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文章解讀丨看《我的小桃樹》孕育的大夢想

這是為數不多的以“今天”這個詞開頭的經典文章，在印象中以“今天”開頭一般都是寫日記的基本模式，“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今天，遇到了什麼人”等等，也正是因為這是日記的標準模式，使用頻次過多且內容質量良莠不齊，導致往往以“今天”開頭的日記會被打上“記流水賬”的標籤，太過普通而俗套。

但是在作家賈平凹的筆下，這篇以“今天”開頭的散文，卻成為了經典。今天，就帶大家一起賞析一下這篇平實而經典的美文吧，學習一下著名作家是如何化平凡為不朽的。

首先附上全文（有刪改）：

接下來逐段做解讀分析。

（1）今天，早晨起來就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我還高興地說：春雨今年來得這麼早！可那雨卻下得大了，而且下了一整天。我關上門，靠窗坐下，看我的小桃樹，枝條被風雨搖晃著，花一片片落了，大半陷在泥裡，三點兩點地在黃水裡打著轉。它瘦了許多，昨日的美麗完全消失了，可憐它太小了，才開了一次花。我再也不忍看了，我實在沒有辦法幫助它。

文章開頭以晨起遇雨這一平常的情景開始說起，由開始遇見春雨時的高興到後來看見“我的小桃樹”被大雨摧殘時的不忍，由喜入悲，情感轉換突然，一方面表現出“天有不測風雲”的無奈感，另一方面暗含作者對自己的人生際遇的感慨，這一點要結合作者的寫作背景做思考得出。

文中的第二段展開插敘的內容，回憶好多年前，奶奶給我們吃桃，我將桃核埋在院子角落裡。“

想讓它在那蓄著我的夢

”，作者在這裡將小桃樹和自己的夢連線在了一起。這是文中的第一個“文眼”所在。

（3）秋天過去了，又過了一個冬天，我竟將它忘記了。春天的一個早晨，奶奶掃院子，突然發現角落冒出一個嫩嫩的小芽，便叫道：“這是什麼呀？”我才忽然記起了它。

“秋天過去了，又過了一個冬天，我竟將它忘記了。春天的一個早晨”這一句的表達方式值得關注，作者為什麼不直接寫“第二年春天的一個早晨”，而是像記流水賬一樣，將時間的流水賬這樣記錄下來呢？這樣寫的效果是將抽象的事物用白描的手法去展現，將時間的流逝寫得更加具體，一來體現出時間的漫長，二來將自己慢慢忘記小桃樹的過程寫了出來，使這種遺忘的感受更加真切。

這種寫法可以借鑑在其他表達上，比如寫漫長的等待：

他看著太陽慢慢爬上了山頭，又站在自己的頭上，他找了個陰涼的地兒來回踱步。太陽再次落到山的另一邊的時候，她終於來了。

（4）它長得很委屈，瘦瘦的，黃黃的，似乎一碰便立即會斷。大家都笑話它，奶奶也說：“這種桃樹是沒出息的，長出來也不會結出桃子。”我卻不大相信，執著地偏要它將來開花結果。

這裡寫桃樹長勢不被看好，唯獨作者對它寄予厚望。因為這畢竟是作者的“夢”。

（5）它長得不慢，一個春天長上兩尺多高，我十分高興：它是我的，是我的夢的種子長的。我想我的姐姐弟弟，他們那吃了“仙桃”後做的夢，或許早忘了，但我的桃樹卻使我每天能看見它。我說，我的夢是綠色的，將來開了花，我會幸福的。

這段中“它是我的，是我的夢的種子長的。”、“我的夢是綠色的”這是第二次將桃樹和夢連線在一起，是文眼的第二次揭示。

（6）也就在這一年，我進城上學去了。走出了山，來到城裡，我才知道我的渺小：山外的天地這樣大，城裡的美景這樣多。我從此下定決心，要轟轟烈烈地幹一番事業，那家鄉的土院，那土院裡的小桃樹，便再沒去想了。

“山外的天地這樣大，城裡的美景這樣多”對比前文對桃樹的描寫“長得很委屈，瘦瘦的，黃黃的，似乎一碰便立即會斷”，前者讓自己下定決心，要幹一番事業，而後者是自己的“夢”。兩者在作者心中有了衝突。為後文的發展做了鋪墊，埋了伏筆。

（7）但是，我漸漸地大了，發現了自己的幼稚和天真。人世原來有人世的大書，我卻連第一行文字還讀不懂呢。就在這時候，奶奶去世了。我連夜從城裡回到家，奶奶已經被安葬了。看著滿屋的混亂，想著奶奶往日的容顏，眼淚不覺流了下來。黃昏時候，在窗下坐著，往外望，看見了我的小桃樹。它還在長著，彎彎的身子，努力撐著枝條，已經有一人高了。這些年來，它是怎樣長起來的呢？弟弟說：他們嫌那桃樹長得不是地方，又不好看，曾想砍掉它，奶奶卻不同意，常常保護著它，給它澆水。啊，小桃樹，我怎麼能將你放在這裡，離開家鄉，又默默地將你忘記呢？看著桃樹，想起沒能再見一面的奶奶，我真後悔。

這一段是作者經過“人世”的經歷之後思想的轉變。自己一心幹一番事業卻“發現了自己的幼稚和天真”，加上奶奶的去世，作者受到雙重打擊，此時再次看著桃樹，使作者後悔莫及。也正是再次與小桃樹的相遇，為後文從小桃樹身上激發出的對生命的期寄做了鋪墊。

（8）如今的它，雖然長得弱小，可一夜之間竟開滿了花呢。我每次看著它，卻發現從來沒有一隻蜜蜂、一隻蝴蝶飛來。可憐的小桃樹！

這裡寫弱小的桃樹開滿了花，卻無人欣賞，蜜蜂、蝴蝶都不青睞。寫出了桃樹的可憐。

（9）雨仍舊這麼大地下著，花瓣紛紛落下。我以為有了這場春雨，花會開得更鮮豔，誰知它卻這麼薄命，片片付給風和雨了。

這裡寫本就弱小的桃樹被風雨摧殘，桃樹的命薄是一語雙關的寫法。

（10）雨還在下著，我的小桃樹千百次地俯下身去，又千百次地掙扎起來。就在那俯下去的一剎那，我突然看見在樹頂的高高的枝上，竟還保留著一個花骨朵，嫩紅的，在風中搖著，卻沒有掉下去，像風浪裡海上的燈塔，閃著時隱時現的光。

“我突然看見在樹頂的高高的枝上，竟還保留著一個花骨朵，嫩紅的，在風中搖著，卻沒有掉下去，像風浪裡海上的燈塔，閃著時隱時現的光”這是作者看到的希望之光，小桃樹雖然所處的環境惡劣，成長過長多舛，但終究“保留著一個花骨朵”，這是一個頑強的花骨朵，使作者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11）我的小桃樹啊！我該怎麼感激你，你到底還有一個花骨朵呢。明日一早，你會開嗎？你那花是會開得美的，而且會孕育出一個桃來。我叫你是我的夢的精靈，好嗎？

文章結尾，作者對這個頑強的小骨朵寄予了期望，堅定地認為它會開得美，會孕育出一個桃來。作者在此稱它為“我的夢的精靈”，再次暗示小桃樹就是作者的夢。

那麼透過以上的解讀，其實從表面來看，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基本可以明確了，作者透過小桃樹的遭遇，表達出了對美好夢想的執著追求。脫離文章的寫作背景來看的話，解讀到這一層，其實就可以了，這算是一篇託物言志的完整表達的散文了。

但是，如果結合作者的寫作背景來看的話，作者的夢到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