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劇名家謝濤的不斷成長道路

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

-介紹晉劇藝術名家謝濤

李春芳

2007年11月，由巴黎中國文化中心和法國文化部聯合舉辦的中國第三屆戲劇節期間，中國京劇院的京劇《烏龍院》、浙江的越劇《心比天高》、河北評劇團的《曹妃甸傳奇》、山西省太原市實驗晉劇院的晉劇《范進中舉》、內蒙漫瀚劇《契丹女》以及中國京昆梅花獎藝術團的《白蛇傳》，應邀赴巴黎演出，六臺戲風格迥異，精彩紛呈，確實是中國戲曲的經典之作。《范進中舉》、《契丹女》獲最佳傳統劇目獎，香港京崑劇院的耿天元和太原市謝濤分別獲得最佳男女演員獎。謝濤成為晉劇演員在國外獲國際獎的第一人。

《范進中舉》是在沒有胸麥、沒有擴音裝置的情況下演出的。一個幾百人的小劇場，安靜的讓人發怵。謝濤下意識感到劇場藝術和農村廣場藝術的區別。樂隊和演員一樣，無需發力，需要控制，更需要演員心態平和、精神放鬆、美化聲音，來塑造人物。《范進中舉》的整場演出中，沒有喝彩和叫好聲，只是靜靜地欣賞。等字幕打出“劇終”時，掌聲四起。但觀眾和評委不起座，儘管演員一直鞠躬謝幕，有節奏的掌聲“呱 呱 、呱……”響個不停，謝濤把髯口摘下來，一個勁謝幕，掌聲更加熱烈。此刻的謝濤發自內心感謝老師們多年的培養；感謝全團伙伴們的精誠合作：也感謝自己，如果沒有始終不渝的堅持，不會有今天的成功。劇場還是“呱……”響著謝濤即興發揮把頭飾全脫了，甩著長髮，笑盈盈地直面觀眾劇場掌聲再次掀起高潮，這次謝幕長達十多分鐘。讓所有的演職人員由衷地感到喜悅和自豪。大家深切地感到真正的藝術是沒有國界的，可以跨洋過海，為全世界所共享。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

早在2001年謝濤的《齊王拉馬》、裴靜衛的《小宴》、梁美玲的《鳳台關》、劉建偉等的《三岔口》就到德國的幾個城市進行過文化交流性演出，所到之處，好評如潮。

謝濤出身梨園。媽媽張翠英是晉劇表演藝術家花豔君老師的徒弟，她主演的《楊門女將》、《王佐斷臂》、《三勘蝴蝶夢》等都為戲迷朋友所熟悉。謝濤受環境薰陶酷愛文藝，在小學就是班裡的文藝骨幹。父母希望她上高中，讀大學，可她偏偏鍾情於晉劇。1979年她以優異的成績被市裡一所重點中學錄取，謝濤卻偷偷把錄取通知書撕了。她偷出戶口本，去報考太原市文化藝術學校。父親謝子龍是副校長，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支援，也沒有反對，實際是尊重女兒的選擇。後來中學見謝濤不去報到，老師找上門來，母親才知道了真相。送出老師，母親操起撣子向女兒抽去……打在兒身，疼在娘心，謝濤沒有哭，媽媽哭了。那一年謝濤11歲。媽媽不願意讓女兒再吃藝術道路上那份苦：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冬天臺下觀眾穿著皮襖看戲，臺上演員只能穿單薄的戲裝表演；還得起早睡晚趕臺口，常常吃不到一口熱飯，所以演員們的胃病、關節炎是普遍的職業病……況且，當一個好演員，不是你想當就能當得了的。倔強的謝濤還是懇求媽媽：“你就讓我學戲吧！我一定為你爭氣。”

謝濤在學校學旦角，學校為她排過《起解》、《擋馬》、《永壽庵》等。還去臨汾蒲劇院學過《殺狗》，這為她後來主演現代戲《丁果仙》奠定了基礎。1983年她太原市藝校畢業，分配到太原市實驗團，可身體比以前胖了，嗓子也比以前寬了，她又特別喜歡“馬派”鬚生李月仙色牌的表演。於是偷偷練鬚生唱腔。母親本來不希望她學戲，既然學了就不要改行了。母親領她去見月仙老師，李老師也說還是不改好，現在你能演些小戲，也算比較開竅的。可不安分的謝濤，還是一場不拉地看李月仙排戲、演戲。三個月過去了，謝濤找機會為李老師唱了《三關點帥》裡楊六郎的四句夾板：

