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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勸說

  • 由 哲思學意 發表于 棋牌
  • 2021-10-02
簡介如果像蘇格拉底一樣,你認為知識是根本性的合作工程,你在與人對話時就不會期待說服別人也不期待被別人說服

遊敘弗倫是誰

反對勸說

反對勸說

阿格尼斯·卡拉德 著

吳萬偉 譯

理解需要徹底的合作:既迫切渴望說服別人也保持被說服的可能性。

哲學家不是唯一愛智慧的人。無論是不是哲學家,人人都愛自己的智慧:她擁有的智慧或者自以為擁有的智慧。哲學家的獨特之處在於熱愛她並不具有的智慧。因此,哲學是一種謙遜:意識到你缺乏極具重要的東西。或許沒有比蘇格拉底更完美地體現出這種謙遜的人了。在西方經典中他被尊崇為第一個哲學家確非偶然。

人人都愛自己的智慧,哲學家的獨特之處在於熱愛她並並沒有的智慧。

蘇格拉底並不撰寫哲學著作,他只是到處走動找人交談。但這些對話的改造威力如此強大以至於柏拉圖花費畢生精力撰寫他的對話以展現蘇格拉底的風采。這些對話不是實際對話的指令碼,但仍然清晰地反映蘇格拉底的觀點及其性格。柏拉圖想讓世界記住蘇格拉底。蘇格拉底死後一代又一代人,諸如斯多葛派和懷疑派等爭吵不休的哲學派別各自都將蘇格拉底作為他們的精神領袖。雖然他們在教義的具體要點上存在分歧,但他們非常清楚要躋身於哲學家之列就不得不在某種程度上遵循蘇格拉底的傳統。

是什麼讓蘇格拉底成為整個哲學界的象徵?請考慮這個事實,當德爾斐的神諭宣稱蘇格拉底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時,他試圖證明這個說法有誤。正如柏拉圖在《申辯篇》中複述的那樣:

我去訪問一個具有智慧名聲的人,心想在他身上可以證明神簽有誤,可以向他指出:“這個人就比我智慧,而你說我是最智慧的人。”我對這人進行考察,他的名字我用不著說,這是一位政界人物。見到他,雅典公民們,我的眼界大開。我跟他談話,發現這個人雖然很多人認為智慧,他自己尤其自認為智慧,實際上並不智慧;於是我試圖給他指出,他認為自己智慧而實非如此。結果,他恨我了,在場的也有很多人恨我了。我臨走的時候心裡暗想,“我還是比這人智慧;因為雖然我們沒人真正知道美的和好的,他一無所知卻自以為知道什麼,而我既不知道也不自己以為知道。看來我在這一小點上要比他智慧,這就是以不知為不知。”(引語借自《柏拉圖對話集》“蘇格拉底的申辯篇”王太慶譯,商務印書館,2004,第30頁——-譯註)

如果蘇格拉底的商標式主張是對無知的抗議,他的商標式活動就是在這段裡描述的東西:反駁他人的觀點。這些就是我們在柏拉圖文字中發現的對話。這個主張和活動如何聯絡起來呢?蘇格拉底否認他的動機是利他主義的:他說他不是老師,堅持認為他本人是引發的對話的受益者。這就增加了讓人覺得神秘不解之處:蘇格拉底不辭勞苦地顯示他人並不知道自以為知道的東西,這到底是幹嘛?他的角度何在?

蘇格拉底一次又一次地走上前去和明顯缺乏謙遜的人交談——-也就是說他們有信心相信自己擁有正義、虔誠、勇敢或節制的知識。你可能假設蘇格拉底將帶著蔑視、敵意或冷漠的態度對待這些自詡的“聰明人”(蘇菲主義者),但他沒有。蘇格拉底途徑的最突出特徵是他的客氣禮貌和真誠熱情。對話通常是從蘇格拉底向對話者提問開始的:既然你認為知道,能否告訴我,勇敢是什麼?(或智慧或虔誠或正義)。結果一次又一次是他們自以為有答案,卻回答不上來。蘇格拉底的希望變得繼續存在:即使在他走向法院審判庭——-並最終因為其哲學活動而被處死之時,他仍然很高興地遇到了自以為了不起的牧師遊敘弗倫(Euthyphro),此人肯定能夠說虔誠是什麼(攪局者:他不能。)

蘇格拉底不辭勞苦地顯示他人並不知道自以為知道的東西,這到底是幹嘛?

