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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唐至明:邊塞詩的批評選錄,活躍在各朝各代的詩選家筆下

  • 由 嘉琪歷史達人 發表于 籃球
  • 2021-12-01
簡介由此可見,在方回的選詩觀念中,認為邊塞詩創作應在繼承《詩經》現實主義詩風的基礎上,立足於邊塞類題材詩歌的獨特性,儘可能還原邊塞征戰的場景,表現主體鮮活多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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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元明時代,不僅是中國文學批評的發展時期,同時也是邊塞詩批評研究的發展時期。這一時期,對邊塞詩尤其是唐邊塞詩的批評研究正式開始並逐漸深入,相關的批評論述,基本被後一時期的研究者所接受。

透過相關文獻資料的梳理發現,唐至明對唐邊塞詩的批評研究多是以詩文選本的形式出現,選本批評特徵十分明顯。在這些選本批評形態中,有的選本選而不評,只作詩歌的收錄而不展開相關的批評闡述;有的選本不僅對邊塞詩作了綱領性的定義,同時詩歌之後還附有題解性質的論述。這些各具特徵的選本樣態,為推動唐邊塞詩的批評研究提供了重要的材料支撐。

從唐至明:邊塞詩的批評選錄,活躍在各朝各代的詩選家筆下

唐代代表性批評

一、“風骨”概括了盛唐邊塞詩歌豐富的文化內涵

唐人編纂的收錄邊塞詩的各種詩歌選本中,以芮庭章的《國秀集》、佚名的《搜玉集》和殷璠的《河嶽英靈集》為代表。

殷璠論詩,一方面強調詩歌創作對漢魏風骨的繼承與接續,強調詩歌審美表現上的雄壯風骨與剛毅氣勢。詩中雖然不可避免的浸潤著建安風骨中悽怨、悲涼的情調,但這些悲壯的情感在盛唐詩人的筆下被消釋,取而代之的昂揚進取、剛健明朗的情感。這是盛唐邊塞詩人在吸收建安風骨基礎上的新變,也是邊塞詩審美藝術觀照逐漸強化的表現。

另一方面,殷璠論詩雖然主張以“風骨”為軀幹,同時也尊重詩人詩風差異性的存在。評王昌齡邊塞詩時,一方面看到其對漢魏風骨的繼承,另一方面也看到王詩的獨特性:造語奇駿,筆力雄傑,有金石之聲;評常建的詩歌“旨逺興僻”、“百里之外,方歸大道”。

殷璠注意到在邊塞的奇麗風光與沙場征戰的壯闊豪情的主旋律之外,常建的幽紆和沉摯,是穿插於盛唐詩中的正始悲音,不失為邊塞詩中的一抹異色。常建的邊塞詩有建安風骨遒勁剛健的一面,但更多的是表現憂生之嗟的一面,這也使得雄渾剛健的盛唐邊塞詩多了幾分哲理色彩。

《河嶽英靈集》選邊塞詩 26 首,那些未明言“風骨”的詩歌,其實都是符合這一標準的,即是說,在詩歌的編選過程中,殷璠已經有意識的總結出邊塞詩的特徵——“風骨”。

二、 殷璠首次以“興象”論詩,將其作為詩歌品評的標準之一

在《敘》中殷璠認為六朝詩歌無興象,貴輕豔,詩歌只是語詞的單純堆砌,理氣不足。《河嶽英靈集》所選詩歌中,山水田園詩歌最多,其次是懷古詩、邊塞詩。

開元十五年左右,山水田園與邊塞兩大詩歌流派逐漸形成。與意象雄渾壯大的邊塞詩相比,表現閒情幽致的山水田園詩在意象的使用上明顯略低一籌。

因此,與其說殷璠以“興象”論詩,不如說以“興象”論邊塞詩更具針對性。在所選的 26 首邊塞詩中,“落日”、“鼓聲”、“邊笳”、“烽火”、“天山”、“戍樓”、“明月”、“塵沙”、“交河”這些極具邊塞特徵的意象反覆出現,與山水田園詩相比,邊塞詩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美學風格,這種風格一定程度上講是這些極富特徵的意象所賦予的。

