的生活細節,其形態是片段的、方式是跳躍的,卻充盈著內在的關聯感和總體性,如同花瓣之於花朵、星辰之於銀河。

其中有些“花瓣”和“星辰”是我特別鍾愛的。例如童年樂事。童年之“樂”,大抵離不開“遊戲”和“吃”。雪野對這兩類樂事都娓娓道來,前者如打沙包、“抗拐”,後者有撈魚、摘杏、刨地瓜、折槐花等。更有甚者,兩類樂事合二為一。從文化研究的角度看,這類“樂事”其實兼具了“能量釋放”和“能量補充”兩大鄉土童年經驗核心內容,並且帶有濃郁的地方文化特色。

作者還經常在童年視角和歡樂氣氛中,巧妙加入對生活與人性的窺探速寫。例如,“挖河蚌”之後,還有“賣河蚌”的故事。毫無銷售經驗的爺爺既不知道如何定價也不知道怎麼吆喝,有人問價時只好說“恁看著給吧”,甚至好人做到底,“帶著我和弟弟端著兩盆河蚌跑了二里地”,給買家送到了樓下。這其實是商品經濟潮湧初期關於“迂得可愛的買賣人”的生動素描,趣味橫生而又見微知著地寫出了生活經驗的時代變遷和農民身份的轉型過程。至於“乞丐”“老嫗”“棄婦”“啞巴”等書寫“人間蒼涼”的章節,生活的苦難經過少年純真、善良、充滿共情的視角過濾,其沉重也被審美化了——它們變得“哀而不傷”,有時甚至還多了幾分淡淡的暖意和盼望。這種對人情、人性的點滴記錄和細膩擦洗,常常被雪野融入民俗經驗書寫之中。

古今中外,懷鄉之文汗牛充棟,但恰恰是在這些地方,雪野的“望鄉”閃耀出鮮明的時代性和歷史感。很多沿襲千百年的耕作方式、生活規律、聚居形態,雪野都“望”到了其歷史性的“盡頭”。《望鄉書》之“望”,是從都市回望鄉村的“空間之望”,更是“時間之望”。從傳統鄉土想象到現代鄉村生活,他站在歷史時間的巨大拐點上,見證了“歷史的終結”,也記錄了“時間的開始”。而作為講述者的雪野自身,可謂是經典“鄉土中國”的最後一代傳人,承載並記錄了許多即將消失的生活經驗。同時,他又是“新鄉土”走出的第一批少年,對歷史的結構性變化有充分的知悉和把握,並向故鄉投去飽含情感、充滿穿透力的審美注視。

在從容、自由、綿長的語調中,雪野呈現的早已不再是狹義的故鄉,而是歷史的見證物、身份的承載物、文化的象徵物。學者段義孚在《空間與地方》一書中認為,親切的地方經驗因其深刻性和重要性而成為文學的天然物件,“每種文化都有它自身親切性的象徵物,這些象徵物得到了其人民的廣泛認同……地方的形象是透過對感覺敏銳的作家的想象力形成的。透過他們的藝術光輝我們才有幸品味到那些人們原本已經淡忘的經驗”。這是故鄉主題書寫的永恆意義。

(來源:光明日報 作者:李壯,單位:中國作協創研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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