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蘇，前後兩個十年蜜月期，對中國航空工業產生多大影響？

71年前空軍初創，誰也想不到一切從零開始的中國航空工業，有一天能夠成為世界先進航空引領人。代表機型包括20系列，殲-20直接將戰鬥機水平提高到世界第二，運-20則讓中國航空工業進入第一梯隊。至於直-20作為一款通用平臺，在中國航空業最弱的直升機領域獲得突破，另外還有諸多機型種類不斷攀升到世界先進水平。

這些成果源於幾代軍工不斷努力，但在整體科研實力以及基礎工業能力提升過程，有兩個十年最值得討論。分別是1950年-1960年中蘇蜜月期，以及1979年-1989年中美蜜月期，前者為中國航空工業建立打下堅實基礎，後者讓中國軍工從思維創新到現代化工藝有了全面認識。基於國家利益需要三者關係都經歷了由暖到寒過程，但顯然兩個十年有失有得，最大成果是促進中國獨立自主研製之路的形成。

中蘇蜜月期宣傳畫

中蘇十年蜜月期

1949年，中國空軍起步建立，這是支誕生就直接投入戰場在戰爭中成長的兵種。1951年中國航空工業正式組建，和別的國家不同我們是先有空軍後有航空工業，經過半島戰場歷練從修理起步，逐漸進入仿製再到自主研製。

航空工業是蘇聯援助專案核心之一，由於中方從零起步蘇聯援助也從零開始，包括各種新舊機型、配套發動機、武器彈藥、設計圖紙、人員培訓、生產機械等應有盡有。完全是手把手教學，在蘇聯全方面援助指導下，1954年成功仿製雅克-18教練機（初教-5）。1956年再次成功仿製米格-17戰鬥機（殲-5），僅過兩年時間，就成功實現了從螺旋槳進入噴氣時代。

初教-5教練機

殲-5戰鬥機

起步晚起點高，在蘇聯全面援助下中國航空工業發展順風順水，如果一切照常進行極有可能發展成蘇式戰機仿製廠。但極富前瞻意識的航空工業，開始著手打造自主研製能力，並重點培養年輕的設計團隊。1956年8月2日，根據二機部四局要求在112廠成立飛機設計室（沈飛），在410廠成立發動機設計室（黎明發動機）。

新中國第一個飛機設計室——瀋陽飛機設計室配套陣容絕對強大，從後來的發展看，幾乎集中了中國航空工業所有精華。這些名字念出來都是宗師級人物，包括了：主任設計師徐舜壽，副主任設計師黃志千、葉正大、顧誦芬、陸孝彭、屠基達、程不時、陳一堅等人，如果有個戰機設計師連連看遊戲的話，大家基本可以將後續國產機型和這些設計總師們連線在一起。

下面這張老照片可以完美展現，瀋陽飛機設計室設計人員和蘇聯專家，在初教-6木質樣機前合影留念。前排左起支部書記王匯清、副主任黃志千、兩位蘇聯專家、主任徐舜壽、副主任葉正大、行政助理曲延橋。後排左起總體組組長程不時，氣動組組長顧誦芬、主管設計師屠基達等。

中蘇航空專家合影

蓋房子打地基、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蘇聯對當時的中國航空工業最重要貢獻就是培養人才，以及組建相關設計院校，這些人才和設計機構的存在，使之在今後蘇聯專家都撤離之後還能正常運作。首先將大量選撥幹部、學員送到蘇聯留學或深造，同時透過派遣專家在華進行一對一言傳身教，在蘇聯專家幫助下專業技術隊伍得到擴大，並逐步開始自行設計研製戰機。

國產第一款兩側進氣戰機不是強-5，而是更早之前的殲教-1，出於鍛鍊年輕設計團隊考慮。112廠飛機設計室決定研製一款噴氣式教練機，1956年10月開始正式啟動，設計方案如下：雙座串列、前三點式起落架、單發、兩側進氣、梯形下單翼氣動佈局以及全金屬結構。這在當時全盤引進蘇聯機型時代，絕對是一種自我學習創新，憑藉對未來戰機發展趨勢判斷。殲教-1拋棄蘇式機頭進氣佈局，轉而改為兩側進氣這在當時需要很大勇氣，當然一切基礎還是源自蘇聯專家打下的基礎。

左三徐舜壽

殲教-1 三檢視

當時蘇聯援助確實很無私，幾乎幫助中國建立起整個國防工業體系，航空工業同樣受益良多。除了上述幾款機型外，基本將直升機、殲擊機、轟炸機、運輸機各機型全線交付，蘇聯專家從引進資料到仿製過程，手把手指導最終為中國航空業打下最堅實的基礎。

隨著中蘇關係因各種因素轉冷，到1960年8月23日蘇聯專家全部撤離，這對於還在學習階段的中國航空業來說打擊相當大。當然，有得必有失同樣也促成了中國獨立自主道路的形成和發展，看看下面一組資料雖然艱難但已經形成自研體系。1958年，直-5直升機首飛成功（米-4），1963年，殲-6戰鬥機首飛成功，1965年，強-5強擊機首飛成功。除這些機型之外還包括運-7、運-8、轟-5、轟-6等等先進首飛，中國空軍終於在歷經多年後，以仿蘇式戰機成功建立起完備機型體系。

