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寫給朋友的侍妾一首詞，一句一個笑字，讀完卻讓人笑不出來

“詞中之龍”辛棄疾，是一位文武雙全的英雄人物，他雖然生於金國，但他的一生都在為抗金而奮鬥。論起武功，他曾經帶著幾十個人，襲擊幾萬人的敵營，將叛將生擒活捉；論起才學，他為後人留下了無數膾炙人口的名句。

他有“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的豪邁，也有“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的清雅；他有“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我狂耳”的疏狂，也有“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柔情；他有“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的惆悵，也有“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的遺憾。

辛棄疾的一生，抑鬱不得志，雖然激情滿懷，卻壯志難酬，幾度沉浮，使得他心生悲涼。他的詞中，也不免常常會透漏出對時代的不滿，難免會抒發胸中的鬱悶，他的一首《西江月·遣興》，就是他壯志難酬的悲嘆，“醉裡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英雄無用武之地的辛棄疾，只能借酒澆愁，來抒發心中對朝廷的不滿。

宋孝宗乾道年間，辛棄疾擔任建康通判，在同僚嚴子文的家宴上，他寫給嚴子文的侍妾笑笑一首詞，在這首詞中，辛棄疾一句一個“笑”字，緊緊契合笑笑這個名字，但在這一句一個“笑”字的背後，卻也淡淡透漏出這位英雄人物的悲涼心境。

浣溪沙·贈子文侍人名笑笑儂是嶔崎可笑人，不妨開口笑時頻。有人一笑坐生春。歌欲顰時還淺笑，醉逢笑處卻輕顰。宜顰宜笑越精神。

譯文：這位女子你真是一位卓爾不凡的人物，你不妨常常開口笑一笑。只要你開口一笑，就能使滿座生春。唱歌唱得別人都在皺眉的時候，你卻在淺笑，醉酒醉得可笑的時候，你卻在輕輕皺眉。無論是你的淺笑還是皺眉，都那麼的合人心意。

頭一句中的“儂是嶔崎可笑人”，出自《晉書·桓彝傳》：“桓彝字茂倫，雅為周顗所重。顗嘗嘆曰：‘茂倫嶔崎歷落，固可笑人也。’”嶔崎，本意是險峻，引申為品格不凡。“可笑人”，也並非是今天的意思，而是指此人令人喜愛，令人羨慕。

這首詞的深意，就隱藏在下闋的“歌欲顰時還淺笑，醉逢笑處卻輕顰”中。這樣的笑笑，是一個與眾人不同的人。為什麼？因為她能透過表面看到本質。當時的南宋朝廷，苟安一方，萎靡不振，百姓倒懸。處於這樣的時代背景中，每一個有良知的人，都無法真正的開心起來，無法去毫無顧忌地大笑大醉。

同時，辛棄疾表面上是在說笑笑這個女子，但事實上，這何嘗不是辛棄疾的心聲？南宋朝廷上下，在臨安苟且偷生，辛棄疾卻與眾人都不一樣，一心要起兵抗金，卻屢屢受到罷黜。這樣的人生，對於辛棄疾來說，充滿了無奈，他只能像在《西江月·遣興》中所說的那樣，“醉裡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

沒有工夫發愁的辛棄疾，其實時時刻刻都在為朝廷、為百姓發愁。他提出的抗金方略，卻從未被採納。這樣背景下的辛棄疾，又何嘗不是在被人都歡笑的時候，他卻在偷偷地皺眉？

這首《浣溪沙·贈子文侍人名笑笑》，與其說是誇讚笑笑，不如說是辛棄疾在抒發內心的悲憤。這首一句一個“笑”字的詞，讓人實在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