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辯論被迫取消”，英保守黨黨領候選人為何“怯場”| 京釀館

儘管在很多人看來，“三選二”前的電視辯論的確意義不大，但臨陣“怯場”無疑會極大削弱“責任候選人”的公眾形象。

英國倫敦，英國保守黨黨領候選人舉行電視辯論。圖/IC photo

文 | 陶短房

7月18日下午，就在英國保守黨黨領選舉第三輪投票開始前夕，原本負責19日第三場黨領候選人公開電視辯論的天空電視臺（Sky）突然發表宣告，稱“電視辯論被迫取消”。

在保守黨內黨領候選人“三選二”結果出臺前，原本安排了三場電視辯論。因為頭兩輪電視辯論給觀眾以劍拔弩張之感，所以不少人對第三場辯論予以期待。

但是，正當“吃瓜群眾”被前兩輪電視辯論撩撥得血脈僨張時，卻突然傳出第三場辯論被取消的訊息。天空電視臺負責人賴利暗示，這場辯論最終因為蘇納克和特拉斯兩位熱門候選人的雙雙退出而泡湯。

檯面上和檯面下的理由

天空電視臺發言人對媒體釋出了一份宣告，稱“據說保守黨議員擔心辯論對保守黨形象構成損害，暴露黨內分歧和分裂”，蘇納克和特拉斯均不願參加第三輪電視辯論。

特拉斯團隊似乎是最反感電視辯論的，其發言人在第三輪辯論取消後稱“只有358人投票時（指下院議員總數是358人）舉辦辯論不合適”“現在候選人間應該停止相互爭吵”——彷彿之前電視辯論上爭吵到“忘我”境界的那個人不是特拉斯一般。

蘇納克團隊則保持一如既往的淡定風格，唯恐“言多必失”，其發言人表示“如果有幸進入下一階段（指進入最後‘二選一’的全體黨員投票階段），很高興參加更多辯論”。也有保守黨內訊息人士對《衛報》記者透露，第二輪電視辯論後，蘇納克和特拉斯私下抱怨“我們何苦這樣對掐”“這對我們倆都沒好處對嗎”。

因為長期擔任財政部長，提出並推動了極為不受民間歡迎的加稅財政政策，蘇納克在選前民調中口碑一直不佳。加之此前有諸如鉅額財產來源不明、妻子稅務問題“不清不楚”等“招黑體質”，且有“假公濟私借公務出差助選”的不良口碑。因此，多項民調結果顯示，如果他進入“二選一”環節，不論對手是誰，其都大機率敗選。

但在前兩輪電視辯論中，蘇納克在團隊精心安排下重塑形象，用“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的“賣慘”開場白，直言不諱“不增稅無以幫助英國渡過難關”的坦白，指責主張減稅的特拉斯等對手“鼓勵不勞而獲”，以此反證自己的“理性”和“獨特”。

從前幾輪投票情況看，他的“小圈子”下議員選票穩步增長，原本糟糕透頂的保守黨內“海選”人氣也有了明顯回升，從原先的“必敗無疑”溫和反彈至“未必準輸”。在這種情況下，原本並不擅長“放開辯論”的蘇納克當然會“悠著點”。

而不管最後對手是特拉斯還是莫當特，決選都要在幾周後由全體黨員決定命運，這等於是一次“熱重啟”，甚至不妨說是另一場選舉，辯論技巧將大相徑庭，急於一時顯然並不明智。

當地時間2022年4月7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的北約總部，英國外交大臣特拉斯出席北約外長會。圖/新華社

另一方面，在約翰遜辭職前，特拉斯就被許多人嘲諷為“包裝出來的‘人造鐵娘子’”。第一次電視辯論，她刻意穿上“撒切爾夫人同款蝴蝶結衫”，在談及關鍵政策時閃爍其詞被嘲避重就輕，公認“五人中表現最差”。第二輪在團隊指導後轉而“火力全開”猛轟蘇納克加稅“助長了英國衰退”，的確在很大程度上提振了選情，卻仍不免承受“過猶不及”之譏。