殷璠首次以“興象”論詩,將邊塞詩納入其詩學觀念下予以觀照評價,“興象”也成為後人評價盛唐詩歌審美特質的理論範疇。

從唐至明:邊塞詩的批評選錄,活躍在各朝各代的詩選家筆下

宋代代表性批評

一、《文苑英華》

北宋李昉的《文苑英華》是繼《文選》之後的一部詩文總集,卷 299“軍旅一”收詩 76 首,分“講閱(3 首)、征伐(19 首)、邊塞(54 首)”三小類,卷 300“軍旅二”中單列“邊將”一種型別,收詩 64 首。

《文苑英華》中此種詩歌分類形式,可以說是詩文選本中首次也是最早以“邊塞”來命名一種詩歌型別,邊塞詩開始作為獨立的詩歌型別出現在大眾視野之中,真正意義上開啟了後世對邊塞詩的選錄活動。

梳理中發現,《文苑英華》“軍旅一”“邊塞”類收錄的全是唐詩,“征伐”類中不少詩歌也是屬於邊塞詩,如李益的《從軍北征》《聽曉角》等。

根據收錄情況可見,李昉所理解的邊塞詩特指的是唐邊塞詩,可以說,李昉的邊塞詩觀是建立在唐邊塞詩的基礎上的。同時,在卷 501 中收錄有關邊塞關防的策論,如《議邊塞事一道》《御狄一道》《備邊一道》《選將帥一道》。這些策論可以說是對“邊塞”類詩歌界定標準的補充:與征伐類所收詩歌相比,邊塞類詩歌的邊塞性質更為突出。

二、《滄浪詩話》

南宋嚴羽所著的詩學理論專著《滄浪詩話》雲:“唐人好詩,多是征戍、遷謫、行旅、別離之作,往往能感動激發人意。”在這四種詩歌題材中,除遷謫與邊塞詩無明顯的關係之外,其他三種都與邊塞詩有關。

嚴羽認為盛唐諸公之詩,筆力雄壯,氣象渾厚,最能代表盛唐氣象。作為一種詩歌題材,邊塞詩與盛唐氣象本身並無必然的聯絡,但盛唐邊塞詩與生俱來的悲壯,使其能夠一躍成為雄壯渾厚的盛唐氣象的典型體現。

嚴羽在評唐代各種詩歌型別時,將“征戍”詩列於冠首,指出了邊塞詩強烈的抒情特徵與情感張力。可以說這是第一次對邊塞詩的精神品格提出明確的要求。嚴羽對征戍詩的評點研究,雖未明言征戍詩究竟應該具有怎樣的詩學品格,但結合其評高岑之詩可見,邊塞詩應該有悲壯的美學風格。

從唐至明:邊塞詩的批評選錄,活躍在各朝各代的詩選家筆下

元代代表性批評

元代方回編選《瀛奎律髓》,評點唐宋律詩,其中收錄了大量邊塞詩,對唐宋邊塞詩批評研究具有重要作用。該書卷三十專列“邊塞類”進行詩歌選錄,收五言詩 51 首,七言詩 11 首。所收邊塞詩主要是唐邊塞詩,少量宋代邊塞詩。

在此序言中,作者指出邊詩的創作背景:“征戰守戍”,即邊塞詩是在特定場景下的產物。創作緣由是因為年年戍外征戰,有情待發,有情必發;同時也指出了邊塞詩的表現物件:上至軍中將帥,下至行伍士卒,皆可入詩;創作主體為“文人才士”;表現的是軍中征戰、宴享酣飲、兵馬涉獵等內容。

除此之外,還有以下幾點值得我們注意:在該題解中,方回以《采薇》和《杕杜》指出詩歌不同主體在情感表達上的差異。《采薇》該詩站在君王的角度,鼓勵將士戍役,詩中交織著為國赴難的責任感。《杕杜》,“勞還役”也,以戍役者的口吻,表現戍邊將士對家園、親人的思念。二詩皆為邊塞詩,但詩歌主體立場不同,所表現的情感也就不同。

