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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 由 剝洋蔥 發表于 棋牌
  • 2023-01-02
簡介新京報記者解蕾攝67年16次開閘在安徽省淮河河道管理局王家壩閘管理處主任張家潁眼裡,今年水位是1968年洪水以後最高的一次

一方地相當於幾畝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上了年紀的老人很少想過要搬走離開這裡,“這裡是我的根,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要守著祖宅,死也要死在這

裡。

”但近幾年,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外出務工,選擇在其他地方定居,“不想再待在這裡了,想離開這個蓄洪區。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王家壩鎮的莊臺,中間高,四周是土坡,人居住在臺子上,洪水從四周流過。新京報記者徐天鶴攝

文丨新京報記者 解蕾

編輯 | 胡杰 校對 | 李項玲

本文約

617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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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分

洪水又來了。

7月20日8時30分左右,淮河王家壩閘水位已達29。75米,超過保證水位0。45米,時隔13年後,王家壩再度開閘蓄洪,也是第16次開閘蓄洪。王家壩閘附近濛窪蓄洪區內的四個鄉鎮再次陷入一片汪洋。

安徽省阜南縣老觀鄉副鄉長李小鳳回憶,蓄洪前一夜老觀鄉的一整條街道都燈火通明,拎著大包小包投奔親戚的人,幫助村民轉移的武警、來回搬卸物資的車,排著隊前進的雞鴨鵝。據統計,從7月19日夜間到20日凌晨,濛窪蓄洪區四個鄉鎮住在低窪處的2000多人連夜轉移。

更多的人住在擁有牢固堤防的保莊圩或高出地面近30米的莊臺上。他們的居住地被洪水包圍,但安然無恙。

67年裡16次被洪水衝擊,當地政府一直在考慮蓄洪區內居民的搬遷問題。

上了年紀的老人很少想過要搬走離開這裡,“這裡是我的根,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要守著祖宅,死也要死在這裡。”但近幾年,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外出務工,選擇在其他地方定居,“不想再待在這裡了,想離開這個蓄洪區。”

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教授劉樹坤此前在接受採訪時表示:為減少分洪損失,考慮當地長遠發展,應鼓勵蓄洪區裡的人們遷移出來。但由於耕作距離變遠,農民生產生活不方便,再加上受安土重遷觀念的影響,部分居民不願意搬遷。

對於從小生長在淮河邊上的人來說,幾十年和洪水相處的經驗裡,已經摸索出了一條“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淮河簡圖。新京報記者解蕾攝

67年16次開閘

在安徽省淮河河道管理局王家壩閘管理處主任張家潁眼裡,今年水位是1968年洪水以後最高的一次。7月23日中午13時,在開閘蓄洪76個小時後,王家壩閘的13 孔閘門依次關閉,停止向濛窪蓄洪區分洪,蓄洪區的水流變得平緩。關閘時,王家壩站水位為28。28米,相較於開閘時的29。75米下降了1。47米。76小時裡,濛窪蓄洪區蓄洪總量為3。75億立方米,相當於26個西湖的年蓄水量。

王家壩閘始建於1953年,地處河南、安徽兩省交界處,是淮河上中游的分界點。2003年,老閘拆除重建。新的王家壩閘一共13孔,設計流量為1626立方米每秒。張家潁介紹,王家壩閘以上為淮河上游,流經山區,長約360公里,落差178米,洪水一旦下洩,會迅速到達王家壩閘。王家壩閘至洪澤湖為中游,落差為16米,坡度突然由陡變緩,而且下游洪澤湖的地勢還高於淮河蚌埠段,使得淮河水排洩阻力大,王家壩閘就成為保護淮河中下游的一道安全屏障。自1954年至2007年,王家壩先後15次開閘蓄洪,為削減淮河洪峰、確保防洪安全,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有“千里淮河第一閘”之稱。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王家壩閘地處河南、安徽兩省交界處,是淮河上中游的分界點,成為保護淮河中下游的一道安全屏障。新京報記者徐天鶴攝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淮河水從王家壩閘的13孔閘門裡洶湧而出,流向濛窪蓄洪區。新京報記者解蕾攝

王家壩閘東北面,是濛窪蓄洪區,是淮河防洪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歷史上一直就有居民在蓄洪區內生產生活,從上世紀五十年代開始,這些地方被正式確定為國家行蓄洪區。

