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籃球

崔中華專欄|相見歡

  • 由 齊魯壹點 發表于 籃球
  • 2022-07-24
簡介也是那段時間你知道了地黃這種草藥,在堂兄家院子的牆角,那些開著紫紅白花朵的小草就是地黃

柵杆是個詞語嗎

崔中華專欄|相見歡

文|崔中華 編輯|燕子 圖片|網路

崔中華專欄|相見歡

(一) 地 黃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功夫就到了暮春時節。

在那個雜草叢生的牆角,幾株長滿灰色絨毛的小草又呈現在你的眼前。

小草綠綠的莖葉,紫紅白的花朵,因為灰色絨毛的覆蓋,整株小草低調而內斂。

每年的這個季節,這幾株小草都以這樣的方式和你相遇。前幾年你有一篇文字介紹過這幾株小草:這就是記憶中久違的地黃,挾裹著故鄉風的氣息、雨的氣息、泥土的氣息、洋槐花的氣息。

對地黃的熟知源於你的一位堂兄,他是一位儒雅的鄉間醫生,擅長中醫,也略懂西醫,藥鋪就開在他家裡。小時候最喜歡在他家玩,在那些盛滿草藥的一個個抽屜裡,散發著好聞而新奇的味道,那不是田野裡玉米、大豆、小麥和棉花的味道,也不是地瓜甜甜的味道,各種草藥混合在一起的奇異香味超越了你兒時的認知。

堂哥家的幾個孩子和你年齡相仿,論輩分你是長輩,但在一起玩耍的時候就把輩分丟棄了,你們在那個老舊的櫃檯前跑來跑去,堂兄在那個櫃檯上給前來看病的人包中藥,櫃檯上有一疊堂兄給病人開的藥方,堂兄包藥的手白淨而柔軟,還有他的面孔,還有他一身乾淨的衣服和脖子上的圍巾,這樣的相貌和打扮在故鄉的粗糲裡顯得是那樣格格不入。

沒有病人的時候堂兄會和你們說一會話,教你們認識一些草藥,那段時間你第一次吃上了甘草片,堂兄白淨的手掌裡躺著幾小片甘草片,你們一人捏一小片放進嘴裡慢慢咀嚼,甜甜的味道一點點在口腔裡瀰漫。也是那段時間你知道了地黃這種草藥,在堂兄家院子的牆角,那些開著紫紅白花朵的小草就是地黃。

堂兄給你們介紹了許多草藥的名字,但給你留下印象最深的還是地黃,你記住了“生地”和“熟地”這兩個詞語。

許多年後你翻一些醫書,知道了地黃為玄參科植物,地黃作為藥用歷史悠久。將地黃曬乾入藥稱為生地黃,簡稱生地,它性涼、味甘,入心、肝、腎經,既能涼血止血,又能滋陰清熱、止渴生津。可治血熱所致的衄血、吐血、崩漏、產後血暈,以及小兒熱病、煩渴頭痛、壯熱不止等病症。將生地以砂仁、酒、陳皮為輔料,反覆蒸曬至顏色變黑,質地柔軟即為熟地,生地與熟地藥理作用是不同的。《神農本草經》言其“主折跌絕筋,傷中,逐血痺,填骨髓,長肌肉,作湯除寒熱積聚,除痺”。《本經逢源》言其“有潤燥之功,而無滋膩之患也”。

認識地黃的那段日子是安安靜靜的日子,那時候還不懂得憂傷,那時候還沒有魯迅筆下迅哥和閏土之間的隔膜,那時候村莊西頭的沙地上都種著西瓜和甜瓜,你和小夥伴們在月光下匍匐在瓜地裡,月亮很亮,月亮也沒有憂傷。

最早在那個牆角發現地黃的時候,你驚喜地蹲下身子和它們對視,在漫長的對視中你感覺故鄉的風從田野裡吹過來,堂哥家裡的藥鋪散發出來的藥香味道在風中,你沉醉而迷戀。

你站起身來,在許多年後你從幾株地黃前站起身來,站在暮春的時光裡,你用一把小鎬頭小心翼翼在牆角挖出一株地黃,把它種在花盆裡。

你把花盆放置在幾棵樹下,給那盆地黃澆上清水。地黃柔嫩的莖杆挺直起來了,還有莖杆上搖來搖去的花朵。

黃昏時分你不在院子裡散步的時候,有時會站在陽臺上,看香椿樹和無花果樹茂密的葉子中間,幾隻小鳥舞蹈的影子。因為距離,你只能依稀看見樹下那盆地黃模糊的模樣,但你知道它在生長,它生長的表情裡溢滿故土無邊的回憶,那淡淡的鄉愁,宛如地黃灰色的絨毛,遮蓋和訴說,在暮春的時光裡。

