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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由 書目文獻 發表于 籃球
  • 2022-09-08
簡介熙頓首按:據札首所稱“孝懷二棣先生,方倩、仙喬兩棣先生均此未別具一”一句,知應作於周善培、向楚、冉慈三人在川南經緯學堂時,光緒二十七年(1901)趙熙以翰林院編纂自北京告假回蜀,受聘為瀘州川南經緯學堂監督,周善培任總教習,向楚、冉慈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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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發表於《儒藏論壇》第十五輯(光明日報出版社2021年12月),此為作者Word版,引用請以該刊為準。感謝劉興亮老師授權釋出!

趙熙致周善培書札六通述考

劉興亮

摘 要:

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收藏趙熙致周善培書札六通,書札於當時蜀中文品評尤多,兼及趙熙對教育、修身、治業、新政等問題的看法,這對趙熙思想研究及清末巴蜀文化、蜀中時局討論有重要文獻價值。

關鍵字:

趙熙 周善培 書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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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熙,字堯生,別號香宋,四川榮縣人,光緒十八年(1892)進士,殿試列二等。初授翰林院編修,後告歸,入主鳳鳴書院、東川書院,再起,終官於江西道監察御史。民國後歸裡,專事修志講學,撰成《香宋詞》三卷,時稱“晚清第一詞人”,沈軼劉贊曰:“清末民初詞壇,都為四家所籠罩,鮮能出其藩。能為文廷式者,只有一趙熙。趙之《香宋詞》,骨格神理,悉近文詞,別以忼爽濟之,得文之俊宕,而益之以逸峭,絕不作惚恍無端涯語,足為文張一軍。”[1]而所書號有倪雲林之遺韻,陳聰認為趙熙“所作峻整慄密,而又氣骨森張,近百年間,罕有與並。”“書札特精且勤,友朋有書必復,或簡短數行,或連篇累牘,文字高古,有六朝人風格,而小行草筆精墨良,疎落有致,每令人愛不釋手,得之者珍如拱璧。”[2]蜀中世傳“家有趙翁書,斯人才不俗”[3]之諺。為詩則“造詣在唐宋之間”,援筆立就,風調冠絕一時。所纂《(民國)榮縣誌》更被譽為“巴蜀名志,為近現代方誌經典之作”[4]。目前,關於趙熙研究學界主要集中於其詞學造詣及書法、書風,文獻整理方面則有王仲鏞主編《趙熙集》,該集主要據1935年印行的《香宋詩前集》,重新編次,並增家藏手稿及其它唱和之作而成,收錄詩文三千五百餘首,因史料之限,書札一節則於《香宋文錄》卷三僅收致向楚、馬一孚等人者三十二篇。如整理者言:“雖當時刪餘尚存,而收拾叢殘,訪求逸佚,尚須俟諸異日。”[5]筆者今於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所藏中,見有趙熙致周善培書札六通,多敘故舊倫常,蜀政時風,雖屬散珠碎玉,然念其刊佈當有助於趙熙研究,並可補前述文集之缺,故試作整理研究,請識者斧正。

孝懷二棣執事:

昨夜夢繞君所,歡飲層樓,或是積想所致。熙準清明日行,無復格二,一切事均布前次覆函中也。諸君相從,望加策勵,時光弗待,吾甚愳夫悠悠。

竺君[6]不外疆而能內健,學不能充其質,即自負也,吾心繫之久矣,方仙亙有獨到之長以言其末。仙喬[7]飲食、衣服不甚留意,似有過人者。方倩[8]則若未忘情於服飾者,服飾者,立大則小,不能奪,棣可勿責之。制外足以養中,有不可不責之,要在棣之觸意而已,文字則方倩近枯,此須用力。熙深鑑其弊而不必盡言,季玉[9]亦然也。棣則自處宜審,審之道不盡在界說,在靜定而已。無事靜思人才,極彷徨於竺君,頗疑內健為白眉,特恐不得棣從前困學之時耳。願深艁之能有大成,固乃兄方便結局也。小兒令侍入京。餘不一一,即頌教安,晉敂侍茀。