淮河沿岸肥沃廣闊的土地吸引著世世代代的農民在這裡耕作生息。洪水來的時候,這個區域的功能是蓄洪;洪水沒來時,仍然可以墾殖。據縣裡資料顯示,蓄洪區總面積為180。4平方千米,設計蓄洪水位27。8米,設計蓄洪量7。5億立方米。區內耕地面積19。8萬畝。

濛窪蓄洪區內有王家壩、老觀、曹集、郜臺四個鄉鎮,居住著近20萬人。居民分別生活在兩種區域內,一種中間低,四周高,被堤圍住,像一個盆,叫做保莊圩,人居住在“凹處”,洪水被攔在堤外;另一種就是把“盆”倒扣過來,中間高,四周是土坡,叫做莊臺,一般高度在31。2至31。5米之間,人居住在臺子上,洪水從四周流過。蓄洪區內,現有131個莊臺和6個保莊圩。

此次洪水來襲後,蓄洪區內77座湖心莊臺成為一座座孤島,進出變得十分困難,需要用船往來接送人員和物資。

“早幾十年,莊臺沒這麼高,都是我們到河邊去挑泥,一點點墊高的。這些年,莊臺抬高了三次、加固了三次。”86歲的劉克義說,他所在的王家壩鎮李郢村劉郢莊臺地勢較高,在關閘三天後,附近的洪水已經退去,露出了農田和被水淹過的稻子,鄰居正忙著下田去檢查和補種,毛豆花生徹底被淹壞了,稻子有些還能保住。等過幾天地裡的水徹底幹了,就把之前拔上來的小香蔥埋進去繼續種。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王家壩關閘後三天,大水退去後,劉郢莊臺的農田率先顯露出來。新京報記者解蕾攝

王家壩鎮鎮長餘海闊說,蓄洪區的村民種地主要是靠賭。水沒來就多種點,水來了莊稼只能淹了。在這種特殊環境下,蓄洪區內主要發展“適應性農業”,因地制宜發展蓮藕、芡實等沿淮適應性水生蔬菜,種植杞柳、稻蝦養殖、水禽養殖,種植優質旱稻等。據縣裡資料顯示,2019年底,濛窪糧食總產量10。98萬噸,農業生產總值5。79億元。

莊臺上的房子已經不夠住了

王家壩鎮的一個莊臺上,村民周遠飛(化名)家的房子和對面的一排房子僅有一米之隔。

“這幾年,莊臺上的人越來越多,每家每戶一輩又一輩人出生,莊臺上的房子已經不夠住了,只能越蓋越擠。”34歲的周遠飛說。

他現在開出租車,跑阜南縣到王家壩的往返專線,每天早上六點多出發,晚上九點多回家。無論到阜南多晚,他都得趕回王家壩,給老父親擦洗身體。

兩年前,父親出了意外,坐上了輪椅。母親每天要照顧父親,也沒法下地幹活, 家裡的重擔落在周遠飛一個人身上,兩年裡他的頭髮白了快一半。兩個孩子到了要上學的年紀,周遠飛希望他們能去縣裡上學,接受好的教育,於是在阜南縣城裡買了一套房,他四處借錢湊夠了首付,等著交房後,每個月開始還貸款。

“想搬走啊,咋能不想走。年紀大了,也沒法種地了。可是搬到哪裡去呢。”70歲的周鐵心(化名)住在大兒子的房子裡,大兒子兒媳在杭州打工,老兩口和孫子孫女四口人擠在五六十平方米的房子裡。他站在屋簷下,看著雨又下了一整天,心裡估計洪水一時半會下不去。

近些年來,隨著人口增長,莊臺又一點點墊高,濛窪蓄洪區莊臺上的居住面積在變小,人均面積也日益減少。住房擁擠,發展空間小,給村民的生產生活帶來極大不便。

“現在80歲的人,60年前就是個20來歲的小夥子,結婚成家不斷繁衍,他現在可能一家三四十口都正常。人沒地方住,但又沒辦法擴建莊臺,這種情況下他自己就往上擠著蓋房,到最後莊檯面積變得非常狹小,基礎設施配套不完善,垃圾靠風颳,汙水靠蒸發,人居環境非常差。”王家壩鎮鎮長餘海闊回憶起莊臺多年前的情況說。