崔中華專欄|相見歡

02 粵菜館

那個粵菜館在繁華的商業區一角的六樓,站在長江路和育才路的十字路口抬頭看過去,粵菜館的招牌在夜色中很惹眼。

幾位朋友約好的地方,其實你不喜歡粵菜,也許是對粵菜缺乏瞭解,印象中粵菜偏甜,不是你喜歡的口味。

但朋友是好朋友,又是好久沒有見面好朋友,期待和朋友見面的心情讓你忽略了餐館的菜品。

朋友中一位姓陳,一位姓倪,好多年前的一次專項活動中,你和兩位朋友在一大間辦公室工作過一段時間,那是一段美好的時光,熱鬧的辦公室裡沒有設防和壓力,因為都來自不同的單位,相處起來很放鬆。

工作的空隙間有一小段休閒的時光,喝茶、喝咖啡,在電腦上下下象棋,幾個人聚在一起聊聊天。

倪姓朋友喜歡文學,知識面很廣,在你們中間年齡最大,很有老大哥的樣子。陳姓朋友身材魁梧,但心地卻很善良,在電腦上下象棋的時候神情非常專注。

辦公室光線不是太亮,幾盆綠植在燈光下很生動,你在鍵盤上敲擊一些文字,文字裡有大草原濃濃的青草味和海邊漫漶的水汽。

在大廳裡等電梯的時候你還在想那間大辦公室,你離開後再也沒有去過,熟悉之後的陌生場景,也許和老朋友相聚還能讓那些熟悉的場景慢慢呈現出原先的色彩,就像那些修復之後的老照片。

電梯到六樓,粵菜館的吧檯是開放式的圓形,大廳裡的燈光不太亮,包間也一樣。

說是粵菜館,但也不純粹,還有其他菜系摻雜其中。有一次和幾位朋友來這家粵菜館,點了麻婆豆腐、重慶辣子雞、湘西小炒肉,大眾的菜餚,好像和粵菜都不沾邊。還有白切雞、白灼蝦、荷塘小炒,粵菜中不太起眼的菜,和湘菜、川菜混搭,在粵菜館“北歐灰”的背景下,吃出一些小情調。

還有一次也是幾位朋友聚會,點了肉餅蒸東海大黃魚、鮮果咕嚕肉、排骨蒸豬腸粉、剁椒魚頭、湘西小炒、三杯雞、蜜汁叉燒潮州滷水拼盤、麻婆豆腐、荷塘小炒、小鹹魚老醋花生,點的菜餚依然是混搭,但粵菜佔的比例明顯多了。

第一次吃“三杯雞”,相傳這道菜與文天祥有關。南宋末期,民族英雄文天祥抗元被俘。一位江西的老婆婆得知文天祥即將被殺,就帶了一隻雞和一壺酒到獄中探望他。在一位獄卒老鄉的幫助下,老婆婆見到了文天祥。她把帶的雞收拾好切成塊,在瓦缽中倒上三杯米酒,用小火煨制。一個時辰後,兩人把雞肉端到文天祥面前,他心懷亡國之恨吃完了最後這頓飯。

這個獄卒回到老家江西寧都後,每逢文天祥祭日,必用這道菜祭奠他。後來,一些廚師將三杯酒改成一杯甜酒釀、一杯醬油、一杯豬油,而且用江西寧都特產的寧都黃雞做原料,有了現在“三杯雞”的雛形。2008年,這道菜入選奧運主選單。