熙 再拜

七日

今日偶有小病,此箋氣索,若有宕機者,二棣代決之,如何。但生氣似未盡耳。

按:孝懷為周善培字,浙江諸暨人。王揖唐曾以“今之陳同甫、葉水心一流人物”譽之。其父味東,曾官四川營山知縣,故與趙熙熟絡,遂邀其以經史授善培。光緒二十年(1894)其赴京參加會試,得中副榜,後入湘與譚嗣同、劉光第、陳三立等相友善,戊戌之後,為避禍而東渡日本,得梁啟超介紹與孫中山相契合。未久歸國,先後充四川總督鹿傳霖、岑春煊幕僚。光緒二十九(1903)年,又隨岑氏轉兩廣,任廣東將弁學堂總辦,並被保道員。及錫良入川主政,又隨之再入川,擔警局總辦,主管川中警政。趙爾豐時期,調任商務、勸公兩局總辦。趙爾巽時,又署理勸業道,趙離任,則委其為四川按察使。辛亥後,避居上海,後參加二次革命,功成曾獲委受四川省長,不就。後再徙家大連,受孫中山之託,與段祺瑞斡旋。孫中山死後,其潛心講學,不問世事。九一八事變後,移居天津。七七事變後,曾為民生公司董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受邀為全國政協特邀委員,於1958年病逝。

札首有稱“諸君相從,望加策勵”,其下趙熙則對向楚、冉慈等人多有品評,據此推斷,此時周善培與諸人當同事某地。據陶道恕《先父陶闓士傳略》載,光緒二十七年(1901),“趙熙以翰林院編纂自北京告假回蜀,受聘為瀘州川南經緯學堂監督,周善培任總教習,向楚、冉慈等分任教習。”[10]又據趙熙子趙念君所撰《香宋先生年譜》,1901年,“四川永寧道黃立鰲、瀘州知州沈幼嵐及周孝懷等,就瀘州書院舊址籌建川南經緯學堂,聘請(趙熙)就任監督,於是決計回川。”為之立學規模宗旨,求新於舊。用外人日講之例,參湖北分教之法,聘分教四人。“由周孝懷任總教習,向仙喬、葉清如及日本教師任分教。雖設有經史、算學、體操各科,但仍以經史為主。當時以書院改學堂,且有外籍教師,頗合維新風氣。”[11]故此札所述諸君相從者,即指經緯學堂時事。又據《香宋先生年譜(續)》載,光緒二十九年(1903)三月,“攜長兄德造入京,行前縣令唐枝中餞飲古佛寺,賦詩勒石。”[12]此札尾有“小兒令侍入京”,則當即指此。此外,札中稱“熙準清明日行”,據王雙懷編《中華通曆·近現代》推算,光緒二十九年清明為農曆三月初九日,本札尾題“七日”,則或當作於清明前二日,即光緒二十九年三月初七日。

札中對周嗣培、冉慈、向楚、吳季玉等人均有所品評,據《年譜》記載,光緒二十三年(1897)趙熙赴重慶主講東川書院,“東川則向仙喬(楚)、冉方倩(慈)、劉卿子(鋆)、江翊雲(庸,叔海丈長君)等,均青年英秀,教學之餘,往來至契。”[13]而其弟子陶亮生《趙堯生先生事略》亦載:“先生在東川三年,裁成知名之士不少,最著者,庶堪外為向楚、江庸、冉方倩、肖秋素等。”[14]知上述弟子均收之於東川書院時。此時,趙熙即將赴京,學堂事由周孝懷全權負責,周隨趙熙久,且年歲較其餘諸人為長,故於此札中明言諸人短長,冀其明悉而開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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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懷二棣執事:

得箋明白犀利才也,復直湊單(此則學也,此等甚望方仙知了),微自懲涵養之。方旁註曰,此隱亦不能達,吾棣自克之深,或實如此。然熙之所箴則不過據一事以推其餘,所謂研幾而已。至於平日與當幾,鄙意空無涵養,則動靜殊用,然涵養要在敬,則敬心與敬事一也。文字無不及之閒,非若人已可以並進,此其箇中人語。惟勞憊之後只思閉目,則令吾心皇皇。曾先生[15]殷勤勸養,似病而外萬事其後,吾為棣慮,則正為將來萬事之本,盡心力而為之可也。破心力而為之,則吾身非專系此事而已,此殆劃然之介也。屠狼之刃屬人厲矣,但求實錄此不二之策,三月中或獵者列也。方仙福與非福均在洞鑑,私心之憂釋矣。福乃其命,吾輩特去其非福者耳,竺君不使豫有所主名之事(精極),所處甚當,無可遊移。惟將來為一身計,則潛修實學;為宗為家計,則聲聞於君子為要。年實之行,殆非高論,特難與下流同,方使之途耳。長述革[16]終身系此數年,然無別途之啟,學不曠功而已,不曠功必有益,有益則其心定,心定則能常相從,侍自立之道遂大定矣。熙行止漂搖,其來非所安也。家君春來較健,夏或更健。棣所見慰,大抵方倩無之,然與去年夏中,棣與竺君來遊時則無形之衰矣。兩兒見在均小有進,次子猶慧,頃閱其日記,有曰:“周先生為學極矣,獻歲在瀘州,見先生臨食如有思念,今邑中無此人也”(此句繆,渠所見止此),吾甚獎之。長子則於師友離合之際情將不堪,尚有此一線父風也。胡氏嘉禮聞定九月,刻尚未告家栕,蒙獎何耶?此人吾所至喜,有時吾所至怒,處之均不近情(怡堂群師拭目以竢矣),頗詒人張之消,然心實賞之。萬一如乙未情況,必使之稱讚,周先生之門受幹濟一切之學,為之君者心不怍也,可以知其才質矣。《時務報》賤售二三分(值甚少,存此,財政回綱等則屬瀛仙一察),唐令君[17]購一分,尚在衡翁[18]手,現存六分,計無可售,吾棣所稱殆此耶。其他未能具記,若景喬[19]別有所購,則當時匆匆而去,尚未之聞。渠日中急於納妾,殆固去年有傳換必法者,但恐弗能開敏耳。武備擬無二,則於棣有秋蟬之道,亦值日中(有招領者,後罷去故爾)蕭閒,遂如命為之,其大守者或屬竺君書也。鄙性於文深有飾好之性,故事事欲其中行,實則太外行,固非法也。餘事雜見諸君箋,專敂教安,即頌一堂百茀。

熙 頓首

二月廿二日

繼思為文之道,非欲專門則改良亦易,棣屬詞本有古今之判,但下筆使文氣昭曠耳。在昔頗嫌迫促,故望去如有幽憂之思,又實未然,則氣累之也。過此,以往無入而不月得矣。毀大府者,無不毀棣並及張觀察[20](凡其話楊相為連環,茲舉大綱而已)。官中十之七,紳中十之三,民則有頌無毀,敝處今君智與義均不及,特未為大悖之詞。蝕民之心少,故能公,辦事之識少,故多礙,此分際矣。紳中亦有病民而防上者,狼子是也。病民之事,滅傷之舉,難列舉矣。其於上也,有二途,一則抬推,一則謗毀(輔玩上之膽,佐致商之謀,固福而為禍,轉功而成敗,鼠在廁而蛆在園也),在一處則今梗一處,凡此等皆非以人論殱之而已。再者,去年遷居往復,又成嘉禮,計用度或須拮据。今年計脩脯之入,尚能寬綽否?人生各有內顧之憂,而末世自愛者每不欲言,號稱道義者(謂友人也)又若忘乎其言,誠恐勞勞數年,不能自行其志,天地倦寬而吾輩之心又至窄,故望於閒暇時彼此數人聲商,非主許魯商治生之言,誠以慰俯仰之相縈也。鄙人行計甚寬,頃竹園內翰[21]稱湘英[22]詒金二百於彼,私心之受。湘英較安於怡堂,此非怡堂之咎,愾專而已。