對特拉斯而言，既然民調繼續顯示，只要能進入“二選一”階段，那麼自己就有很大贏面戰勝蘇納克，又何苦冒險在“三選二”前的最後關頭，跟第四輪議員選票仍比自己略多的莫當特“肉搏”？

知情者指出，蘇納克和特拉斯都屬於很早就野心勃勃開始佈局參選黨領，並習慣於“只在充分準備情況下對熟悉自己的友好媒體說悄悄話”的政客。此時此刻，兩人不約而同、心照不宣“怯場”，意在揚長避短，避免因兩人在第三輪辯論中“擦槍走火”，給更善於“打亂仗”的莫當特以脫穎而出的機會。

對於保守黨而言，如果蘇納克始終找不到逆轉“海選”民意的竅門，這場電視辯論差不多就相當於一場“提前的二選一”，等於提前選擇了下任首相。而保守黨下議員們究竟打算在特拉斯和莫當特中選哪一個，目前尚不明朗，但他們都擔心若重演ITV辯論時出現“不顧一切”的一幕，只會在工黨、自民黨和英國公眾暴露保守黨更多短板，讓反對黨漁翁得利，所以也樂見第三次電視辯論偃旗息鼓。

當地時間2021年10月27日，英國財政大臣蘇納克離開辦公室，準備前往議會公佈秋季預算案。圖/新華社

為“真正的電視辯論”蓄力？

對於反對黨而言，當然希望看到保守黨內“對掐”得越不顧體面、自爆其短越好。因此，不論工黨領袖斯塔默還是自民黨領袖戴維，都在第三場電視辯論取消後紛紛跳出來，以“迴避辯論和審查”“不願在公眾面前辯論國家大事”“藐視公眾知情權”等理由，對保守黨和所有“怯場”候選人狂轟濫炸。

一些中立的分析人士則認為，握有選票的保守黨籍下議員們，越到最後關頭越遵循派系和暗箱交易的利益投票，而容易受電視辯論影響的普通黨員要等到幾周後的最後一輪才有投票權，因此“三選二”前的電視辯論的確意義不大，但臨陣“怯場”無疑會極大削弱“責任候選人”的公眾形象，給人以“缺乏信心”的感覺。

在剛剛結束的“四選三”投票中，特拉斯的得票，儘管仍落後於蘇納克和莫當特的票數，卻極大縮小了自己和莫當特間的差距。原本一邊倒看好莫當特的博彩公司已迫不及待將最佳賠率轉給了這位“人造鐵娘子”，但與此同時，“暗箱操作”“保送出局”之類不滿她的雜音也在下議院變得更加響亮。

至於最後的“二選一”，保守黨之家7月18日民調顯示出與一週前迥異的結果：如果對決雙方是蘇納克和特拉斯，蘇納克支援率為42%，特拉斯為49%，前者的劣勢大為縮小；如果對決雙方是特拉斯和莫當特，則出現了反轉——一週前莫當特會以51%對33%輕鬆取勝，如今卻變成特拉斯會以48%比41%反超。

這一戲劇性場面表明，在“三選二”和“二選一”間隔長達幾周且選舉方式迥異背景下，一切皆有可能。而蘇納克和特拉斯在第三次電視辯論前“怯場”，實際上是在為“真正的電視辯論”蓄力。

“真正的電視辯論”已安排就緒：7月19日，英國廣播公司（BBC）宣佈，將於7月25日舉辦僅有最後兩名候選人參加的“一對一”辯論，這場辯論題目為“我們的下一任首相”，時長為60分鐘。目前，潛在的“最後候選人”都已同意“屆時一定參加”，不會再“怯場”。

撰稿 / 陶短房（專欄作家）

編輯 / 馬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