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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過年,我們就要主動輸牌給爺爺奶奶

  • 由 貞觀 發表于 棋牌
  • 2021-08-21
簡介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從家裡走到馬路對面的飯店就要半個小時,我挽著爺爺,我女兒拉著她太奶奶,一大家子在馬路上挪步,像一群出遊的蝸牛,以前沒注意到的沿街風景,倒是看了個遍

明槓和暗槓需要摸子嗎

每到過年,我們就要主動輸牌給爺爺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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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年三十,我們都約定成俗地在爺爺奶奶家過。即使我結婚後,老公也隨了我的心願,陪爺爺奶奶過一個熱鬧的年三十。

我爸媽提前訂好年夜飯,中午在飯店吃,晚上邊看電視邊包餃子。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從家裡走到馬路對面的飯店就要半個小時,我挽著爺爺,我女兒拉著她太奶奶,一大家子在馬路上挪步,像一群出遊的蝸牛,以前沒注意到的沿街風景,倒是看了個遍。

每到過年,我們就要主動輸牌給爺爺奶奶

■ 年夜飯 | 圖源網路

爺爺耳朵特別聾,需要扯著嗓子朝著他喊才能聽見,就這還經常“瞎打岔”。近年來他的記憶也越來越衰退,常常吃了藥又要吃;傳達室拿來報紙回家沒坐定一溜煙又去拿報紙了。一向很少抱怨的奶奶,現在也抓著我們抱怨道:“這老頭子現在怪得很,記憶不行,脾氣也大了。”我看了科普文章,覺得爺爺已經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我買來兒童益智玩具讓他擺弄,希望能減緩症狀發展。兒女們、孫子輩們只能順著他,多聽聽他的陳年嘮叨罷了。

吃完午飯睡了午覺,還有很充裕的下午時光。爺爺高興,來了興致,聲音洪亮地叫我們小輩起床,玩幾把麻將。我們張羅著撐起陽臺那張陳年落灰的圓桌子,爺爺、奶奶、我媽、我四個人圍上了一桌。替補隊員我爸和我老公,窩在沙發上喝茶。

爺爺打麻將有些費勁了。八條聽成八萬;么雞聽成西風;五條下鍋吵吵著要吃,卻推倒了三四萬。他只有摸牌的時候還有些年輕時的風範,只見他大拇指和食指一邊摸著牌一邊默唸著“來一個心中想”,好不容易亮出牌,大喊一聲“奶奶的!”他出牌的聲音依舊很大,氣勢絲毫不減。只是對方出的牌他全然聽不見,上家必須打到他的眼跟前,還要亮一嗓子,問他要不要。他不要的話,表示失望地擺擺手,要的話眼睛一亮,大喊一聲,“吃一個!”爺爺雖然反應不算快,但是手氣很不錯,一下午贏了不少錢。大家也都讓著他,他要吃的慢了,別個牌已經下鍋了依舊收回去讓他吃。兒女、孫女讓他,老伴兒也一邊抱怨一邊讓他,奶奶總是說,這個老頭子賴的很。

每到過年,我們就要主動輸牌給爺爺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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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爺爺打牌,又是牌友喜歡的角色。因為他給錢特別快,絕不含糊。這邊莊家還沒下莊呢,他就急急地掏出錢要給呢。我有點好笑地問他:“爺爺,我發現你給錢倒是絲毫不糊塗,賬一點沒算錯呢。”爺爺擺擺手,一副我小瞧他的樣子,“這咋會算錯!一塊兩塊,碎碎個事。”

人年紀大了,神情會越來越淡然,笑容也少的多了。爺爺奶奶只有見到重孫女時臉上笑開了花,還有就是打麻將時。這種情形,讓我總依稀覺得,這還是十幾年前的時光,他們還是十幾年前的精神頭,十幾年前在渭南老家鋪開了桌子一打就是一天的春節。他們嬉笑怒罵,垂頭喪氣抑或喜笑顏開,有種對用心生活的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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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有二十年前了吧,爺爺奶奶一直住在渭南市區的一個老舊小區。這個小區沒有大門,有一條彎彎的坡道,上了坡轉了彎才能看見家屬樓。家屬樓一共只有四層,統一綠色的鐵門,像大碉堡似的。爺爺家住一樓,正方形的過道和鄰居共用,樓梯下拐角處堆著蜂窩煤。過道處常年支著麻將桌,麻將也是不常打的,幾個老頭老太太閒來無事家常裡短實在聊不出花樣了,就聚在一起打兩桌。