熙 頓首

又,竹園內翰昨來箋稱御史君京察列漢員之首,恐當外用,屬速就道附聞。

吾縣之事,有當急告者,此次不便(恐此於書郵)即續聞也。擺名之事,函確見在不便置之矣。此次箋方欲專丁而練勇適行,故附之,刻欲得棣覆信也。忩此,再布。

安用誤可不用廢事,若無用,則損事而已,糜事仍自然而理也。望堅持此義,無盡彷徨。

熙 頓

按:此札有“萬一如乙未情況,必使之稱讚”一句,乙未即光緒二十一年(1895),則此札當作於此年之後。又,札中提到《時務報》,該報於光緒二十二年(1896)8月9日在上海創刊,光緒二十四年(1898)8月8日停刊,共出刊69期。此雲《時務報》賤售二三分,則可繫於此間。據周善培《舊雨鴻爪》一書回憶,光緒二十五年(1899),其從日本回國,汪康年託付周氏在四川推銷報紙,時因“《時務報》鬧糾紛,穰卿(汪康年)就把《時務報》關了門,自己另辦一個期刊《昌言報》”[23],在光緒二十六年六月在致汪康年信中,他稱“《時務報》尚未到,因其全溼,在重慶領事館曝三月而後可以裝箱,見已在途,不久可到。然此間當道戒此甚嚴,大約不能多賣,奈何奈何。”[24]而本札中趙熙則提到《時務報》賤售二三分,“現存六分,計無可售”,則正謂周善培售報之事。據此,此札或可繫於光緒二十六年二月廿二日。

清廷對於報館之興設,始則以屈服於外侮,為維新而倡之,繼而則以誹議而禁止。前後迥異,實則以以戊戌變法為一鴻溝。報業初興時,“鄂督張之洞,在善後局撥款定購《時務報》二百八十八份,發給全省文武大小衙門及各書院各學堂;浙撫購《時務報》,發給各府州縣;湘撫購《時務報》,發給各書院;廣西洋務總局,通飭全省府廳州縣,購閱《知新報》;直督袁世凱通飭各衙署局所,購閱《外交報》;《湘學新報》見於湖南學政江標之奏牘;《渝報》見於川東道之告示。此皆當時報紙所引以為榮者。”[25]但隨著時局發展,張之洞率先反對《時務報》的激進言論,並嚴斥積極倡導維新的湖南巡撫陳寶箴、學政徐仁鑄,而赴日之前,周善培入湘襄辦新政,即因徐仁鑄之邀。故此札中,趙熙作為周氏之恩師,自是對《時務報》之分銷,熱心聯絡,從旁助力。又因周氏受政變波及,心緒不平,其則引為政、養心之道予以勸導。

孝懷二棣執事:

專箋還省,計今晚得入察鑑矣。景季[26]到此,即於明日啟行,欣然奉詣教下。熙亦見而壯之,二君才質非優,然於榮縣諸人中較有強毅之氣,為學種子也。侍教之暇,欲乞棣導以南閣之要,此關不過,中學無由矣。分求所短,則景喬下筆太俗,凡文事若不甚好者。季玉則看書甚艱,下筆甚枯,於四部書未聞有心賞者,亦恐遂從此了一生矣。所短皆非近時當務之急,而在二君為透骨之病。語曰:同言而信,信其所親。二君半年以來俎豆於諸暨先生者久,故欲於日行所習之外,療其病而發以新機也。熙日坐甕天,悶損為至,近又挑解於無可素得之事,二君能詳言之,頗難天地間萬種世界也。竺君近應啟行,再緩則恐道路漸寒,非老人所宜矣。省寄學程,每日應可以次完課,過勞非所堪,要在自加填衛,非勸慰能為力也。(能以此大書見贈否,或請幼老[27]書此棣書,稟得取一聯也。)相保歲寒,自為風氣,日後有無窮之事,極望儲精績學(保身在矣),以艁方來,心切之言,當非河漢,忩此即頌教安,諸希察炤不盡(餘即景喬)。

熙 頓首

廿四日

幼安[28]處千萬致意為荷!

是在禮家,內心外心為學;以睹國力,東海西海為師。

奇說武之誼,偶說備之誼(非中外分配也)。

家書時誤作“經”,仍以家為愜,可專屬竺君補之。

按:此札尾有一聯,“是在禮家,內心外心為學;以睹國力,東海西海為師。”,據其子趙念君作《香宋先生年譜(續)》所記,光緒二十九年,岑春萱在成都創辦武備學堂,周善培約請趙熙撰聯,故作二聯。此為其一,另一聯曰:“寸地尺天紀律;重洋大陸精神”。而本札末所謂“奇說武之誼,偶說備之誼”,當即指武備學堂而言,由此,推斷此札當作於是年前後。