而後世邊塞詩,表現的多是從軍之樂與戰勝觀其師的自豪之情,詩歌在於宣揚君主將帥之功,情感表現的多樣性受到抑制。

同時,方回指出邊塞詩的創作群體發生變化。《詩經》中的邊塞詩有特定的創作群體,而後世邊塞詩“文人才士,類能言之”,即是說詩歌創作群體擴大化了,尤其是絕大多數創作者並沒有親歷邊塞,上陣殺敵的經歷,其邊塞詩多為虛擬想象之作,是一種想象型的文學創作,這就與《詩經》中寫實的邊塞詩拉開了差距,方回對此頗有微詞。

由此可見,在方回的選詩觀念中,認為邊塞詩創作應在繼承《詩經》現實主義詩風的基礎上,立足於邊塞類題材詩歌的獨特性,儘可能還原邊塞征戰的場景,表現主體鮮活多樣的情感。這種詩學觀念是對有唐以來邊塞詩創作多想象之作的一次顛覆,體現出鮮明的復古主義思想。

方回《瀛奎律髓》在吸收借鑑《文苑英華》分類方式的基礎上有所創新,他不再是將邊塞詩作為一種小的詩歌類別納入“軍旅”類詩歌題材之下作整體性的考察研究,相反,他是“直接將‘邊塞’作為一大詩歌類別的名詞來使用”,選取收錄大量邊塞詩,並且對所選作品也進行細緻的評點研究,這說明宋元之際邊塞詩已經引起了人們的高度重視,邊塞詩的地位也進一步提高。

從唐至明:邊塞詩的批評選錄,活躍在各朝各代的詩選家筆下

明代代表性批評

在復古思潮瀰漫的明代,其總體的詩學理論格局是“文主秦漢,詩規盛唐”,“詩自中唐而下,一切吐棄”,以高棅為代表的選家們,以格調探索詩歌形式與意味,尊漢魏盛唐詩為軌範,捍衛詩體的雅正。

其詩選集《唐詩品彙》,校體裁,分體類,定品目,“辯文章之高下,詞氣之盛衰,審其變而歸於正”,以期有補於優遊敦厚之教。在《唐詩品彙》中,高棅明確提出其尊崇盛唐的詩學取向,並以此探索各類詩體的源流正變及詩歌風格。

高棅認為開元天寶詩雖有高下,但神秀聲律興象粲然大備。不完全統計,集中選杜甫邊塞詩 18 首,李白詩 11 首,岑參詩 14 首,高適詩 9 首,王昌齡詩 8首,陶翰詩 5 首,崔顥詩 4 首。所選邊塞詩不僅數量頗豐,而且體質完備,聲律純完,格力雄壯,可以說是邊塞詩選錄活動的成熟。

有學者認為,選詩者非是選古人之書,而是自著一書。選家在自我詩學觀念的操控之下,以所選詩歌為媒介,申明自我詩學立場,最終實現“說教意圖”。正如馬德華、林慈序中所言,高棅窺唐詩之藩籬,究其根本在於“鳴國家之盛”、“鳴治世之音”,“追雅頌之作”。

集中所選,無論是邊塞詩還是其他題材的詩歌,均符合風調高雅、議論雅正、“奮乎國風雅頌”的詩學標準。以杜甫的前、後《出塞》,陶翰的《燕歌行》、王昌齡的《少年行》諸詩為例,這些詩歌無論是風標品格、體制氣象還是議論說理,都無出溫柔敦厚,怨緋不亂的儒家詩教範疇。

值得注意的是,高棅在對王昌齡、崔顥、高適、陶翰等人詩風進行評點的過程中,直接借用殷璠《河嶽英靈集》中的觀點,並且,《河嶽英靈集》中所選邊塞詩,《唐詩品彙》全部收錄。可見,殷璠法漢魏、尊盛唐的詩學思想對高棅影響頗深。

本質上而言,殷璠、高棅兩人選詩論詩尊崇盛唐,都是基於兩人對前代文化的繼承和對當下文化的認同,無論是出於“贊聖朝之美”,還是“敦教戒,薦宗廟,和神人”,其實都有宣揚儒家詩教政治功能的目的。這股尊崇盛唐的復古主義思潮,為後來的前、後七子詩學觀念相呼應,對明代乃至清代的唐詩批評產生了深遠影響。

從唐至明:邊塞詩的批評選錄,活躍在各朝各代的詩選家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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