眼前落下金綵鳳，滿帳生輝耀眼明；暫掩喜悅來相問，穆小姐來此為何情？

謝濤有板有眼的演唱，讓李月仙欣慰地答應讓她跟自己學鬚生，謝濤後來主演的《蘆花河》、《殺驛》、《臥虎令》、《齊王拉馬》、《深宮情魂》都是李月仙親傳。她成為“馬派”傑出的弟子之一。

1996年，謝濤要去北京角逐全國戲劇“梅花獎”，因為她在現代戲《丁果仙》中已經學了不少”丁派”鬚生腔，有專家建議她帶一折”馬派”劇目，再帶一折“丁派”劇目。她徵得李月仙老師的同意，去向”丁派”藝術家武忠求教，武老師不計較門派之分，欣然同意施教，於是濤以現代戲《丁果仙》、“馬派”名劇《舍飯》、“丁派”名劇《賣畫劈門》，獲得了第 14 屆全國戲劇“梅花獎“，第7屆“文華獎”，成為晉劇舞臺上爛的明珠。

為了學習科學發聲法，謝濤去山西大學藝術系找張小弋老師求教，張老師不大願意教戲曲演員，謝濤為張老師唱了一首《黨啊，母親》的歌，張老師才欣然接收了這個學生。張老師認真施教，使謝濤的發聲更趨於科學。

謝濤沒有停留在繼承老師們的優秀劇目上，更熱心於創造。《范進中舉》、《爛柯山》、《傅山進京》都是由她首演或移植。塑造了一個個全新的人物形象。

《范進中舉》是太原市戲研所趙愛斌、雷守正編劇，由雷守正執導戲導，把中學課本上的“范進中舉”故事，立體、形象地搬上了晉劇舞臺。全憑導演對劇中人物的理解，創作比繼承更難。范進是一個痴迷科舉的窮秀才，家中老母親和妻子已經揭不開鍋了，讓他去集市上賣下蛋的老母雞，可他仍是沉溺在書中，雞也丟了。真是量不回米來，還丟了口袋。老丈人是屠夫，也惡言相加，可他仍是一心讀書，要去參加科考……終於中舉，秀才一下變成了“文曲星”，令世人刮目相看，可他瘋了……。塑造了一個被仕途功名扭曲的文人形象。謝濤帶著這個戲去北京，到上海，又去歐洲。在北京長安劇場演出時，有十幾個小青年在臺下大聲喊：“濤濤，我愛你！”有專家這樣說：《范進中舉》不僅讓人們欣賞了謝濤的表演藝術，而是讓更多的人瞭解了晉劇，既提高了對謝濤的評價，更重要的是提高了晉劇在全國的地位和影響。據說，蓋天紅在上海亮相，很多晉劇名伶也在上海百代公司灌製過唱片，但只有謝濤主演的《范進中舉》使晉劇在世界大城市之一的大上海有如此聲譽，得到專家和觀眾的一致認同。她以此劇獲2005年“白玉蘭”獎。2007年，上海越劇院移植演出了《范進中舉》。主演范進的吳群，她的老師張桂鳳代表作就是《打金枝》。

2005年、謝濤和省晉劇院的陳轉英、崔建華、張智、王春海、李建清等聯袂演出拍攝了精品《打金枝） VCD，為晉劇留下了珍貴的音像資料，雖然時間倉促，讓人不得不佩服謝濤的聰明才智。

2007年是山西文化名人傅山先生誕辰400週年。傅山是謝濤傾心塑造的又一位歷史文化名人。被所有看過晉劇《傅山進京》的晉劇愛好者豎起大拇指，不住叫絕。傅山，字青主。太原陽曲縣西村人。生於明萬曆三十五年卒於清代康熙二十年。傅山博學多才，醫道精湛，以卓越的藝術成就為我們留下彌足珍貴的文化遺產。並對我國傳統文化產生過深遠的影響，也極大地豐富了三晉文化的底蘊和內涵。民間把傅山崇為神人，是山西人的驕傲。

《傅山進京》集中了傅山被康熙皇帝以博學鴻詞科招進京城這段故事為核心，再現了傅山樸素的鄰里關係和他剛直不阿、威武不屈的民族氣節。傅山明知微服私訪的是年輕的皇上康熙，仍能處坐不驚不卑不亢，以平常心講道：“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就是市井賤夫也可平治天下”；以及“作字先做人；寧拙勿巧，寧醜勿媚”的學術主張。他拒絕考試，是朝裡差人用床將他抬到北京；封官不要，最後辭歸故里。“你坐你的天子，我行我的醫。”如以《傅山進京》借古論今，比起當今買官賣官的卑劣行徑是何等的高尚。而且折射了康熙對知識分子的理解和寬容，表現了康熙尊儒惜才、海納百川的天子氣度，不失一位名君的歷史真實。