因為是英雄的菜餚,輕輕用筷子夾起一小塊雞肉,肉香濃郁,甜中帶鹹,鹹中帶鮮,口感柔韌。

老朋友們都到了,等待你開席,好久不見的熱情,忽略了滿桌的菜餚。舉杯,雖然沒有明月可邀,但友誼之樹長青。

透過小包間寬大的窗戶,可以看見窗外的夜色,還有對面高樓上的明亮的燈火。

崔中華專欄|相見歡

03 語文組

“語文組”是一個有歷史感的詞語,它在你記憶的深處,你很少去觸碰它。除非有一些機緣。

你的那個小院子前面就是一所民辦學校,中間有柵欄,你在小院子裡掘地的時候一抬頭看見兩位老教師沿著柵欄走過來,其中一位戴眼鏡的老教師隔著柵欄和你打招呼,你一眼就認出了他,語文組的老同事,老大哥,滿臉的憨厚,坐在靠牆的一張辦公桌上,認真備課,沉默寡言。

“語文組”在記憶的深處浮現出來了。

你在那所中學教高中語文的時候,“語文組”辦公室換了幾個地方,但呆的時間最長的還是那幾間平房。

印象最深的是冬天的早晨,你早早來到辦公室,辦公室裡的煤球爐子還沒有開啟,爐子裡有昨夜的灰燼,還殘留著微弱的熱度。捅開爐子,熱氣上來,爐灰在室內瀰漫,冬天裡溫熱的爐灰伴著錄音機裡的歌聲,讓剛開始的一天溢滿煙火味。

辦公室裡排放著十幾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都堆放著學生的作文字,高高的幾摞,都是學生們書寫的時光。藍色的講義夾安放在你的案頭,裡面有你手寫的教案。

語文組辦公室年輕人不少,有幾位是你的上下級同學。大課間的時候是一段休閒的時光,上完課的可以坐下從容地喝一杯白開水,等著上課的已經備好了課,也可以放鬆一下了。

那時候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網路,那時候大家還喜歡湊在一起,聊幾個段子,開幾句玩笑,很放鬆的場景。

有一陣子你們年輕的幾個迷上了寫毛筆字,弄幾本字帖,一有空就寫上幾筆,寫完後還貼在辦公室的牆上彼此觀摩。

這樣的場景在和老大哥隔著柵欄聊天的時候電影鏡頭般閃回,春天的陽光下讓你感覺還是幾十年前冬天的夜晚。

元旦之前的聚餐。

語文組有一些處理廢紙的收入,你和幾位年輕老師在菜市場採買一些青菜和熟食,炊具和餐具都是從各自家裡拿過來的。

室外寒風呼嘯,室內的煤火爐子燃得正旺,幾張辦公桌並在一起成了餐桌,切菜的、炒菜的、涼拌菜的,年輕的老師是幹活的主角,你的廚藝應該是從那時候練成的。

酒是幾塊錢的白酒,景芝、蘭陵、二鍋頭,再好點的是“鴨溪窖”和“平壩窖”。

十多個人圍坐在一起,每個人都喝,幾杯酒下肚就忘記了室外的寒冷和黑暗,忘記了生活的窘困和無聊,忘記了日常生活的瑣碎和暗淡,忘記了簡陋的講臺和幾節課上下來的疲憊和無力。

喝到盡興時,就開始行酒令,雅點的是對詩和猜謎語,俗點的是比劃大西瓜小西瓜、明七暗七和青蛙跳水。

“一隻青蛙一張嘴,兩隻眼睛四隻腿,哇,跳下水”,“兩隻青蛙兩張嘴,四隻眼睛八隻腿,哇、哇,跳下水”,以此類推,嘴、眼、腿要和青蛙的只數對應起來,包括叫聲。

因為酒精在燃燒,超過三隻青蛙就不好算數了,說錯就罰酒,罰得越多錯得就越多,終於有不勝酒力的敗下陣來,再換另外一個酒令。

這樣的冬夜讓人難忘,哪怕是酒宴散去封上爐火拉滅電燈辦公室一片黑暗的時候也令人難忘,哪怕是曲終人散你手握一把冰冷的菜刀走在寒冷的夜色中也令人難忘,哪怕是扔掉沒有寫完的詩稿燃著半截香菸在辦公桌前獨坐也令人難忘。

崔中華專欄|相見歡

崔中華專欄|相見歡

作者簡介:崔中華,供職于山東省菏澤市教育局。有文字散見報刊,有散文集《教過書的人》《如果大雪封門》《一抬頭滿天星輝》《天秋月又滿》出版。有作品入選《師心有痕》《師者行吟》《師意盎然》《師墨飄香》《師興曠遠》。

壹點號心夢文學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