史載,光緒二十六年(1900)十二月,清廷於變法中提出“武備”問題。[29]次年宣佈廢止武科舉,命於各省創設武備學堂,並要求“各省督撫,將原有各營,盡行裁汰,精選若干營,分為常備、續備、巡警等軍,一律操習新式槍炮,認真訓練,以成勁旅”[30]。時周善培甫任四川警察傳習所總辦,二十九年七月岑春萱調赴廣東[31],出任兩廣總督,周善培隨之赴粵。又,札中有稱“竺君近應啟行,再緩則恐道路漸寒,非老人所宜矣。”據周善培光緒二十八年七月初五致汪康年札,當中有稱“家弟九月當為北遊”[32],家弟即雲周嗣培,亦即此札所稱竺君。趙念君所撰年譜又稱趙熙於二十九年三月間攜子入京。慮及此札所表多榮縣學子事,並稱“熙日坐甕天,悶損為至”,則趙熙時當居榮縣。綜合上述,益知此札當作於二十八年九月之前。

孝懷二棣執事:

昨日略布此行舉家泣別,而老親之所以卹遊子者,令我心酸,到井以來,夜夜驚痛,屢欲歸去,此情蘊結,棣其何以慰我也(甚望有以開之)。艁子侍行,今年較為穩進,怡堂主人購一馬車送,特以一僕養而馴之,乃蹶蹄之性不改,皇皇之別購。熙力阻之,雲:棣有代步者矣。聞大府薦特科之選,鄙意此時勿設成心,臨局苟不龐雜(太雜足以損名),則北遊亦樂,且朝廷既以此求,應者亦正軌也。師範之開,惜其不早,望全力注之。榮縣局請垂意,目下粗細連者譁然,得意於一堂矣。屠狼之人未知行否?此君摒擋家事,擬為破釜沉舟之舉。特恐瀛仙捉刀未能中肯,瀕行,望理此事也。

井局諸員偶毀(此間主人極憤,並雲制臺與周君嘉函,此不忍言),大府謂某日改裝矣(極騷動),因此,一方震動,前所謂不值一笑之事而極動鄉論,此類是也。吳分縣與陳大令不睦,頃治一秀才(十二放博),未革頂衣遽施三千小板,侈然自雄,毋乃鴟張之甚,大抵官中玩上成習而安者尤艁,大悖之謠。惟民間則無感,望大府臚舉善政,自謂袵席之安,至稱其時大府殺某武弁云云(某不謂其事,禁菸館、裁團練,皆我節帥之大恩,代群民敬謝,無盡也),則人人直呼父母,使我心醉。吾棣宜臚此效,以作賢者之氣。賤子亦部民沾受者多矣(非因私計,明白人多,窮人少,天下生機矣。)至玩上者維難盡懲,要必舉其魁而殲之。聞上憲之振興,弗自革,乃反謠諑乖方,試問此等之心,舍蝕民作弊,恐無一事能不髮指哉。賤子於棣等之局洞然,而數次寄信,有迂拘隔閡者,因採風有觸先相告(凡事拂意,先自檢其口,此不在見到與否,蓋自治不厭求深也),以礪其鋒也,詳確則縷布矣。寒家所居之縣,座差所在,望尤加意事(昨與節帥言之,恐更勵俗,下手難稱此深確也),必使其舉人必除其奸,處處如是,大府西南之道張矣。心中鬱轖,言不能暢,蓋所謂魂消者,棣其謂何?即頌教安,不盡。

熙 頓首

今日行矣

十八井次

為唐令君書名印,成都手民刻也。竺君以為如何?同閱如何?此句世故,恐自矜書法者不喜也。

孝懷二棣教下:

吾清明成行,怡堂苦留十日乃去,辭家之歀,此心如割(自來未有寧,弗祥耶),老棣應憐我也(何時晤聚)。怡堂乞棣垂惠學律(欽定)一分,並乞飭購書數種(別置其目至陋至博矣。吾不能諒今不讀自謂性情之厚也),如能推鄙賤之愛眷主人之情,以片時之暇為酌購切用,蒙學書數種,不肖心感至矣。不肖於此舉至悲惻也。胸中有無窮之意耳。聞目託有無窮之事,明日續上瀕行,率頌教安。

