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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量雖小 卻不容輕視

  • 由 人民網 發表于 籃球
  • 2021-11-02
簡介作為繼承東晉南朝文化制度的政治實體,陳朝被北方政權征服後,歷史遺產被隋唐吸收採用,為其注入多元化活力,對隋唐盛世的開啟具有深遠意義和影響

灼見的灼可以組什麼詞

體量雖小 卻不容輕視

點校本《陳書》修訂本

近日,點校本《陳書》修訂本付梓發行,這是中華書局推出的點校本二十四史修訂本的第11種。

《陳書》是唐初由宰相領銜官修的南北朝五史之一,全書36卷,本紀6卷,列傳30卷,記載南朝陳王朝共33年的歷史。

《陳書》署名姚思廉撰,實際上是姚察、姚思廉父子相繼編撰而成,其修撰時間歷經陳、隋、唐三朝。姚氏父子敘事簡嚴,較為全面地反映了有陳一代歷史面貌,是後人研究南北朝末期南方地區社會經濟開發、地域交通、階層變化、族群互動等重要問題的最基本史料。故雖為二十四史中篇幅最小的一部正史,後世學者對《陳書》的編次體例、史筆文法等評價仍較高。

陳朝開國皇帝陳霸先出身低微,其政權版圖最小、國力最弱,短短33年前後歷經五帝。公元589年,隋朝軍隊渡長江直入建康,俘虜陳後主,陳朝滅亡,中國統一。在中國古代歷史長河中,陳朝似乎就是一個匆匆的過客,人們對它不無輕視。宋人曾鞏奉詔校訂《陳書》,就認為陳朝“興亡之端”,並未超出歷史上王朝成敗規律,且一切苟且偷安,沒有“先王經紀禮義風化之美”和“制治之法”可彰之於後世,導致《陳書》不為讀者所重,“世傳之者少”。

陳朝是不是無關大旨的時代尾聲?《陳書》是不是正史中可有可無的雞肋?翻開《陳書》,深入歷史脈絡,會發現陳朝歷史中蘊含了很多不可忽視的重要資訊。

陳寅恪先生在《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開篇即提出“梁、陳”與“北魏、北齊”“西魏、周”同為隋唐制度三大源頭之一:“所謂梁陳之源者,凡梁代繼承創作陳氏因襲無改之制度,迄楊隋統一中國吸收採用,而傳之於李唐者”,“舊史所稱之‘梁制’實可兼該陳制,蓋陳之繼梁,其典章制度多因仍不改”,所論深具卓識。

作為繼承東晉南朝文化制度的政治實體,陳朝被北方政權征服後,歷史遺產被隋唐吸收採用,為其注入多元化活力,對隋唐盛世的開啟具有深遠意義和影響。《陳書·陳寶應傳》中提到梁末以來,南方社會“郡邑巖穴之長,村屯鄔壁之豪”於亂世中紛紛崛起。陳寅恪先生敏銳指出,“陳室之興起,其所任大將多為南方土豪洞主,與東晉、劉宋之時,情勢迥異”,“斯誠江左世局之一大變”,造成了“南朝民族及社會階層之變動”。

社會政治格局的改變,深刻影響了陳史的書寫。《陳書》列傳中,東晉以來南北高門世族入傳寥寥無幾,較多的是寒族武將和出身寒門的文臣,這些社會力量在陳朝特殊立國條件下進入政治舞臺中心,折射了東晉以來對南方持續經營與開發所導致的社會族群之結構性變化。隋唐統一後,這一變化仍對南方區域歷史的演進發生著深刻而持續的影響。

陳朝時南方學術文化雖整體上仍難與前代盛況相比,但南朝的文物典章,還是得到較明顯的修復。《陳書》以相當比例為學者、史家和文學之士立專傳,反映出陳朝的學術文化如儒學、史學、文學,在當時社會中仍具重要地位。

從《陳書》記載中,我們看到大量因梁末之亂而流寓各方計程車人,在陳代迴歸鄉里或出仕朝廷,南朝文物制度因此得以維持不墜。所以在《後主紀》中,史臣特別指出當時“禮樂刑政,鹹遵故典,加以深弘六藝,廣闢四門,是以待詔之徒,爭趨金馬,稽古之秀,雲集石渠”的情形。

《陳書》中有很多特色記載為他史所無。如《儒林·張譏傳》記載“後主在東宮,集宮僚置宴,時造玉柄麈尾新成,後主親執之,曰‘當今雖復多士如林,至於堪捉此者,獨張譏耳’,即手授譏。仍令於溫文殿講《莊》《老》,高宗幸宮臨聽”以及《袁憲傳》中周弘正以清談談座方式測試國子生袁憲儒學水準諸事,頗為獨到地反映了玄學清談在南朝後期的影響和演變。甚至被曾鞏視為薄弱的制度方面,《陳書》中的某些記載也是獨一無二的,如古代刑法中有關“測囚”的內容和“上測”的方式,後為《隋書·刑法志》所收入,其重要性自不待言。

《陳書》中保留了許多較原始的歷史資料,如各類公文詔書,這些非常程式化的文字,非常直觀地展現了陳王朝內部的政治結構、行政運作、軍事制度、文武關係等諸多特色。

《徐陵傳》中以近半篇幅載錄徐陵梁末出使羈留北方,向北齊宰相楊遵彥致書求還的全文,工於論辯、情見乎詞,令古今讀者讀之動容。史臣不避文繁載錄,實際上展示了梁末亂世士人流離四方的普遍經歷,表達了身處北地的廣大南士對故國鄉土的懷思和內心哀苦。

中華書局點校本《陳書》,由王仲犖先生總負責,張維華先生承擔點校工作。張維華學養深厚,在中西交通史、秦漢史、歷史地理領域造詣尤深,點校工作做得相當紮實,在校勘、訂誤等方面有不少創見,分段和標點方面尤能悉心體察史家敘事的內在邏輯,顧全史文節奏與史事完整性。1972年3月,點校本出版後受到學術界廣泛好評。

點校本以百衲本為底本,限於當時條件,選擇了明清時期版本如三朝本、南監本、北監本、汲本、殿本作為通校和參校本,這些版本與早期版本存在一定差異,依據這樣的版本異文去對底本進行校勘訂改,難免造成一些新的問題,影響讀者對文獻的閱讀理解。

此次修訂,我們在吸收前輩學者校勘成果的基礎上,透過深入版本調查,較為清晰地掌握了《陳書》早期版本的鈔寫刊刻補版的基本狀況和流傳過程,確認了《陳書》早期版本對於正確理解史文、還原史書原貌方面不可替代的價值。我們改用中華學藝社本為底本,加入了6種傳世的宋刊本(兩種全本、四種殘本)和兩卷日本平安時期鈔本為通校本,在各種版本的比對校勘運用方面下了很大功夫,對原點校本依據明清版本改補刪之處,逐一核校清理,糾正原校的某些錯訛遺漏;同時充分發揮修訂組成員的專業所長,充分參考和吸收採納近幾十年有關魏晉南北朝歷史和文獻的研究成果,在精讀文字、深入史境的前提下,準確理解史文史事,將嚴謹深入的斷代史研究和細緻紮實的文獻校勘相結合,對史籍進行訂訛補正。

《陳書》修訂本是我們十幾年從事南朝齊梁陳三書修訂工作的收官之作,有條件充分借鑑吸收之前修訂的經驗教訓。期待我們的精心修訂,能把《陳書》這部看似“存在感”很低的史籍做成古籍整理精品。

(作者為中山大學歷史學系教授、南朝齊梁陳三書修訂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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