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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的寄託(19):從童年養兔子、翻柵子,到老家菜園的犄角旮旯

  • 由 樂亭故鄉人 發表于 棋牌
  • 2022-01-13
簡介他驚訝:兔子會叫

兔子能栓鏈子嗎

作者:水煮梅花

題圖來自網路,僅為配圖,和本文無關

鄉愁的寄託(19):從童年養兔子、翻柵子,到老家菜園的犄角旮旯

鄉愁的寄託(19):從童年養兔子、翻柵子,到老家菜園的犄角旮旯

鄉愁的寄託(19):從童年養兔子、翻柵子,到老家菜園的犄角旮旯

初中時學《木蘭辭》,裡面說: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我常納悶,兔子的雌雄怎麼會辨不出來呢?倆後腿一提溜,看看,不就知道了嗎?終究沒好意思問老師。畢竟,我還是個女孩子,知道有些話不能亂問。我小時候,是養過兔子的,農村的女孩子,哪裡有那麼溫柔貞靜呢?什麼不養,什麼不擺弄?上學了,常見一些女孩子被小螞蚱、小老鼠、小青蛙嚇得花容失色,我就奇怪,都是農村出來的孩子,沒見過?有什麼好怕的呢?非得做出“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的嬌柔不成?

奶奶,在工作之餘,喜歡養花、養貓、侍弄園子,嘗試各樣有趣的事情,用現在的話說,是一位很有情趣的老太太。奶奶對生活的情趣,影響到了她的兒女身上。姑姑會織各樣花紋的毛衣,會繡各樣精緻的花。爸爸做出的菜很好,鄉里聞名,又拿到了廚師證;大伯無師自通地會打傢俱,會修剪果樹。而這些長輩的情趣,又影響到了我。從小,我喜歡畫畫,喜歡繡花,喜歡織毛衣,鉤帽子。在別的小孩子尚懵懂未開的時候,我已經拿著繡花繃子在客人前做出一副心靈手巧樣,以期盼著人家的讚美。當然,從來不會落空,即使不為著我的手巧,為著我的長輩,自然也要誇讚幾句的。

我做什麼,奶奶都很支援。我說,奶,我要養兔子,要養白色的。奶奶說,好。就到集上給我買了兩隻小白兔子。紅眼睛,白毛,煞是漂亮。奶奶把它們放在鐵絲籠子裡,養了起來。

其實,我的養兔子,嚴格說起來,不是養,是看,是看兔子。每天放學了,我就蹲兔子籠子旁邊看一會兒,擺弄一陣兒,然後該幹嘛幹嘛。兔子嘛,是用來喜歡的,不是用來養的。我似乎從來沒考慮過兔子吃什麼,怎麼養。

終於有一天,奶奶生氣了,嘮叨:這兔子,就是給我買的!你也不割草,也不喂!明天,拿集上去賣了吧。

前邊的嘮叨,對我來說,等於沒聽到。九歲的小孩子,你能指望她聽大人的嘮叨嗎?但是,最後一句卻觸動了我的神經。不喂就賣?好吧,好吧,喂就喂嘛。

可是,我從小骨軟身弱,跟人家一般大小孩兒去割草,從來是人家草兒滿籃筐,我的草兒一二兩。

好在,我家房子後面,有個菜園,長長的,很大。中間一條青磚墁的小路,有點彎曲地一直延伸到盡頭。路旁,兩條澆菜用的小渠,兩邊,一畦一畦的菜。左手,有一畦種了玉米,留著給我煮青玉米吃。菜園盡頭,是鎮文教組的後牆。灰磚牆,有些斑駁。挨牆,一溜雜樹,幾棵高矮不一的槐樹,一棵細腳伶仃的棗樹,還有臭椿樹、香椿樹。春天,吃香椿;春夏之交,吃槐花;秋天,吃零星的幾個棗。最遺憾,就是沒有桑葚樹。怎麼沒桑葚樹呢?真是遺憾!

菜園小路的旁邊,畦邊上,玉米壟裡,樹底下,都長了草。尤以玉米壟和樹底下草為茂盛,都直著長,其他地方的,都趴著長。古人說“蓬生麻中,不扶而直”,就是這樣。不知為什麼,從小,我對草充滿感情,我是真心地喜歡著那些草,喜歡看它們蓬蓬勃勃生長的樣子。小路旁,溝渠裡,樹底下,畦邊上,有了草才好看,沒了草,光禿禿地像什麼樣子?奶奶每次薅草,青磚小路旁的草,小溝渠的草,我都不讓薅。奶奶,寵著我,就不薅。很感謝奶奶,這些童年時的寵愛,讓我的審美情趣自然生長。以至於,對於充滿民族風情的、充滿自然原始味道的東西,我有著來自骨髓的熱愛。

這些草,在有兔子的時候,派上了大用場。奶奶讓我自己喂兔子,不喂就賣。於是,我就把籠子開啟,一撒手,把兔子放到園子裡,吃去吧!