坐落在淮河北岸的老觀鄉,地勢較王家壩鎮低窪。關閘後,王家壩鎮的幾個莊臺已經退了水,但老觀鄉還在被洪水圍困,遭受的打擊也比王家壩鎮嚴重。在這樣的村莊,人和土地的矛盾更加突出。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蓄洪當天清晨五點,村民從田裡搶救上來的香蔥。新京報記者解蕾攝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王家壩鎮一個莊臺上的住房情況。新京報記者解蕾攝

28歲的佘文武在老觀街上經營著一家電器行。一樓是店鋪,二樓是一家四口的臥室。老觀街地勢較低,是鄉里最熱鬧的市集,平時人來人往。

蓄洪前,佘文武一家人差不多搬完了重要的電器和生活物品。洪水襲來的時候,他看著家裡的房子一層完全泡在了水裡。

佘文武不是沒想過搬離這裡,但搬到縣城不僅貴,而且還失去了地,村民們捨不得,也都有自己的私心。

“拆遷之後,我去縣城就不是農村戶口了,家裡條件又不富裕,要是再享受不到農村戶口的優惠咋過呢。縣城裡賣電器的那麼多,不像老家都是熟人,生意沒法做。”

現在他就想著靠店裡生意多賺點錢,能在阜南縣城貸款買個房子,好讓孩子能在縣裡讀書,這樣家裡的地和房子也都在。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老觀鄉被淹的街道,佘文武和鄰居們划船到電器行,想再搶救出一些物品。新京報記者 解蕾攝

鼓勵居民外遷

事實上,對蓄洪區內的人們進行妥善安置,使其免受洪水之苦,一直是各級政府部門謀劃的問題。

餘海闊告訴記者,2003年淮河發過一次大洪水,一年開閘蓄洪兩次。“感覺到庫區內的群眾生活十分不方便,而且還有危險。於是決定在庫區裡的每個鄉鎮建一個保莊圩,將庫區內居住在28。5米以下莊臺的群眾和住在危房裡的群眾遷到保莊圩上,給他們宅基地和補貼,將不安全莊臺的房屋拆掉,對28。5米以上的安全莊臺進行加高加固。”

記者瞭解到,一個保莊圩面積通常為1。2平方公里,能居住1萬人左右。

2017年年底,安徽提出“減總量、優存量、建新村、分步走”總體要求。其中“優存量”就是要把擁擠的莊臺進行疏解。餘海闊介紹,“有三種方式,第一種是進行外遷,遷到縣城裡,給予相關補貼;第二種是直接貨幣化安置,把莊臺上的房子拆除給予相應補貼。第三種也是最普遍的方式,在保莊圩內進行集中式安置。”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一個村民家裡的廚房地上灑滿了石灰,用來吸水。新京報記者解蕾攝

據阜南縣政府公開資訊顯示,2018年阜南縣開始計劃實施蒙窪蓄洪區居民遷建工程。計劃對濛窪蓄洪區內131座莊臺中,人均莊臺臺頂面積低於50㎡的超容量居民和200人以下莊臺的居民實施居民遷建工程。以最大的優惠政策,積極鼓勵濛窪地區居民外遷到縣城選擇新居。

阜南縣發改委主任李思泉告訴記者,針對莊臺上“一線天”的擁擠生活情況,政府於2018年提出濛窪蓄洪區2018-2021年計劃,計劃實施居民遷建14758戶55084人,分為三年執行。根據遷建方案,搬到保莊圩的群眾,如果人均居住面積在30平方米以下,可免費獲得一套住房,超過30平方米只需要付全部房款的5%,其餘由政府補貼。此外,政府建立了一個銷售平臺,聚集了縣城內的開發商,開發商願意以低於原本房價5%到10%的價格出售給需要搬遷到縣城的居民。

根據阜南縣政府公開資訊顯示,在《阜南縣蒙窪蓄洪區居民遷建安置方案》的三種優惠政策如下:一是直接貨幣化外遷安置,在享受每戶補助9。32萬元的基礎上,另補助每人1萬元;二是縣城購房安置,濛窪蓄洪區遷建居民,選擇購買縣內合法的新開發商品房安置的,人均安置建築面積30㎡,每平方米補助1000元。超出人均30㎡的部分,不再給予補助;三是在保莊圩內集中安置,遷建居民可自行選擇安置房面積,原則上人均不超過30平方米。

