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中的“焉”字（八十六）

襄公二十一年

376女，敝族也。國多大寵，不仁人間之，不亦難乎！餘何愛焉①！

通釋：你們是衰敗家族的後代，國家受到寵幸的大人物多的是，壞人從中挑唆，你們立身處世不太難了嗎！我對自己有什麼珍愛的呢！

註釋與說明：

①叔向與叔虎是同父異母兄弟。叔虎的母親美，叔向的母親看不上叔虎的母親，她怕叔虎的母親生的兒子是龍蛇，給家族帶來禍患。這是叔向的母親說的話。女，敝族也，是判斷句。敝族，衰敗的家族。大寵，受寵幸的大人物。間，離間。亦，副詞，太。愛，珍愛。焉，兼詞，於是+助詞，即“對自己+呢”。

377。378。379。380欒盈過於周，周西鄙掠之①。辭於行人曰②：“天子陪臣盈，得罪於王之守臣。將逃罪③，罪重於郊甸，無所伏竄，敢布其死④。昔陪臣書能輸力於王室，王施惠焉⑤。其子黶不能保任其父之勞⑥。大君若不棄書之力，亡臣猶有所逃⑦；若棄書之力，而思黶之罪，臣，戮餘也，將歸死於尉氏，不敢還矣⑧。敢布四體，唯大君命焉⑨！”王曰：“尤而效之，其又甚焉⑩！”使司徒禁掠欒氏者，歸所取焉⑪；使候出諸轘轅⑫。

通釋：欒盈從成周經過，成周西面邊境的人劫掠了他的財物，欒盈向周王室負責對外事務的官員申訴說：“天子隔了一層的臣子欒盈，得罪了天子守土的臣子。我打算逃避懲罰，又一次在天子的郊外獲罪，無處躲藏又無處逃跑，我大著膽子公開自己的死罪。從前陪臣欒書能夠為王室效力，天子給了他恩惠；他的兒子欒黶不能保住自己父親為官的功業。天王如果不譭棄欒書當年的效力，逃亡在外的陪臣我還有逃跑的去處；如果譭棄欒書當年的效力，而考慮欒黶的罪過，那麼陪臣本來就是未被刑戮的罪人，將要回國死在刑獄之官手中，不敢再回來了。大著膽子公開我的一切，只有聽憑天子對我命運的安排了。”周靈王說：“欒黶有罪過那些人還去效法他，恐怕他們的罪過比欒黶還嚴重啊。”周靈王讓司徒下達禁令給掠奪欒氏財物的人，向欒盈歸還了掠取的財物，派人看護著讓欒盈從轘轅山安全離開。

註釋與說明：

①欒盈過於周，周西鄙掠之：欒盈從成周經過，成周西面邊境的人劫掠了他的財物。於，從。鄙，邊境。掠，搶奪。

②辭於行人曰：欒盈向周王室負責對外事務的官員申訴說。辭，告訴，申訴。於，向。行人，負責對外事務的官員。周天子也設“行人”職位，而且處理的是“內政”，說明中央權力的名存實亡。

③天子陪臣盈，得罪於王之守臣：天子隔了一層的臣子欒盈，得罪了天子守土的臣子。於，相當於“了”。守臣，指晉國君，他是周天子的臣子，併為天子統管一方。

④將逃罪，罪重於郊甸，無所伏竄，敢布其死：我打算逃避懲罰，又一次在天子的郊外獲罪，無處躲藏又無處逃跑，我大著膽子公開自己的死罪。將逃罪，指這次從晉國逃出避難。逃罪，逃避懲罰。重，音chóng，重複，又一次。於，在。郊甸，城邑外一百里到二百里之間的土地，也泛指城外郊區，又稱郊畿。無所伏竄，無處躲藏又無處逃跑。伏，藏匿。竄，逃跑。敢，大著膽子，布，公佈，公開。

⑤昔陪臣書能輸力於王室，王施惠焉：從前陪臣欒書能夠為王室效力，天子給了他恩惠。書，欒書，欒盈的祖父。輸力，輸出力氣，效力。於，對，為。施，給予。焉，兼詞，於是，即“對他”“給了他”。

⑥其子黶不能保任其父之勞：他的兒子欒黶不能保住自己父親為官的功業。第一個“其”，他的，即欒書的。保任，保住官職。第二個“其”，他的，自己的，即欒黶的。

⑦大君若不棄書之力，亡臣猶有所逃：天王如果不譭棄欒書當年的效力，逃亡在外的陪臣我還有逃跑的去處。大君，比諸侯大的君主。若，如果。不棄書之力，不譭棄欒書當年的努力，意思是說沒忘記欒書當年的貢獻。力，實指功勞貢獻。亡臣，出走在外。猶有所逃，還有逃跑的去處。

⑧若棄書之力，而思黶之罪，臣，戮餘也，將歸死於尉氏，不敢還矣：如果放棄欒書當年的效力，而考慮欒黶的罪過，那麼陪臣本來就是未被刑戮的罪人，將要回國死在刑獄之官手中，不敢再回來了。棄，放棄。戮餘，未被刑戮的罪人。尉氏，掌刑獄之官，一般指司寇。

⑨敢布四體，唯大君命焉：大著膽子公開我的一切，只有聽憑天子對我命運的安排了。四體，四肢。唯，只有。命，命令，即裁決，對命運的安排。焉，兼詞，於是，即“對我”。

⑩尤而效之，其又甚焉：欒黶有罪過那些人還去效法他，恐怕他們的罪過比欒黶還嚴重啊。意思是說，欒黶有罪過，那些劫持欒盈的人的做法就是對欒黶罪過的效法，他們的罪過恐怕比欒黶還大。尤，罪過，過錯。而，相當於“了”。其，恐怕，大概。甚，嚴重。焉，兼詞，於是，即“比他”“比欒黶”。

⑪使司徒禁掠欒氏者，歸所取焉：周靈王讓司徒下達禁令給掠奪欒氏財物的人，向欒盈歸還了掠取的財物。禁，禁令，作動詞，下達禁令。掠欒氏者，搶掠欒盈財物的人。歸，歸還。焉，兼詞，於是，即“向他”“向欒盈”。

⑫使候出諸轘轅：派人看護著讓欒盈從轘轅山安全離開。候，伺候，恭候，看護。出，使……走出，使……離開。諸，合音詞，之於，即“他+從”。轘轅，音Huán yuán，成周境內古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