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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一粒糧

  • 由 馬建國 發表于 籃球
  • 2021-11-26
簡介父親母親退休後,時常閒不住,跑到山上的地裡去尋事做,拾麥拾花生拾紅薯,鍛鍊了身體,節約了糧食

一什麼糧食填空詞

四十多年前,我在故鄉汝陽縣城南街小學讀書。一天清晨上早自習,朗讀語文課《一粒米》,大意是一個小學生在上學路上看見地上有一粒米,用腳去踩;一個老大爺看見了,立即彎腰把它撿了起來,並和藹地教育小學生要珍惜糧食,因為粒粒皆辛苦。那時,我其實跟那小學生一樣並不把一粒米看得多麼嬌貴。一晃幾十年過去了,無數粒糧食養大了我,我也飽經了世事滄桑,思前想後,對一粒米一粒糧就有了刻骨銘心的情感。

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們的小縣城物資匱乏,僅有一個肉鋪、一個菜店。我家人口多,糧食每月不夠吃。常常在月底那幾天,我會去掀開面缸看,馬上見底了,使我幼小的內心升起縷縷擔憂與不安,我就想,哪天我家的面多得吃不完該有多好。只見母親默默地拿了刷子,仔仔細細地將缸底的面掃出來,做成稀稀的麵疙瘩給我們吃。

父親在汝河南岸的城東煤礦上班,他時常將吃不完的饅頭儲存起來、放幹,帶回家來。清楚地記得,一個晌午我們正在喝稀飯,父親回來了,把一個袋子往桌上一倒,從裡滾出來幾個大小不一、圓不溜秋的白饃疙瘩;我們伸手抓起來就吃,很脆很香……

麵條是我們北方人的最愛,我蠻小就開始學擀麵條。自然時常不敢吃撈麵條,而是放了野菜、攪進去紅薯面或玉米麵的糊肚麵條。熱天隔了夜的麵條到第二天就發酸了,但捨不得倒掉,火上熱熱一人一碗吃了。吃了變質的食物,我們居然沒有鬧肚子,是大慈大悲的老天爺可憐我們麼?饃饃也一樣,發酸變粘了,仍然要吃掉,母親會將饃切成片片,放到灶臺上烤成饃幹,我們取了塞進嘴裡,只聽得“嘎吱嘎吱”作響,頂餓。

能發出這種響聲的還有炒蜀黍、炒豆子,抓一把擱到布袋兒裡頭,去學校時飢了掏出來嚼幾粒。今天我的牙齒不好,大約跟小時候嚼這些有關吧。

出生於一八几几年的外婆,吃盡了苦難,一直是乾瘦羸弱的小腳老太。有一個場景至今令我難忘,黑黢黢的桌子上掉有幾粒芝麻,外婆伸出細細的手指,蘸了口水,將那芝麻一粒一粒地粘到手指上,放進自己的口裡……

掉在地上的還有麥子,或完整的麥穗,或已被蹂躪過的半個麥穗,或一粒一粒躺在黃土地裡。我們幾個小孩就擓著籃子頂著火辣辣的日頭去地裡拾麥。半天拾不了多少,能蓋住籃子底就不錯了。但我們終於體會到了粒粒皆辛苦。我端詳著褐色的麥粒,生出感嘆,這小小的玩意竟能變成白白好吃的面和饃,真是奇怪!

天天能吃上白饃是我小時候的企盼,因為白饃要比紅薯面做的黑饃玉米麵做的黃饃要好吃百倍。有一次放學回家,我瞥見鄰家男孩仰在木椅上,一手拿著小人書一手拿著一塊白饃在啃,我很是羨慕,口水差點流出來。我知道白饃是寶貝。假期裡,我到小店鎮北溝,爺爺在蒸黑饃時帶一個白饃,他悄悄地把喊我到家裡:

“趕緊把這饃吃了再出去玩!”

母親說:“要是一棵麥長好些麥穗,人就不發愁了!”

我知道母親的話只是一個難以實現的美好願望,但我知道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一粒種子的力量是多麼偉大啊!父親母親退休後,時常閒不住,跑到山上的地裡去尋事做,拾麥拾花生拾紅薯,鍛鍊了身體,節約了糧食。他們說:

“那都是糧食呀,掉在地裡不去拾,真是糟蹋了!”

待他們先後故去,我在清理房間時,竟發現還有一大麻袋麥子,那可是他們一粒一粒從地裡撿回來的,然而他們再也品嚐不到了。嗚呼!

今天想來,父母留給我們的不僅是珍貴的物質遺產,更是高尚的節儉精神。

日月昭昭,天地悠悠,珍愛每一粒糧食吧!

2020年9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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