熙 頓首

十六 怡堂

師範生既由縣申送,責在有司,正恐選之弗得其當,轉不如有名,即送到省備察之為精也,且即在由縣送或遊學成都或為學務所素審,宜皆由尊處隨時遴撥鄉野皇皇,弗知此舉方針,鮮不挾爭心而來者(悉剔之),空勞課導之力矣。李君白儒,清質向學,望加裁導,屬其一意赴省,別無顧慮,並勤數行,達意悉悉,不盡。有懷續上,即頌教安,弗莊。

熙 頓首

八日

孝懷二棣先生,方倩、仙喬兩棣先生均此未別具一。

羅志平、張璽方在縣送諸人中,或亦平等之上者,然全挾利心,恐徒費導師耳。在吾堂則拒之在吾,棣臨時之酌而已,張國銓去年來贄,然僅悟一次,其舉動皆係市心,然不能定目前志趣何如,審之而已。

左生日近無賴聲,言欲幹竺君,吾已傳言斥之,萬一脫恥而來,閉門不見而已,惻隱非所加也。

白儒去年方見,今年見乃較密,然未深譚。所有一切立志交友,博文之學,全待吾棣漸次加力,雖無師範之舉,亦當屬其奉侍,其家清寒而未至於苦。附此再聞。

熙 頓首

按:據札首所稱“孝懷二棣先生,方倩、仙喬兩棣先生均此未別具一”一句,知應作於周善培、向楚、冉慈三人在川南經緯學堂時,光緒二十七年(1901)趙熙以翰林院編纂自北京告假回蜀,受聘為瀘州川南經緯學堂監督,周善培任總教習,向楚、冉慈等分任教習,後周善培於光緒二十八年(1902)受聘辦四川新政,訂四川而趙熙則於光緒二十九年赴京,自此兩隔,故此札當作於趙熙離京之時。

又,札中有稱“吾清明成行,怡堂苦留十日乃去”。怡堂為榮縣富商胡元海於道三十年始建,胡氏依此,聚族而居。據胡昭曦先生考證,至其後人胡汝修時,“由塾師王自翔介紹,兩人一見如枚。趙對汝修次子師仲(庸章)印象甚好,經塾師王廉甫作伐,趙以長女妻之,結為姻來。於是胡趙交好愈篤,關係愈密,趙熙不時小住怡堂。”[33]此稱怡堂苦留,即當指胡汝修。而清明成行之說,另見光緒二十九年三月初七日札,該札雲“熙準清明日行,無復格貳”,故兩札所作大體同時,合尾題時間,即或三月十六日,而副札題“八日”則或四月初八也。

孝懷二棣執事:

月初本欲啟行(當時已致喬、倩箋矣)而家君偶劇夜咳,小女明年吉期,怡堂訖弗能定,亦值其時群論謠傳(謂自學使言之),自今日始興學校而廢科舉矣,故棄此機宜,改定主名,耑志傀儡,春水禍生,逍遙北向,或與我棣聯舟安為世外之議,以族計為桃源亦策之上也。十日來未即奉報者,小女明年適家則寒舍經紀難矣,安欲遴一鄉中之女納之側室而景季各助探求,張伯母從而主之,熙方彷徨,正恐慧或有損(即棣春間所定帷幄運籌也),樸又無益,而家君以熙不知家政無意此事(當時未教不肖),默學甚傷,適聯先來榮,遂與張、吳數日定局,乃告不肖家君心急之故,十六日即開客來見時也。此女辜氏,景喬鄰居,儀頌下而云質多,鄙人此日亦開辦警務矣(竺君七月舉仁宇先生之鑑即以此務為警)。景季極切侍棣之念而自慚學識,故每譚諸暨則大喜,回顧又若自傷。熙頗畏其志,以為學識誤於昔年,及今未晚,惟其素質,我可漸進,不能一日千里耳。既奉來箋,張伯母遂速歸(與季玉適在舍),促景入成,二君皆能自立,謂既近周先生,勝東遊矣(喜其碩斷,無理不理),萬事不必計也。訂以廿三後啟行,駱總戎,昨查鄉集,聞今已歸(似吃洋菸),頃著人速之看其自定如何耳。晦老不來,使人興滅,此人通博有餘,畫章定課必能有當,惟孔鮒無用之學,未前聞之,使與二棣川南學恉相濟在,則自適,自適,人必有艁也。湘英見愛之切,惕然久矣,熙出門本曲而不笑,成都之聚夢寐以之,在熙自維以入湘英幕為上策,雖於人無裨,而在我至忙得先相參,尚一得也。若開堂講學不難上場搬演,而難結局之果益群賢,萬一稍有糾紛,所賦又無觽玦之具,惟有肅於避位也。每難古人志大才疏,若不肖者無才而稍有志,故一事之來,徘徊而不敢遽進也。二棣之心,熙所素知,治生之策亦所素審,謂熙果弗北行,則棣可留警務,如此則一言定矣(亦所謂萬事不必計,勝北遊矣)。但無問何等學堂必須與棣共之(數語精思至久能如此,則不肖不擇祿而仕,亦即擇祿之至也,所謂磨以入範也,同居期以稍久為佳,暫則虵尾,此尚志念之先定也。秋蟬與否曷計矣。)即或棣牽它務,亦必棣有參之之權。湘英推棣為絕無依徬,國士之長熙自審微,長則事事盡尋依彷也。湘英南望之吟,志識如衡山蒼蒼矣。惟人不易與苟非避世之計,則與人如節帥者,己未能多求也。幸未能決不然不肖以依彷為長者,聞此又廢然返矣。至棣暢論人己之誼,大義即在微言中,讀之豁然,特局外人不察云何耳。十日兩得滋書,竺君憂難,其兒宛然步月看雲之意。方倩聞近咳血,且言與劉光祿相仿,使我震懼,斯人果得天之薄耶。抑自計之無用防耶,胡一病自繞,如此師仲讀書之道,聞其尊人陰感二十日前偶與怡箋中有諸生獨立無語四字,大宗師幾與釀禍,憤詞不擇,四座驚猜,遠公猶慨然曰:世人生逼人如此,無怪受者之難,真不哂矣。報館之議即當商之,但不定所復如何耳。

