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壇經》行由品第一(拾、拾壹、拾貳)

萬卷佛經只此心 光明寂照見無真

若還掛礙連根盡 便是逍遙自在身

行由品第一（拾）

【原文】

祖已知神秀入門未得，不見自性。天明，祖喚盧供奉來，向南廊壁間繪畫圖相。忽見其偈，報言：“供奉卻不用畫，勞爾遠來！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但留此偈，與人誦持。依此偈修，免墮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令門人：“炷香禮敬，盡誦此偈，即得見性。”門人誦偈，皆嘆：“善哉！”

祖三更喚秀入堂，問曰：“偈是汝作否？”

秀言：“實是秀作，不敢妄求祖傳。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

【白話】

五祖早已知道那神秀還未曾入得法門，不曾得見自然的本性。天明之後，五祖喚請那盧供奉前來，準備去南邊那回廊的牆壁上，繪畫那楞伽法會的變相圖及五祖師承的血脈圖。這時忽然看到了神秀的那首偈頌，於是五祖就對盧供奉說道：“供奉也就不用再畫了，勞累你遠道來一趟！佛經中說過‘一切所有的形相都是虛無妄想的。’所以單單隻保留下這首偈頌，給眾人誦唸受持。依照這首偈頌而修行，就可以避免墮落入三種惡劣的生命方式；依照這首偈名焚香恭敬禮拜，大家都來唸誦這首偈頌，即可漸漸得見自然的本性了。”於是，門人弟子都來唸誦這首偈頌，都讚歎著說道：“好極了啊！”

五祖在夜間三更的時分，把神秀喚入法堂室內，問他說道：“那首偈頌是你寫的嗎？”

神秀答道：“實在是弟子所作的，但不敢妄想求得祖師的位置。願望和尚慈悲，看看弟子是否有一點智慧呢？”

行由品第一（拾壹）

【原文】

祖曰：“汝作此偈，未見本性；只到門外，未入門內。如此見解，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無上菩提，須得言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不生不滅；於一切時中，念念自見，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汝且去，一兩日思維，更作一偈，將來吾看。汝偈若入得門，付汝衣法。”

神秀作禮而去。又經數日，作偈不成。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猶如夢中，行坐不樂。

【白話】

五祖說：“你作近首偈頌，還不曾見到自然的本性：只是來到了門外，但卻還未曾走進門裡。用這樣的見解，來尋覓追求無上的菩提正果，終究是不可以得到的。無上的菩提正果，必須在一句話下立即認識到自己的本來心地，見到自己的本來性體是不生不滅的，在一切的時間中都能夠念念心中，自己見到自己的本性，了知那萬法的自然本性本來說沒有滯礙。而從那真如的立場上，觀照的一切法都相似，都是真實不虛的；萬種境界，自然也本來就是如如不動而無生滅了。這如如不動的心靈，即是那真正的實在。若是這樣見解得了，也即是無上菩提的自然本性了。你暫且回去思維上一兩天，再作上一首偈頌，送來給我看看。如果你的偈句能夠入得門來，我即把衣缽法門傳給你。”

神秀作揖頂禮而退出去了。又經過了好幾天，神秀作偈也做不成。心中又是恍恍惚惚，精神思慮都不能安定。就好像在那夢中一樣，行走坐臥都不覺得快樂。

行由品第一（拾貳）

【原文】

復兩日，有一童子於碓房過，唱誦其偈。慧能一聞，便知此偈未見本性。雖未蒙教授，早識大意，遂問童子曰：“誦者何偈？”

童子曰：“爾這獦獠不知！大師言：‘世人生死事大。’欲得傳付衣法，令門人作偈來看。若悟大意，即付衣法為第六祖。神秀上座於南廊壁上書《無相偈》，大師令人皆誦：‘依此偈修，免墮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

慧能曰：“我亦要誦此，結來生緣。上人！我此踏碓八個余月，未曾行到堂前。望上人引至偈前禮拜。”

【白話】

又過了兩天，有一個童子從碓坊前經過，口中唱誦著神秀的偈句。我慧能一聽到，便知道這首偈句還未曾見到那自然的本性。我雖然不曾蒙受過什麼人的教導傳授，但卻早就知道了佛法的大意了，我就問那童子說：“你念誦的是什麼偈句呢？”

童子說：“你這個獦獠不曉得啊！五祖大師說了：‘世上人的生死事情最大。’想要傳付衣缽法門，所以命門人作上偈頌送來驗看。如果悟得了佛法大意，那就傳付衣缽法門給他，使他作為第六代祖師。神秀上座在南邊走廊的牆壁上書寫下了這首《無相偈》，五祖教導大家都要誦唸實踐這首偈句：‘依照這首偈句去修行，就會避免墮落進惡劣的生命方式中去；依照這首偈頌去修行，就會有大大的利益。’”

慧能便說道：“我也想去誦唸實踐這首偈頌，以便結上一個來生的緣分。在上的人啊！我做這個踏舂米碓的活兒已經八個多月了，還未曾走到那法堂前去哩。希望你在上的人，能引導我到那偈頌的前面去頂禮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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