運8首飛，填補我國中遠端渦輪螺旋槳運輸機空白

這裡說明一點米格-21的引進相當意外，60年代初中蘇關係已經惡化，不過出於戰略需要蘇聯還是主動提供。授予中國米格-21F-13戰鬥機，以及配套R-11F-300發動機、K-13紅外製導空空導彈製造許可證。雖然圖資料不全仿製很難，但正是米格-21的引進才使中國空軍不致在未來幾十年間斷代，也才有了後來的殲-8、梟龍甚至殲-9等機型的研製。

殲-7戰鬥機

中美十年蜜月期

70年代之後，中西方關係轉暖，1980年中美雙方高層實現互訪正式開啟十年蜜月期。美國人效率很高，1980年3月美方“第81號軍品控制簡訊”列舉了六類30種不同產品，可以在“逐案審理”基礎上對中方出口，包括了防空雷達、通訊裝置和運輸裝置等。5月，又宣佈將中國從Y組（和蘇聯同級）劃出，單獨列為P組（友好非盟國）。9月，宣佈可以向中方出售先進雷達、運輸直升機、電子偵察裝置，以及帶有先進軍事軟體計算機。

這些軍售條件看起來已經相當不錯，但不要急接下來誘惑更多，1981年6月，取消對中國出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限制。1983年5月，美對華武器出口管制從P組上調到V組，和西歐盟國標準一致。同年底，美國大規模放寬對華出口武器限制，除少部分可能對美產生威脅進攻性武器外，幾乎所有武器均可對中國出口。短短三年時間內，美國對華軍售從嚴禁到幾乎全線放開，表面看似相當豪華陣容想要什麼自己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近距離見識過美國巨型航母的中方代表團，實際對美式裝備無比羨慕，但在以自主研發為核心方向不能妥協。

中方訪美

中方訪美

美國相當務實的心態決定了技術出口是不現實的，這和我們長期堅持少量購入，附加技術引進的國情不符。單純以購買武器來短期提升戰鬥機，在某種程度上雖然可行而且還見效，但帶來的負面影響將直接導致本國軍工自主研發體系崩潰，在一定時間後淪為二流乃至三流（印度就是最好的例子）。而且美國為避免國內反對以及制約考慮，在對華武器出口方面還是做了很多手腳，比如提供的都是猴版或民用機型。

猴版最典型代表就是F-16/79戰鬥機（採用F-4使用的J79-GE-119渦噴發動機），效能介於F-5E和F-16A之間，以空中截擊為主限制攻擊能力。最大載荷以及航程低於自用型號，能夠實現簡單部署和維護，但要求購買方不能主動升級。看懂了吧相當於美國自用降級版，而且效能受限還不讓自己升級，這是花錢買處理品可能效能稍強於當時的殲-7等，但大量裝備的話絕對自廢武功。

F16/79戰鬥機

民用機型則有最經典的S-70C“黑鷹”直升機，1984年中美簽署購買協定以1。5億美元購入24架，引進之後成為我國唯一能在高海撥使用直升機。這款機型買的一點也不虧，問題是數量有限並沒有大量裝備，而且仿製型號直-20到了三十多年後才入役，這就是直接購買成品和引進技術的區別。

另外，包括CH-47“支奴幹”（波音234）直升機、AH-1“眼鏡蛇”武裝直升機、F-14“雄貓”戰鬥機等，也先後進行了談判甚至試用。雖然美國方面大力推薦出售意向很強，但是涉及到技術引進分分鐘不同意，對於美國來說出售成品賺錢才務實，出售技術遲早有一天會被超越。

民航塗裝波音-234運輸直升機

中式塗裝F-14“雄貓”戰鬥機

現實因素對於中美雙方來說都存在，美國希望以出售成品的方式賺錢，同時還可以爭取對蘇聯的戰略緩衝。對於當時中方來說什麼都想要，就是口袋裡沒那麼多錢，而且堅持獨立自主研製之路一直是原則問題。少量購買附帶技術引進之路不能改，雙方在長期合作中還是有兩個專案得到具體應用，包括超-7專案、殲-8和平典範專案。

前者以殲-7M改進而來，從佩刀II過渡到超七，再到最後成型的梟龍戰鬥機。前兩者由美國主刀設計，不過成本相對較高，下圖超七就是由F-20前機身加上殲-7M後機身組成。

超-7戰鬥機專案

殲-8II的平典範專案，主要由美方主刀進行航電系統改進升級，包括50套機載雷達以及火控系統，另外再加5套備份庫存。合同總金額5。01億美元，具體更換AN/APG-66雷達，效能相當於F-16block15批次以上水平，航電裝置改進使殲-8II擁有三代機遠距作戰能力。

殲-8II戰鬥機

殲-8生產線

對比三方兩個十年蜜月期，蘇聯正符合授人以漁的理念，為中國培養了大批航空專業技術人才。同時還幫助建立起完備的航空工業配套體系，真正讓中國擁有研製、生產、升級創新能力，雖然在相當長時間內整體技術不盡人如意，但堅持之後終於得到爆發（近二十年的航空發展成果驚人）。當然，和美國互動這十年也不是一無所獲，正如和平典範專案雖然殲-8改裝沒能實現，但透過該專案合作得以瞭解世界先進航空技術發展趨勢，以及現代空戰特點，特別是先進航電系統和武器對於戰鬥機作戰能力提升的重要作用。

再從技術角度出發，1553B資料匯流排標準地位得以確立，正是1553標準將不同廠商航空電子裝置規範化、標準化，這才是從該專案中獲得最核心成果。前後兩個十年正是中國航空工業兩個現代化程序，前者打下未來數十年間發展的堅實基礎，後者關鍵時刻給予了思維上的拓展以及標準體系的建立。

殲-20戰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