慈輿計近欲發,從此有長策矣。老人安處,遊子樂天,於茲始也。仙喬令妹計必入門而賢,家政之難日進一日,不肖亦辦警務而後稍知也。忩忩奉布,無任不盡之忱。耑頌以時自衛,身世合計。

熙 頓首

二十日八方琉璃井

此間文報不通,偶與景季譚鄉中事,便足音空谷矣。二棣無事,便示惠音,有天可觀,坐井亦樂也。附布。

至都有事,以電聞,時時以書通情緒(不女事也),空谷張然,匪伊朝夕矣。清明日啟行,十八日發井。附布。

不材以終其天年,無用之用至大也。老莊固是誼,頃於橫渠書復悟之。棣其專以無用為學。

熙 頓首

按:札中謂“安欲遴一鄉中之女納之側室”,又云“此女辜氏,景喬鄰居,儀頌下而云質多”,據此知本札當成於趙熙納辜夫人前後。據《香宋先生年譜(續)》引趙熙自著《懿丘志》雲:“懿姓辜氏,榮縣人也。以其秉孝慧之能,字之曰懿。九歲而母喪,昆季杳焉,農圃爨汲箴紉之役皆任。年二十二,其父與王母病,尤百瘁矣,蓋不寢者四十餘日,遂來歸餘。”而年譜記載,光緒三十一年辜夫人暴卒,“年終二十有六”[34],據此推斷此札恐作於光緒二十八年。

又,札中有稱“二棣之心,熙所素知,治生之策亦所素審,謂熙果弗北行,則棣可留警務,如此則一言定矣。”此中“北行”乃指趙熙出川赴京任職翰林院國史館事。此時周善培已獲邀至成都,配合候補道李覲光創辦警務學堂,故於前札中告訴趙熙,如果趙熙不入京城供職,則自己就離開川南經緯學堂,專一於警務。對此,於本札中趙熙亦認同其謀,謂周氏“治生之策亦所素審”,唯告誡“不擇祿而仕,亦即擇祿之至也”。然至本年末,因一力籌辦學堂事務的瀘州知州沈幼嵐改調資州,趙熙遂“失去協調地方人事及籌措經費之助”[35],於是先回家度歲,次年則出北行入都,而周善培自此亦主川中警政,川南經緯學堂事則由高竹園主之,以葉清如、羅次雲、劉叔峰、蔣元卿及日本伊藤松雄等為分教。上述諸線索,更證本札系年於光緒二十八年當無誤也。

註釋:

[1] 張璋等編纂:《歷代詞話續編》(下),大象出版社,2005年,第846頁。

[2] 陳聰:《兼於閣詩話》,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37頁。

[3] 成都市地方誌編纂委員會辦公室編:

《成都精覽》,電子科技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218頁。

[4] 梁啟超:

《梁啟超家書校注本》,灕江出版社,2017年,第440頁。

[5] 趙熙:

《趙熙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1163頁。

[6] 竺君,即周嗣培,周善培弟,字竹西,竺君為其字,善書畫。

民國初曾為鎮江關監督,甌海關監督、兼溫州交涉員等。

[7] 仙喬,即向楚,重慶巴縣人,曾就讀重慶東川書院,任教於瀘州經緯學堂、兩廣師範學堂、重慶開智學堂,民國後任四川民政、教育廳長,四川大學文學院院長等。

[8] 方倩,即冉慈,重慶巴縣人,趙熙弟子,史言其家富有,聚群書,尤工書法。

[9] 季玉,即吳季玉,四川榮縣人,光緒末曾受聘為四川私立樹人兩等學堂教員。

[10] 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四川省巴縣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

《巴縣文史資料·第三輯》(內部印行),1986年,第50頁。

[11] 趙念軍:

《香宋先生年譜》,《成都大學學報》(社科版)1996年第4期。

[12] 趙念軍:

《香宋先生年譜(續)》,《成都大學學報》(社科版)1997年第1期。

[13] 趙念軍:

《香宋先生年譜》,《成都大學學報》(社科版)1996年第4期。

[14] 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四川省榮縣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

《榮縣文史資料選輯·第五輯》(內部印行),1987年,第38頁。

[15] 曾先生,即曾國光,字樹乾,號遠夫,四川威遠人,光緒丁酉科拔貢。

[16] 述革,即“戊戌六君子”之一劉光第之子劉述革。

[17] 唐令君,即唐選皋,貴築人,以進士選部曹外放,曾為榮縣知縣。

[18] 衡翁,或即高德泰,字亞衡,四川巴縣人,早年加入同盟會,曾於涪州創辦巡警教練所。

涪州軍政府成,任軍政府正司令官。

[19] 景喬,即張景喬,四川榮縣人,與趙熙友善,趙曾得其書而作《渡江雲》詞。

[20] 張觀察,即時任永寧道尹張英。

[21] 竹園內翰,即高楷,字竹園,四川瀘縣(今瀘州)人,別號快隱堂。

光緒二年(1876)舉人,官至內閣中書,工詩善畫。

[22] 湘英,其名暫無考,或亦榮縣士紳。

[23] 周善培:

《舊雨鴻爪》,全國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

《中華文史資料文庫》(第一卷),中國文史出版社,1996年,第136頁。

[24] 上海圖書館編:

《汪康年師友書札》(二),上海書店出版社,2017年,第1073頁。

[25] 戈公振著:

《中國報學史》,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1年,第157頁。

[26] 景季,即張景季,民國間四川榮縣人。

[27] 幼老,或即楊汝誦,四川樂山人,字幼箴,故稱,早年加入同盟會,與趙熙友善。

[28] 幼安,即汪文溥,號蘭皋,別署去非,清末新政時期,受聘為《蘇報》主筆。

[29] 賈大泉、陳世松主編:

《四川通史》卷6,四川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214頁。

[30] (清)朱壽朋編:

《光緒朝東華錄》,中華書局,1958年,第4718—4719頁。

[31] 錢實甫編:

《清代職官年表》,中華書局,1980年,第1498頁。

[32] 上海圖書館編:

《汪康年師友書札·二》,上海書店出版社,2017年,第1071頁。

[33] 胡昭曦:

《四川自貢胡慎怡堂客家源流探析》,四川省社會科學院編:

《四川與客家世界:

第七屆國際客家學研討會論文彙編》,2001年,第130頁。

[34] 趙念軍:

《香宋先生年譜(續)》,《成都大學學報》(社科版)1997年第1期。

[35] 趙念軍:《香宋先生年譜》,《成都大學學報》(社科版)1996年第4期。

【作者簡介】

劉興亮,歷史學博士,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研究員。主要從事文獻整理與研究。

相關連結:

劉興亮:潘斯濂致周恆祺信札十一通考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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