記者算了一筆賬,以一戶四口人為例,如選擇直接貨幣化外遷,則可拿到13。32萬元的補助;如選擇在縣城內購置一套120平方米的住房,需花費48萬,政府補貼21。32萬。如選擇在保莊圩內集中安置,可免費獲得一套120平方米的房子,超出部分,按樓層高到低,需按每平方米50-400元繳納購房費用。如果在莊臺上修繕一下自家房屋,花費通常在幾萬到幾十萬不等。

李思泉說,2018年開始,基層幹部經過幾輪摸底調查,逐門逐戶進行宣傳和動員,統計出當年總共有1104戶4830人願意搬遷。目前上述居民全部完成遷建,2019年度任務正在進行中。3362戶搬遷到縣城,已經和發開商簽署購房協議,發放完補貼。另外有539個貧困戶將被免費安置在保莊圩中。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老觀鄉村裡,掛著遷建居民購房廣告。新京報記者解蕾攝

搬不搬全憑群眾自願

擺在濛窪蓄洪區面前的一個難題是,並不是所有的居民都願意搬遷。

濛窪蓄洪區內,沿河的每戶人家都至少有四五畝地,不發洪水的日子,這些地足夠養活一家人。

村民鄭孝輝有兄弟姐妹五個人,小學沒畢業就出去打工補貼家用。三年前,在家人勸說下,他從鄭州回到王家壩,在老家做做木活,幫別人蓋蓋房子。

當時阜南縣土地流轉,政府鼓勵外來人員回家投資創業。於是他和二哥開始做養殖,養了二百多隻雞、十幾只鵝,一百隻鴨,還承包了一片二十畝的魚塘,裡面有鰱魚、鯰魚和小龍蝦。又花了十多萬買魚苗,“去年賣了兩萬多。”

今年年後投放的魚苗,已經長到中等大小。這次洪水一來,全被沖走了,“今年沒收入了,成本還沒回來。”鄭孝輝說。另外,地裡還種了桃樹和梨樹,根也在水裡泡壞了。

對於魚塘和農田的損失,鄭孝輝坦言,“估計有個四五萬,還能勉強承受。現在十幾年來一次洪水,反正還能接受。”

兩年前,他自己動工,花了三四十萬重新修建了家裡十幾年的老房子,上下三層一共三百多平方米。他從沒想過離開莊臺,“房子也都建好了,還有魚塘,去了縣城啥也不會幹。”

老觀鄉村民徐如賀的屋子建在淮河邊的壩埂上,臨河的整面牆都是被大水侵蝕的痕跡。老屋屋頂是由磚瓦蓋成的尖頂,下雨嚴重的時候會漏雨。

房子是祖宅,徐如賀從小在這裡長大,以前發大水的時候房子被淹了,沒地方去,就爬到屋頂,搭個棚子吃飯睡覺,洪水退了再下去。已經記不得房子被沖毀了多少次,每次洪水過後再重建起來。幾十年來,如此反覆。

現在的這個房子是2003年大水後建的,沒有再倒塌過。院子的臺階上佈滿青苔,空氣裡潮乎乎的。屋裡堆了些老兩口搶救上來的玉米。72歲的徐如賀戴一副眼鏡,正坐在門口板凳上看書,讀的是《資治通鑑》。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蓄洪當天清晨五點,徐如賀和老伴從田裡搶救上來的玉米。新京報記者解蕾攝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淮堤上,在一棟長滿青苔的老房子裡,72歲的徐如賀正坐在門口板凳上看書,讀的是《資治通鑑》。牆外十幾米遠,就是上漲的淮河水。新京報記者解蕾攝

他的五個孩子都已經大學畢業,在外地工作定居,聽說老家發洪水,孩子們擔心父母安危,這幾天大兒子一直打電話想叫父母去揚州和他們一起住,老人不願意。

“要去早就去了。之前也去住過,不習慣城裡的生活,還是待在村子裡自在,空氣好,環境好,每天看看書,種種地,農民嘛,就是死也要死在這裡。”徐如賀說。

今年86歲的劉克義是遠近聞名的“淮河老人”,67年前還參與了王家壩閘修建工程。他生於濛窪,長於濛窪,見多了洪水和開閘,經歷過14次被迫搬家,卻從來沒有離開過這片土地。

