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以前主流士大夫的節操觀：小人如失主犬，後主飼之，便復為用

羊飼士狼後來怎麼樣了

歷史上殉節的忠臣多嗎？

其實真不多。

“直至有宋，士大夫始以節義為重，實由儒學昌明，人皆相維於禮義而不忍背。”

也就是說在宋代以前，為國為君殉節並不為士大夫的看重。

改朝換代之際，很多人雖然有對前朝的留戀，但並不像伯夷叔齊那樣“不食周祿”，他們也會繼續在新朝任職為官，吃皇糧。

楊彪劇照

東漢楊彪仕漢幾十年，後來曹丕代漢，他雖推辭不做太尉，但仍任光祿大夫，“賜几杖衣袍”，被後人詬病“縱力不能討，忍復仕其朝為公卿乎？”

魏晉時期，不忘舊主而為人稱道的是司馬孚、徐廣，但兩人並未為舊主殉節，雖以前朝舊臣自居，但仍在新朝居高位。

高貴鄉公曹髦被殺時，“百官莫敢奔赴”，只有司馬孚前去，“枕屍於股，哭之慟”，痛呼“殺陛下者臣之罪”。

後來晉武帝司馬炎受禪代魏，退位的魏帝被遷往金墉城，司馬孚前去送別，“執王手，流涕歔欷，不能自勝”，痛哭流涕道：“臣死之日，固大魏之純臣也。”

司馬孚劇照

這讓很多人感動不已。

然而入晉之後，司馬孚“受封安平王，邑四萬戶，進拜太宰、都督中外諸軍事”。

雖然“他雖見尊寵，不以為榮，常有憂色”，九十三歲高齡去世時，在遺令中還說“有魏貞士河內溫縣司馬孚”，固然令人尊敬，但還有論者非議他不是曹魏忠臣。

“司馬孚自謂魏貞士。孚，上不如魯叔肸，下不如朱全昱，謂之正，可乎？”

一百多年後，宋武帝劉裕受禪代晉。

劉裕

東晉秘書監徐廣對禪位的晉恭帝“涕泗交流”，別人不解，他說自己是“身世荷晉德，實眷戀故主”。

不過入宋後，徐廣仍受劉宋官爵，七十四歲時病故。

有人質疑他“抑何其戀舊君，而仍拜新朝封爵也？”

齊高帝蕭道成代宋時，宋順帝遜位，大臣王琨前往送別，“琨陪位及辭廟，皆流涕”。

最後更是攀車慟泣曰：“人以壽為歡，老臣以壽為戚。既不能先驅螻蟻，頻見此事！”

然而他繼續在新朝為官，還加官進爵，“領武陵王師，加侍中，給親信二十人”。

蕭道成駕崩時，他連牛車都等不及就入宮哭喪去了。

“聞國諱，牛不在宅，去臺數裡，遂步行入宮”。

最終他以“年八十四”離世。

南朝大多如此，北朝也不例外。

北齊取代東魏，東魏靜帝遜位，“居別宮，與諸臣別”，大臣裴讓之“流涕歔欷”，不過仍在北齊任清河太守。

不過裴讓之最後被人進讒，“當陛下受禪之時，讓之眷戀魏朝，嗚咽流涕”，最後被高洋賜死。

隋文帝楊堅計劃受禪時，榮建緒“自以周之大夫”，不願同流合汙，離朝外任而去。

榮建緒

後來隋朝建立，榮建緒又來京朝賀，隋文帝問他：“卿亦悔否？”

他答道：“臣位非徐廣，情類楊彪”，惹得楊堅哈哈大笑，繼續用他。

如此的例子還有很多。

有人評論說“六朝忠臣無殉節者”，大抵是魏晉以來，改朝換代頻繁，很多人對君主無感，“轉藉為遷官受賞之資”。

而且整個社會風氣也習以為常，“不以其再仕新朝而薄其為人”。

上面提到的這些人在歷史上都有很好的名聲。

梁武帝蕭衍起兵反齊時，即便齊主東昏侯“待臣下，無情無禮”，但齊將馬仙琕仍堅決反抗蕭衍，說“我受人寄任，義不容降”，建康城失陷後他“獨與壯士數十人拒守”，義烈無比。

後來馬仙琕被擒送到蕭衍面前時，蕭衍釋放他，他也主動表決心道：“小人如失主犬，後主飼之，便復為用。”

“小人如失主犬，後主飼之，便復為用”，馬仙琕這句話是話糙理不糙，應該是改朝換代之際很多人的價值觀寫照。

古代“不以其再仕新朝而薄其為人”，不事二主，殉國殉節的很少。

這種情況一直到唐末都是如此。

有唐一代真正為國君為國家殉節也不過少數人而已，如顏杲卿、張巡、段秀實等，“一代不過數人也”，更多的人會折腰或忍耐。

顏杲卿

直到宋代，大治文教，儒學比前代更加昌明，“士大夫始以節義為重”，節操觀增強，殉節的人才逐漸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