蘇格拉底似乎認為周圍的人能夠幫他獲得他也迫切需要的知識——-雖然他們受到自以為知道的幻覺的阻撓。其實,我相信他們基礎並不牢靠的信心恰恰是吸引蘇格拉底之處。如果你認為你知道某些東西,你將準備好就此話題發表意見。你會滔滔不絕侃侃而談、提出理論和主張,所有這些在蘇格拉底的無情質疑面前是實際上獲得了這樣的知識,即你曾經幻想自己已經掌握但實際上並沒有掌握。請讓我簡要刻畫你和蘇格拉底之間可能出現的對話的輪廓:

蘇格拉底:什麼是勇敢?

你:勇敢就是願意採取大冒險,但並不知道它如何能夠奏效。

蘇格拉底:冒喪失性命這樣的危險嗎?

你:是的。

蘇格拉底:勇敢好嗎?

你:是的。

蘇格拉底:你願意讓你的孩子冒著生命危險到處轉嗎?

你:不。或許我應該說勇敢是採取謹慎的冒險,在你知道自己做什麼的時候。

蘇格拉底:就像想發財的專家投資者知道如何冒著喪失金錢的風險去投資。

你:不,那不是勇敢。

此刻,你的道路被堵住了。你不能說勇敢是無知的冒險,也不能說勇敢是謹慎的冒險。你沒有了前進之路。你就處於蘇格拉底的對話者所說的狀態“悖論/自相矛盾”(aporia),一種無路可走、困惑不解的狀態。

假設對話不再繼續進行——-也就是蘇格拉底的對話者所處的典型狀況,這個時候你氣呼呼地拂袖而去。這讓你或讓蘇格拉底處於何種位置呢?

咱們先從你開始吧。你可能處於比剛遇見蘇格拉底時更糟糕的情緒中,但他並沒有傷害你。事實上,你比從前的位置更好:你已經瞭解到勇敢不像你最初想的那樣簡單。但得到改善未必是令人感覺愉快。

其次,蘇格拉底也學到了一些東西。勇敢似乎涉及到比如堅韌或牢牢抓住的東西,但它不能被直截了當地等同於這種狀態——-即便我們新增其他一些成分如智慧也不行。在對話之前,蘇格拉底並不知道勇敢是什麼。現在他的無知具有了更具體的形式:他不清楚勇敢和堅韌的聯絡是什麼。他還是知道他不知道勇敢是什麼,但他有關自己無知的瞭解已經得到改善,變得更具體些了。

得到改善未必讓人感覺愉快。

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是一回事,這個想法很廉價,人們可能以一種不屑的、並不好奇的、超脫的方式覺得“誰真正什麼都知道呢?”它可能是一種方式,彷彿在說“既然知識無法獲得,幹嘛去嘗試呢?”

蘇格拉底的謙虛比這更寶貴也更認真。他尋求劃定其無知的邊界,探索其山脈和河流,想去此地探險。我認為這就是為什麼他說到了解自己的無知。他不僅僅是承認和確認自己無知的人,而且是已經學會與無知好好相處的人。應該承認,這或許像個悖論工程。丟失你的錢包是一回事——-你知道它,如果找到的話。但假如你不僅丟了錢包,而且丟了曾經擁有錢包和對錢包是什麼的理解這個知識,該如何呢?蘇格拉底的對話者之一美諾(Meno)懷疑是否有可能逐漸知道你知道很少的事實。如果有人不知道她要去哪裡,她似乎就無法朝著正確的方向邁出一步。你能在徹底的黑暗中劃出路線圖嗎?

蘇格拉底的答案是否定的。或者至少是你不能獨自做到這一點。在注意到自己的無知之後,適當的迴應是試圖透過習得他人的知識來擺脫它。但是,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方法是向他們解釋你為什麼不能接受他們的這個或那個命題是知識——-這就等於在劃定人的無知範圍。

蘇格拉底為美諾展現了這個方法,透過證明他能與年輕奴隸一起取得多少幾何學上的進步,什麼也不做,只需提出問題暴露那孩子的錯誤假設即可。正是在駁斥他人的知識主張時,蘇格拉底自己的無知成形了,在他看來就是他能瞭解的東西。回頭來看,當時走近的看起來是一片無知的大海,在與另一個人的知識主張接觸之後結果變成了可探險的領域。

