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青瓷-2

訟師啊，上次我與您說的我自家土地的事情。

您，哦趙老先生，是吧？您的狀子我已經寫好了，待升堂之時交與知縣大人即可。

說完這話，我從桌子下面拿出了一張已經寫好的狀紙，遞給了面前的老人，他並不識字，所以沒有觀看，小心的疊好放入懷中，沒有道謝，只留下半貫錢便起身離去了，而對此我是早就已經習慣了。我們訟師這一行向來都是受人輕賤，在世人眼睛裡，我們的形象大多都是狡猾、貪婪，但這也是沒辦法，雖然每一行裡都有壞人，但是訟師裡的害群之馬實在是太多了。因為主要的任務是替人謀寫訴狀，所以呢很多善於顛倒黑白之徒，為了利益就會故意的撥弄是非於人之利。而我目前能做的也就只有獨善其身了。看了看日頭已經到了中午，我收好用具正準備回家。這個時候從清河坊盡頭腳步匆匆地過來了一個約麼著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徑直來到我攤前，

說道：訟師，麻煩你替我寫個狀字。

只見他。牙關緊咬，眼睛裡竟然還泛著瑩瑩的淚光。怪物頓時奇怪了，男子漢大丈夫，好端端的哭個什麼可以啊。不知小哥打算告何人呢？我要告我的岳父。

我的眉頭一挑，接著又問道：啊，告你的岳父，那請你把前因後果跟我講講，我好替你寫個狀字。

好，那個老混蛋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原來這位年輕人名叫阿泉，因為自幼父母雙亡，所以就一直寄宿在舅舅家裡。前兩年，本地一家當鋪的商掌櫃的瞧見這阿泉長大成人了，就把自家那女兒許給了他，把這阿泉呢。招為了上門女婿，可哪裡知道入贅之後，那商掌櫃的完全把他當成了牲口一樣隨便使喚，而且還非打即罵。阿泉忍辱不堪，只好是離家出走，把自己賣到了一百里外一個員外家中。當下人阿泉是任勞任怨，再加上很會來事兒，所以深得員外的喜歡呢。前兩天那員外可憐她與妻子長期的分離，就給了他二百兩銀子，讓他回家探望。這一到家裡，岳父商掌櫃的那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對他是噓寒問暖、百般討好。阿泉雖然是心裡厭煩這個岳丈，但是礙於面子，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有一天夜裡在家中擺了宴席，說是給阿泉接風的。那商掌櫃的是頻頻敬酒，把他慣得是爛醉如泥，然後就對阿權說呀，你這一路勞累，不如讓我替你儲存行李，如何呀？那阿權醉酒不清醒，沒有多想就答應了。結果第二天醒來他就發現不妥了，是趕忙去尋找自己包裹，結果現包裹和裡面的二百兩銀子全部都消失不見了，他立馬就去質問商掌櫃的，卻沒想到對方死不認賬，還說著阿全訛詐自己。阿泉當下是滿腔怒火，二話不說便出了家門，要找宋師寫篇狀子，把自己老丈人告上衙門。得知了前因後果，我是略作思索之後，提起筆來刷刷點點就。寫好了一篇壯文遞給他之後，阿泉伸手接過來，放下半罐錢就準備離開。

哎小哥留步啊。

阿泉停下來疑惑的問道：怎麼宋申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我站起身來走到阿泉面前說道：雖然呢我是給你寫了訴狀了，但是當時錢是你親手給的，你妻子也沒辦法給你當作證人，如果你岳父來個死不認賬，你可就真的拿他沒辦法了，

我就不相信這世上還沒有王法了，那分明就是我的銀子被他騙去了吧。

哎，小哥，不要急躁嘛，你這番話說給我當然可以，但是知縣達人要的是證據啊，他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嗎？

阿泉聽完了這話，頭腦也是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他琢磨琢磨這滋味兒也還真就是這麼回事兒。那我該怎麼辦呢？難不成我這二百兩銀子就白白便宜那個混蛋了？

