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幼年飽受晚娘折磨，中年丈夫患癌離世，晚年喪命於一場車禍

文/落日餘暉

全文共2178字

苦命的梅嬸

剛踏上開往老家的中巴，還沒看清車裡有些什麼人，就聽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尋聲望去，原來是堂嫂。我找了個離她最近的位置坐下來，和她聊了起來。

聊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堂嫂突然話鋒一轉，問道：“阿芳媽媽的事情你知道嗎？”我當然知道，這是我們村今年到目前為止發生的最大一件事！

村裡人人都管阿芳的媽媽叫梅嬸。梅嬸今年六十多歲，兒女雙全，長得人高馬大，面板黝黑，慈祥的面容上滿布皺褶。

我正獨自回憶著，堂嫂的大嗓門又在我耳邊炸起來了：“好慘啊，腳都沒了。”梅嬸確實死得很慘，她騎電瓶車給在市區讀書的孫子送自己種的蔬菜時，被一輛失控的貨車撞倒，兒女們給她收屍的時候，怎麼都找不到她的右腳，更讓兒女們悲傷的是，母親的遺體不能進村，更進不了家門。因為村裡祖祖輩輩留下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是在外去世的人，是一律不能進村的，否則會給村裡帶來災禍。

村子裡歷來沒有人打破過這個規矩。梅嬸的兒女們雖是萬般不捨，但也不能破例。他們知道，一生本本分分的母親，假如在天有靈，也絕不允許自己的兒女因她而違規。

就這樣，兒女們不得不把母親送進殯儀館，然後在家擺上母親的照片，設定靈堂，祭奠了母親，直到火化。

我和堂嫂正說著，惋惜著，身後有個五十多歲的女子突然搭話問道：“你們說的這個人是不是韓梅？”我和堂嫂一齊回頭，驚訝地問道：“你認識她？”那位婦女回答道：“我不但認識，她父親還和我沾親哩。”

從梅嬸這位親戚的講述裡，我得知了梅嬸不為人知的童年生活。

梅嬸生於六十年代，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一個大她兩歲的姐姐。剛開始的日子，梅嬸過得還算是幸福的。但是五歲那年，隨著妹妹的降生，梅嬸的幸福生活也就戛然而止了。父親開始頻繁地打罵母親，嫌棄她淨生些賠錢貨。母親本來就有些木訥，在父親的家暴下，連嚇帶折磨，變得有些精神失常。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竟然失足掉進家門前的池塘裡淹死了。

梅嬸姐妹仨的天塌了。母親離開不到兩年的時間，父親就又娶了個女人。相比較於母親，父親對待繼母那是愛若珍寶。可恨的是，這個繼母心狠手辣。梅嬸她們每天有幹不完的活，吃不飽，穿不暖，連晚上睡覺的床都是用幾塊破板拼成、上面鋪點稻草湊合。

有一天，繼母支使梅嬸和十歲的姐姐去放鵝。那個時候，隨處可見清澈的河水和嫩綠的青草。小姐妹倆找了一處最肥的草地，趕著十幾只鵝過去了。鵝津津有味地吃著草，姐妹倆目不轉睛地看著。

“韓玲，快來這邊玩呀！”有人在喊姐姐。姐妹倆回頭一看，在幾米遠的地方，是一個叫李琴的同村女孩。都是十來歲的孩子，誰不愛玩呀。小姐妹倆猶豫了片刻，就開心地跑過去了。她們瘋呀跑呀，也許離開家的野外才是她們快樂的地方。

韓玲到底年長兩歲，儘管那麼瘋，她的視線卻時時刻刻在十幾只鵝的範圍內。突然，一頭牛不知從什麼地方竄出來，發了瘋似的亂跑，後面追趕的人驚慌失措，大喊著叫附近的人閃開。幾個孩子嚇得呆立在原地，更恐怖的是，瘋牛直接朝著正在吃草的鵝奔去。雖然一群鵝飛奔躲閃，還是不幸被踩死四五隻。姐妹倆如果不是被李琴喊到別處玩，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村裡的大人們都聞聲跑了出來，圍成人牆把瘋牛給降伏了。

韓梅的繼母也很快來了，她看了一眼被踩死的幾隻鵝，走到正在哭泣的姐倆面前，一句話不說，搶過她們手上放鵝的竹竿，劈頭蓋臉地打，打得姐妹倆哀嚎不止，臉上、手上血痕無數。有些村民實在看不下去，從她們的繼母手裡奪下了竹竿，這個瘋女人被人奪下竹竿後，罵罵咧咧地去招呼她的活鵝和死鵝去了。

其實，在繼母瘋狂毆打兩個孩子的時候，她們的父親是在人群裡的，但是他卻始終沒有出面阻止。

幾位年長的嬸子扶起韓玲、韓梅，替她們擦拭臉上的淚水和血跡。一位嬸子嘆著氣說：“唉，有晚娘（繼母）就有晚老子（繼父）。”

韓梅童年噩夢般的生活終於在十八歲那年結束了，她嫁人了。雖然生活依舊清苦，但慶幸的是，她擁有了一個深愛著她的丈夫。

婚後幾年，他們的兒女相繼出生，再後來，兒子和女兒都成家立業，很是出息。都說梅嬸苦盡甘來，

沒承

想，命運又跟她開了個大玩笑：丈夫得了腦瘤，而且是惡性腦瘤。梅嬸在醫院裡沒日沒夜地伺候著、祈禱著，丈夫最終還是撒手人寰。

梅嬸哭得死去活來：自她來到這個世界，除了母親和丈夫，誰會拿她這條賤命當回事。如今，母親早已不在，丈夫又離她而去，她覺得自己生不如死。她開始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兒女們勸她，跟她要好的老姐妹們開導她，經過一年多剖心噬骨般的思念，梅嬸才從喪夫的悲痛中走出來。

十多年過去了，梅嬸的孫子在市裡讀高中，她為了讓兒子一家吃上自己親手種的菜，每隔三五天就要送一次。兒子心疼老媽辛苦，勸她不要送，可兒子拗不過她。任誰都不曾料到，梅嬸竟會慘死在送菜的路上。

梅嬸的親戚說到這裡，噙著眼淚，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唉，苦命的人啊，才享了幾天福，怎麼就沒了呢？”是啊，怎麼就沒了呢？

我的眼前再一次浮現出梅嬸生前那和藹可親的面容和那永遠都忙忙碌碌的身影。

梅嬸，你在天堂幸福嗎？聽說人有輪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能有輪迴的的那一日，希望第一個擁你入懷的不是你的慈母便是你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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