《傅山進京》的編劇、導演、舞美都分別聘請了福建、上海、江蘇、北京的藝術高手，作曲是我省一級晉劇音樂作曲家劉和仁。正是眾多藝術家聯袂合作，才使謝濤的唱腔、表演和舞美、燈光一樣，創了晉劇舞臺的新高，又一次證明，晉劇大有前途。也體現了《傅山進京》劇組與時俱進的責任感，他們為保護和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做出了自己的一份貢獻。謝濤說：“我演的《殺驛》、《三關點帥》、《臥虎令》、《舍飯》等是繼承老師的，是藝術的積累，那麼《范進中舉》、《爛柯山》、《傅山進京》才使我真正進入藝術創作。這幾齣新戲，都是劉和仁老師作曲，也大大推動了我的演唱，真正把唱腔和人物融為一體。”

謝濤的聲腔既有“馬派”麗亮，又有”丁派”的大氣、流暢字正腔圓。最初筆者對謝濤既學”馬”又學“丁”有過看法，可透過《傅山進京》，我豁然開朗。“馬派”也好，“丁派”也罷，它都是推動晉劇藝術發展之手段，是傳承我華夏晉劇藝術之精華，都承載著傳統晉劇藝術的厚重。走出山西，沒人問是“馬”還是“丁”，還是“蓋”，而統稱為晉劇。只要有晉劇的板式，豪放、圓潤、酣暢和甜美，加上晉劇四大件的器樂伴奏，就會有濃郁的晉風晉韻。所以謝濤將幾個流派嫁接出的“濤濤腔”將成為晉劇舞臺上一面鮮豔的旗幟。也大大提高了晉劇的基位。謝濤被推薦為2008年奧運火炬手，這是我們戲劇界的光榮和驕傲。

謝濤獲得全國戲劇“梅花獎”“文華獎”、“白玉蘭獎”，至今仍是打行李跟團趕臺口。有一次她崴了腳，腳腫的老高，但合同寫的是謝濤主演，她愛人陶臣，揹她上臺、下臺，謝濤戲份一點不漏，那挫步甚至比不崴腳還漂亮。陶臣笑著說：“咱們是夫妻，否則，我也會說你是裝病！”只能說她對藝術一絲不苟的態度，是令人稱道的。2004年，公爹病危，她很想回去床前孝敬，可戲報已出《三關點帥》，她在臺上哽咽著唱不成，不知情的以為演員感情投人的多好，她是身不由己，她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她的兒子四個月就留給公婆。電話裡謝濤問：“寶寶！想不想媽媽？“兒子說：”我聞到媽媽的味兒了。”婆婆告訴她：孩子想媽媽就抱著媽媽的枕中親吻……說明孩子對母愛的渴望。謝濤把愛獻給了三晉父老，對父母、兒子卻欠的太多太多。謝濤說是團裡夥伴們長期支援，才使自己一步步走向成功。

喜訊不斷，2007 年12 月初，在蘇州舉辦的第十屆戲劇節上，有3多個劇種，30 多個劇目參加演出，重新審視了晉劇在劇壇上的地收、獲劇目獎的第一名是話劇《槓子山的女人》第二名是滑稽戲《青專跑道》第三名就是晉劇《傅山進京》把全國那麼多劇種遠遠拋在了後面。獲演員獎的謝濤以第一名的好成績受到全國戲劇界的矚目。2007年12月26號，中國戲曲學會，率30餘位戲劇專家、學者，到太原頒獎專程看了謝濤演出的《傅山進京》並召開研討會，一致肯定了劇目的成功和符合歷史真實，以及謝濤傑出的表演。

2007年度，在太原舉辦的山西省第十一屆“杏花獎”評比演出中，晉劇《傅山進京》和京劇《走西口》、上黨梆子《趙樹理》、北路梆子。《黃河管子聲》、眉戶《祥林嫂》同獲山西省“杏花”大獎。

2008年3月太原實驗晉劇院應邀赴俄羅斯聖彼得堡舉辦國際藝術節。實驗晉劇院演出了9個摺子戲的精彩片斷《打神告廟》、《跑城》、《小宴》、《殺宮》、《鍾馗嫁妹》、《三岔口》、《和尚下山）等，謝濤主演了《殺驛》，獲得了極高的榮譽。除為藝術節演出。還特安排了兩場商業演出，場場爆滿，甚至加座。他們嘗試了中國本土文化動外國藝術的衝擊，也是第一次賺到了歐元。頒獎晚會上，晉劇壓了大軸。他們的體會是：走出去才真正感到晉劇的文化底蘊之深厚和它特有的藝術價值，這是其他藝術門類無法比擬的。又一次證明了真正的藝術是沒有國界的，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可以為全世界人民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