可是,我忽略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農村的菜園,家家都是挨著的。中間隔以籬笆。學名叫籬笆,我的鄉鄰們沒人叫它籬笆,我們那裡叫柵子。這個字,在我家鄉的方言裡,讀音類似於“宅”,但又不完全是,是界乎陽平和上聲之間的一個“宅”。籬笆,就叫柵子,或者說寨子。所以,陶淵明肯定不是我那裡的人,因為他寫了一句“採菊東籬下”。白居易寫詩要老嫗去聽,聽懂了,才不改了。老陶若吟此詩,我的鄉鄰們該笑了:“翟子就翟子吧,還籬?切!”為了敘述方便,我還是寫成柵子吧。儘管這字,和我那裡的讀音弗搭界。

我們那裡的柵子,由玉米秸杆、高粱秸杆做成,高階些的,就用細木棍做成。地上,挖一溜兒溝,一行行間距大致相同,豎著插齊了,填土,踏實。秸杆或木棍的腰上,兩邊用同樣的秸杆或木棍橫著固定住。我們那裡管編籬笆叫“夾翟子”。“夾翟子”是個技術活兒,夾得好的,整齊,勻稱,結實好看。夾得不好的,鬆散,不牢固。我就會夾。我們家的“柵子”屬於高階的那種——用細木棍夾的。結實固然結實,卻有缺點:

一是縫隙大,雞啊,貓啊,一擠身,就鑽過去了;二是踩不壞,我們這些淘氣孩子,從上邊一踩,就跳別人家菜園裡去了,拔菜,摘小黃瓜,揪茄子花。人家大人一出來,我們“噌”一踩,又跳回來了。柵子沒事,人家大人不來學舌,自家大人永遠不會知道。

這樣的柵子對於散養兔子來說,就有了致命的缺點。我這裡,兔子剛撒出去呢,一轉眼,沒了。這兒找那兒找,找半天,鄰居發話了:“靜啊,你的兔子跑我們家來了。”要不說“動如脫兔”呢。於是,圍追堵截,折騰半天,才弄回來。兔子沒吃飽,連我帶鄰居,都累得夠戧。比割草還累!

實在沒辦法。就找來一條繩子,一頭拴一兔子。拴兔子是有學問的,不能套脖子,會勒死。要連脖子帶一條前腿,那麼斜著拴。這辦法好,這兔子跑東邊吃去,那兔子跑西邊吃去。剛要鑽出去呢,我這兒一拽,立刻回來了。

可是,沒過十分鐘,又發現一個問題。這兔子是跑不到鄰居菜園裡去了。可是,它們還是不老實啊。這個一繞,被玉米杆纏住了,傻兔子又使勁掙扎,結果勒得直蹬腿兒。好容易這個解開了,那邊一個,又不知道竄哪裡,被別的勒住了。這通忙活!

好在,我還有隻貓,叫花頭,特聽我的話。“花頭,過來。”那隻叫花頭的貓就過來。

“過來,幫我看著兔子。”我把繩子中間,弄一活套,往貓身上一套。嘿,咱這貓,真聽話,就穩坐中間小路上不動了。被貓這麼一固定,倆兔子再跑,也有個限度了。

於是,我悠然拿出小板凳,坐韭菜畦邊大聲背詩:“秋天來了,一行大雁往南飛……”

鄰居出來摘黃瓜,一抬頭,聽見我朗朗童音,誇一聲:“靜啊,用功哪。”我說:“是啊。”繼續大聲背。

一低頭,又誇我:“嚯,拿貓放兔子哪?”我說:“是啊。”繼續大聲背。

一放學就這麼放兔子,那兔子,慢慢地,膘肥體壯。貓也沒見消瘦。

後來,後來兔子去哪裡了呢?我卻不記得了。關於兩隻白兔子結局的記憶,被時光刪除得乾乾淨淨。

結婚後,無意提起養兔子的經歷。從此,老公就總笑我用貓放兔子。

我問他:你聽過兔子叫嗎?

他驚訝:兔子會叫?

當然會。我原來也以為兔子不會叫。可是,後來,我知道了,兔子會叫,而且,叫得挺糝人。每次,估計兔子吃得差不多了,我就躡手躡腳過去捉。古人說“靜如處子,動如脫兔”,處子靜不靜我不知道,我當處子的時候,別人說我老實,可自己也沒感覺出靜來。不過,動如脫兔,我可是實實體會得的。那倆兔崽子若真跑起來,即使帶著繩子,有貓牽制,也要追一身汗。所以,每次捉,我都躡手躡腳。

躡手躡腳過去,那麼突然一捉,兔子就叫起來了。那聲音,和殺豬時豬淒厲的號叫毫無二致,是縮小版的豬的嘶鳴,惟妙惟肖。

嗬,這兔子,原來這麼叫啊。只是,兔子輕易不叫,只有受驚的時候,才會叫。為了聽兔子的叫,我就總嚇它們。後來,嚇成習慣了,捉時,它們又不叫了。我就又變著法嚇,就為了聽聽兔子的叫聲。

現在,單位裡,W和F一見我青山綠水嫋嫋娜娜地從遠處走過來,就是一拳:裝什麼淑女?

那倆兔子估計那時也會嘀咕:這是女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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