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生活的面紗，也無法改變不幸｜讀毛姆《面紗》

這是我唯一一部由一個故事而不是一個人物起筆的小說。很難解釋人物與情節之間的關係，你無法憑空捏造出一個人物來。在你想象他的那一刻，你必須將他置於某種環境之中，做著某件事情。”

雖然毛姆在為《面紗》做的序裡說的這樣懇切，但相比較於略顯老套的故事情節，這部小說中更吸引人的是：

主要人物與毛姆本人以及他身邊人的相似性。

1919年冬，46歲的已結婚兩年的毛姆和哈克斯頓（毛姆最廣為人知的秘書和同性伴侶）前往中國，足跡遍佈北京、上海、成都和香港等地。這時的中國，帝制才推翻不到10年。

在這幾個月的遊歷中，毛姆不僅感受到了軍閥割據下混亂、落後的市井生活，也捕捉到了壯觀城牆、神秘廟宇以及閒適鄉村的迷人景緻。

中國之行為6年後出版的這本《面紗》小說積累了足夠的基礎素材。

英國女子凱蒂為了避免淪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匆忙選擇嫁給了為自己神魂顛倒的微生物專家沃爾特。新婚後她隨丈夫沃爾特從倫敦來到殖民地香港。凱蒂對內向羞澀，不善表達的丈夫完全沒有愛意，而是迷戀上香港殖民地助理秘書查爾斯。

在她出軌偷情時，被丈夫發現。

作為報復，沃爾特讓她隨行去了充滿瘟疫和戰亂的中國內地湄潭府，最終沃爾特染疫身故，而凱蒂身懷情人的孩子返回倫敦。

在遭遇這一切後的凱蒂，從一個輕浮虛榮的女子成長為更為明智和現實的準媽媽。

情慾、背叛、謀殺這些都是毛姆擅長的元素，排在其他四部長篇小說（《人性的枷鎖》《月亮和六便士》《刀鋒》和《尋歡作樂》）之後的《面紗》，故事情節沒有什麼驚人之處。

讓人佩服得的還是毛姆的文字，依然如手術刀般一次次把人性的虛偽、自私、冷酷、殘忍等剖析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對於《面紗》中的女主角凱蒂，毛姆展現出了非同尋常的共情能力，他超出男性的視角，從女性自身的角度出發，他完全融入和佔有了凱蒂，深入她的內心，熟知她的每一根神經。除了漂亮的臉蛋以外，凱蒂就是一個平凡的小女人：淺薄，自以為是，天資不算聰穎。

這不難讓人聯想到毛姆的妻子西莉。而男主角沃爾特，毛姆說：這個人物的主要原型是哥哥F. H.。但是熟悉毛姆的人，更傾向於：沃爾特與毛姆本人同樣相似。

凱蒂和沃爾特夫婦的不幸婚姻，也與毛姆夫妻關係不和有著幾乎一致的原因：

我知道我讓自己出了醜，但我同樣認為，這是別人讓我出的醜……我之所以娶你，是因為我願意為自己的愚蠢和自私付出代價。我之所以娶你，是因為我覺得這對你的快樂和伊麗莎白的幸福是最好的。但是，我不是因為愛你而娶你，你太明白這一點了。”

這是毛姆與西莉結婚3年後，寫給西莉的信。

《面紗》這個書名是引用雪萊的詩：

莫去掀起那描畫的面紗，那芸芸眾生/稱之為生活……

過生活就是過日子，毛姆說：”結了婚的人有時會覺得日子糟透了，只要能擺脫出來，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可他還是堅持了下來——出於這樣或那樣的原因——然後，感覺平息了下來，他認命了，或者妥協了，日子就這樣湊合。

最後，看上去似乎也沒有那麼糟了。”

生活的面紗揭開了，真相一目瞭然，又能如何呢？凱蒂看清了情人查爾斯的虛偽與風流，經歷了生死的洗禮，卻還是沉淪於查爾斯的引誘，只是事後多了一點反省：

那不過是我身體裡的獸性，像惡靈一樣愚昧可怕，我不認同它，痛恨它，鄙視它。從那以後，每當我想到它，我就噁心得要嘔吐。”

畢竟，“不知反省的生活不值得過“（蘇格拉底）。#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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