“確實有些人不願意搬。不過我們完全尊重群眾意願。” 阜南縣發改委主任李思泉解釋,不想搬的原因有幾個,一是現在國家對淮河治理力度加大,從2007年到現在,2013年只發了一次洪水,老百姓的農作物還是有一定收入的。二是即使拔閘蓄洪了,農戶也能得到國家的補償。再就是,遷出一部分居民後,莊臺生活環境得到極大改善,村民很滿足。最後就是農民對土地的眷戀,尤其是老人,就喜歡待在農村,在城市裡住不習慣。

王家壩第十六次蓄洪:“水進人退,水退人進”的生存之道

86歲的“淮河老人”劉克義和老伴兒,67年前曾參與王家壩閘修建的工程。新京報記者解蕾攝

李思泉說,對於濛窪蓄洪區而言,是要將居民全部遷走還是留一部分居民在莊臺上生活,這個問題仍舊在討論中。他本人認為,濛窪蓄洪區內的20萬群眾不可能全部搬走,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18萬畝土地一定會有人來經營,杞柳、芡實、蓮藕、魚塘這類適應性農業收入也相當高,而且保莊圩內也有一些扶貧工程用來提供就近就業。目前,水利部已經提出2021年,將在濛窪蓄洪區新建一個保莊圩和四個莊臺的方案申請,並且已經上報到國家發改委等待審批。

濛窪蓄洪區的未來

王家壩閘關閉後兩天,王家壩鎮的幾個莊臺附近的水落了下去,已經露出了農田,村民忙著去補種小蔥和稻子。

但一次蓄洪,對蓄洪區百姓來說,無疑會遭受很大損失。多年來,這裡的村民一直生活貧困。直到今年,阜南縣才實現了貧困縣脫貧摘帽。

因此要根據季節和氣候進行種植,王家壩鎮就在鼓勵農民進行毛豆和香蔥種植,毛豆每年春天種植,五六月就可以收穫,開始上市,避開洪水高發的六月下旬到七月上旬。香蔥從春季開始分種,一直延續到冬季,在大棚裡種植,等到過年下雪的時候,香蔥就成熟了。下游老觀鄉和曹集鄉則大量種植蓮藕和芡實,郜臺種植了大量杞柳,做成工藝品遠銷海外。

“這種適應性的農業,也是逼出來的。經過這幾年適應性農業的發展,也讓我們這個地方跟上了全縣脫貧攻堅的一個步伐。”餘海闊說。

記者走訪濛窪蓄洪區發現,大部分家庭都只剩下老人和小孩,留守兒童比例很高,年輕一代基本都在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打工,莊臺基本成為一個個“空心村”。

據王家壩鎮最新資料統計,王家壩鎮擁有8019戶家庭,總人口數33877人,其中貧困戶1416戶,5501人,人均收入11415元,外出務工人數比例高達47%。

“這是城鎮化的必然道路,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會走出去。”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防洪減災研究所原所長程曉陶說,“我們國家僅僅是國家一級蓄滯洪區的就有九十多個,幾千萬人在裡頭生活,這是中國的國情。”他主張蓄洪區人口遷建是一個順其自然的過程,隨著城鎮化浪潮發展,農村越來越多年輕人走了出去,有的人在城裡站住腳,就有可能把老人接出來,如果沒有那個條件,老人在老家也至少還有個家。

程曉陶說,中國的防洪本來就是一個兩難的問題,水退人進、水進人退的這種模式不可避免,總要有一些地方小水歸人,大水歸水,它是一個國家自然和社會經濟因素交織後的結果。在發洪水的時候,如何把損失減到最小,然後儘快地恢復重建,才是最重要的。我們不可能消除洪水,那就要與洪水共存。對洪水來說,都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大。

至於濛窪蓄洪區未來的發展,李思泉認為首先要鞏固脫貧攻堅成果,加快推進蓄洪區內鄉村振興,大力發展適應性農業,解決保莊圩就近就業問題,提高整體經濟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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