不會不會，如果你肯相信我，我給你支個招，怎麼樣呢？

真的，那還請先生指教啊。

升堂。帶原告、被告，捕快們喊著跪下跪下快跪下。

一塊兒靛藍的牌匾之上鑲著明鏡，高懸四個金字。

坐在正下方太歲椅上的縣令身穿圓領、大袖青服，頭戴官帽幞頭，是面沉如水的。看著跪在大堂裡的二人，原告抬起頭來讓本官看看。

聽到知縣大人說話，我是趕忙把頭抬了起來。

誒。。。。你不是縣裡出了名的訟師嗎？怎麼你也到我這衙門裡來告狀了？

大人小的不過是一介草民，哪裡稱得上是什麼訟師啊。

你少和我貧嘴。咱們先來說說案子，你告張三偷了你二百兩銀子，有何證據啊？

我指著一旁身穿破爛衣服、灰頭土臉的罪犯說道：大人小人知道這張三把髒物藏在何處了

哦？藏在何處啊？

回大人在清河坊當鋪商掌櫃的家裡，是用黑底兒、白花的布皮兒包著。

來人呢去把商掌櫃的帶來，

“是”，接到知縣大人命令，三班衙役是不敢怠慢，一路小跑便衝出了縣衙，前往清河坊當鋪。過了不到半刻鐘，隔著老遠就能聽到一陣的騷亂，好像是有人在大聲叫著冤枉。

冤枉，跪下跪著。大老爺青年大老爺，我冤枉啊。只見那商場跪著，被兩個衙役是前後拖進了大堂裡，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口中是不停大叫著冤枉。看他如此吵嚷，一旁的衙役揪起他的衣領子，一個耳刮子就扇在他的臉上，一聲脆響過後，那商掌櫃的捂著紅腫的臉，終於是不敢吱聲了。而另一個衙役走上前去，把一個黑底兒、白花的包袱放在了支線大人面前的桌子上，那大人開啟一看，裡面果然是有兩百兩雪花白銀。

大膽尚掌櫃，你與張三勾結，竊取訟師二百兩白銀，你可知罪啊？

那商掌櫃的一聽這話，臉唰的一下就白了。要知道宋代對盜竊罪的處罰那是極為嚴格的，宋代一千錢為一貫，只要盜竊金額超過了五貫，那都得處死啊。商掌櫃是渾身顫抖的唰的一下看向了我，他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好，你個缺德的頌詩啊，我與你無怨無仇，你因何陷害我？

我是毫不退讓地說道：你個喪盡天良之徒，還有臉說我陷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時和那些狐朋狗友都幹些什麼勾當，你倒是說說看，這錢不是從我這裡偷的，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這個時候知縣大人一拍驚堂木，說道：張掌櫃，你要從實招來，不然本官可就要大行伺候了。

一聽這話，商掌櫃的是趕緊趴在地上說道：哎呦我的大老爺我的青天大老爺呀，這錢真不是我偷的啊。對，是我女婿，我女婿阿泉寄存在我這兒的，不信的話您可以找他來當堂對正啊，

是嗎？那好，來人呢，去把商掌櫃的女婿帶來。

當然我想不必了。

縣令轉頭看向我，疑惑的問道：這是為何呀？

呃~~小人有個請求，不知大人能否答應呢？

講來

還請大人，賜一盆清水給罪人張三洗把臉就什麼都清楚了。

那知縣大人一聽這話，眉頭一挑，彷彿也是猜到了什麼，隨即便說道：拿水來。等到那罪犯把臉洗淨，看清楚他的真面目，那商掌櫃的哎呦一聲就跌坐在了地上，說不出話來了。這時候他也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了。知縣大人是面帶笑意地對犯人問道：你可是商掌櫃的女婿啊？

阿泉是趕忙跪在地上，連連磕著想頭，說道：回稟大人，小人，正是阿泉。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盜竊之賊，好一個隱姓埋名啊。訟師你的機靈本官可很是佩服啊。

大人，過獎了。

知縣說罷又看向了商掌櫃的，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只見那商場櫃的現在是面無血色，一副萎靡的樣子。他搖了搖頭，說道：小人，小人無話可說了。

好，哎這送是好樣的。

哎整得好，這商公雞，一毛不拔，還滿肚子壞水，整得好。

訟師幹得漂亮啊。

在府衙之外圍觀的老百姓看到這一反轉，那頓時都是鼓掌跳叫起好來，這件事情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會成為臨安城裡最近老百姓飯後的談資了。隨後這銀兩自然是物歸原主了，而令我感到幸運的是，縣令大人事後並沒有對謊報案情的事情為難於我，雖然呢我也做好了應對之策了。這提起飯了，事情告一段落，已經是黃昏時分了，我這才感覺到肚子裡是一陣的飢餓，於是沒做停留，轉身便回家吃飯去了。我以為這件事情到此就應該算是結束了吧，但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三天後的一個上午，我正是慣例在街上擺攤，替人寫著訴狀的。這時候打清河坊南邊兒縣衙的方向急匆匆地跑過來一問。來人我非常熟悉，他姓周，如今在縣衙擔任捕頭，人稱周捕頭。

總之啊，你得跟我走一趟。

看著周捕頭滿頭大汗的模樣，我奇怪地問道：啊，周捕頭出什麼事了？

哎呀，我沒時間多給你解釋了。

前日上堂的商場櫃的被人發現死在郊外了，大人讓我喊你過去一趟。

一聽這話，我心裡頓時一沉呢，這可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那商掌櫃的前兩日還是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暴斃身亡了呢？來不及多想，周捕頭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拉著我朝著縣衙的方向就走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