我暑假的時候,總回渭南住幾天,常常坐在爺爺奶奶跟前,學會了打麻將。他們的打法多種多樣,比如說渭南話叫的“栽八五不亮,看吃一窩風”,具體咋玩,我都忘光了,反正就是不好胡,經常黃莊。他們每次都來花樣的,輕易不玩平胡,即使莊家叫了平胡,也規定不能吃牌。明槓、暗槓是固定的規矩,怎麼玩都可帶槓。摸一個暗槓勝過胡牌,只要祈禱莊家不黃。

爺爺玩牌玩的是聲勢,隔著好幾層樓都能聽見他的聲音,胡了!槓!碰!來一個!反正總是要喊出來,好像運氣也跟著來似的。奶奶也愛玩。但按照規定,她和爺爺不能同時上桌,一家只能派出一人。爺爺玩一陣,就扯著嗓子喊:“老伴,老伴,該你了!”

每到過年,我們就要主動輸牌給爺爺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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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玩牌的時候,桌子也不收,爺爺攤上筆墨紙硯,安安靜靜地練字。我童年的記憶總有麻將和毛筆字,還有毛筆字寫的古詩,貼了一牆。

我上大學後,爺爺奶奶不怎麼玩牌了。一是精力不足,玩不了幾圈,二是聚不齊牌友。樓上的老人有的已經去世,有的搬家了。漸漸的搬來了年輕的租戶,這裡頓時失去了原有的煙火氣。舊日裡在郵政大院的國營商店臺階下坐著的乘涼的爺爺奶奶們,該散的散,該離開的離開了。

我還是會在每個暑假去爺爺奶奶家住幾天。爺爺常常算好我到的時間,坐在小區口蜿蜒的小道臺階上等我,遠遠地看見我來了朝我揮手。就像村口的老人,總執著於站在老槐樹下等著歸家的兒女一樣的。

後來,我和男朋友坐著火車回渭南。爺爺奶奶準備了一桌子好菜和一桌子麻將。爺爺興致很高,張羅著要和我男朋友打麻將,剛好四人,齊活。熱熱鬧鬧地打了一下午,樓道里響徹著愉快的笑聲,我和男朋友褲子兜裡的錢輸完了。第二天,爺爺送我們去火車站,他拉著我走到了一邊,神秘兮兮地說:“這個小夥看著踏實,輸了錢不惱,打牌也算機靈,還有意讓著我。”“就他吧,我同意了。”爺爺又補充道。我笑:“爺爺,你咋知道我就要嫁給他呢?”爺爺說:“上了咱家的牌桌,就是一家人了。”

再後來,渭南的老舊小區幾乎已經沒有了能湊齊支起麻將桌的老夥計們。爺爺奶奶賣掉了渭南的房子,搬到了西安。收拾房子的時候,他們留下了那張打麻將的圓桌和一些老物件,找了搬家公司一路運到了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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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春節,爺爺奶奶攤開塵封一年的麻將,無論如何要打一下午熱鬧熱鬧。他們拿出早已提前換好的零錢,吐一口吐沫一人分十張零鈔。那個陳年老圓桌子摺疊放在陽臺,每年過年拿出來完成一下使命。

每到過年,我們就要主動輸牌給爺爺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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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上了年紀後,也不玩花樣的了,就是平胡,誰上莊都得平胡,不能吃可不高興,他要求:打平胡,能吃能喝!上莊下莊很快,一會兒就輪完一圈,而且從不黃牌。爺爺還老摸暗槓,手氣好得很。重孫女不懂玩牌,左看看右看看,差點放胡;隨著一聲聲胡了、炸彈,牌推倒嘩啦啦的洗牌,重孫女高興地顧著收錢。

沒打幾圈,爺爺奶奶就說不玩了,不玩了。爺爺挪步到客廳,開好大的聲音看電視,電視裡播放著打鬼子的爽劇。奶奶回到臥室,躺著滴幾滴眼藥水休息一陣。正是半下午,爺爺又嚷著再玩幾把,我們放下手機配合地擺起了麻將,我推舉替補隊員我爸和我老公替我們上場。週而復始,上桌下桌,度過了一個普通的大年三十的下午。

這是2021年,希望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作者 | 琢玉 | 文藝女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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