蘇格拉底是個非同尋常的人,請考慮他對神諭的迴應。很多人在得知可信任的權威說自己聰明時,並不會有要駁斥這個權威的衝動。相反,他們可能會沉浸在這樣評價的光榮中洋洋自得,他們可能一輩子都渴望聽到這種評價。很多人可能將對話引領到他們擅長的專業領域,他們也可能很不情願承認自己錯了。他們有一種背景信心,以為自己對最基本的東西有確定無疑的把握。他們很高興認為其他人——-擁有不同政治和宗教觀點的人活著擁有不同型別教育的人或者生活在世界其他地方的人——-愚昧無知。他們渴望宣稱在他們認為的任何事上佔有知識的權威地位。

但是,蘇格拉底並沒有把這個差別作為瞧不起或蔑視這個群體即大部分人(hoi polloi)的理由。相反,他看到他和大部分人有上天安排的般配之處。大部分人提出主張,蘇格拉底來反駁這些主張。大部分人看到擁有真理的必要性,蘇格拉底看到獲取虛假資訊的風險。大部分人覺得充滿豐富的見解和精彩的思想,蘇格拉底認為自己完全沒有這些。沒有大部分人的幫助,蘇格拉底可能就沒有可思考的東西。蘇格拉底意識到了他的需要。在《泰阿泰德篇》(the Theaetetus)中,他描述自己是某種助產士——-本人是知識荒原,但參與接生大多數人的智慧嬰兒。

我們的政治越來越多地呈現為這樣的特徵,不是合作探索而是單邊說服。

蘇格拉底認為知識追求是一項合作工程涉及到至少兩個不同的角色。存在你和我或者大部分人的其他代表,他們走過來提出一個大膽的主張。接著是蘇格拉底或他的同代人的後代之一,質疑、詢問、區分、要求澄清等。這就是我們常常還在做的事——-因為哲學家、科學家、採訪者、朋友在推特和臉書上在很多隨意性的個人對話中。我們常常相互提問,“鑑於甲乙丙丁,你怎麼能說?”我們仍然透過反對、澄清和不接受某人所說是知識的簡單事實來試圖理解對方。我們自然而然地組織起來成為一對知者/反對者,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就生活在蘇格拉底創造的世界裡。他的影響範圍引人注目,但同樣引人注目的是實現這個目標的手段:他就是透過知道無知、寫作無知和成就無知而做到了這麼多。

但是,雖然有這個影響,我們的很多方式正變得離蘇格拉底越來越遠。我們的政治越來越多地呈現為這樣的特徵,不是合作探索而是單邊說服。如果像蘇格拉底一樣,你認為知識是根本性的合作工程,你在與人對話時就不會期待說服別人也不期待被別人說服。相反,如果你的確認為你知道,你會提前擁抱勸說者的角色,準備好與人產生分歧和爭論。如果論證失敗,你可能容忍分歧狀態——-但如果問題足夠嚴重,你可能求助於透過獎勵或懲罰的方式實施你的觀點。蘇格拉底的方法迴避勸說的壓力,同時他並沒有容忍寬容。他的謙遜政治涉及到對爭議問題真正的開放態度,任何一方都不允許關閉它,只確定一個答案,除非其他人給出相同的答案。相反,我們的政治協商過程——-勸說、寬容、獎勵和懲罰——-十分缺乏好奇心。

柏拉圖在《斐多篇》中描述了蘇格拉底的臨終時刻。在喝下毒酒接受死刑判決之前,他提出了有關靈魂不滅的一系列論證。每個論證都試圖在前一個失敗論證的基礎上進行改善,來向周圍人說明他的死並不是需要哀悼之事。雖然他的論證精彩、精緻和詳細,但他並沒有說服對話者。從我自己的教學和閱讀對話的經驗來看,我能說他也並沒有說服讀者,他甚至沒有試圖去說服自己,這個說法或許引起爭論。但無論如何,就像活著時一樣,他臨死也仍然保持無知和喜歡探索。

作者簡介:

阿格尼斯 • 卡拉德(Agnes Callard),芝加哥大學哲學系副教授。1997年芝加哥大學學士,2008年伯克利哲學博士。主要研究興趣古代哲學和倫理學,目前是本科生教學部主任,著有《志向:生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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