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明史（44）

急急如律令

蔣欽的鬼故事

武宗荒淫無道，任用劉瑾等一干小人胡作非為，當朝正直之士屢次上書勸諫，終因皇帝昏聵而無法遏制。王守仁曾和諸多大臣皆因上書彈劾劉瑾獲罪，結果王守仁被貶往貴州龍場驛，時任南京御史的蔣欽也被廷杖三十降為庶民。

蔣欽是個地道的硬骨頭，廷杖後的第三天，他再次上書痛陳於皇帝：劉瑾不過是一個小混混，只因為善於溜鬚拍馬而得皇帝寵愛。他和他的手下黨徒公開買官賣官，百姓和朝臣早已怨聲載道。皇帝大人若尚能以祖宗所傳基業為重，就請殺劉瑾以謝天下，然後再殺我蔣欽以謝劉瑾。此書一上，皇帝並無警覺，依舊下旨將蔣欽廷杖三十。然而眾人都未料到，已經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蔣欽三天後再次具書上奏：我這一次被廷杖，體無完膚，骨頭大概也都碎了。可是我躺在獄中，仍然掛記大明安危。劉瑾用事已非一朝一夕，陛下您應該可以看得出我和劉瑾到底誰奸誰忠，為什麼要容忍一個小人禍害國家卻容不下我這樣一個耿直的大臣？我自己還有七十二歲的老父親不能贍養，但是現在已經不能顧及這麼多，請皇帝您立刻將劉瑾斬首示眾，讓國民知道您是非善惡分明。如果您不殺劉瑾，就請立刻殺了我蔣欽，成全我做一個龍逢、比干那樣的忠臣。我絕不願和劉瑾這樣一個奸賊共活世上。

此書上，蔣欽又被廷杖三十，終於禁不住酷刑，慘死獄中。

明史記載，蔣欽上書皇帝時，曾經在燈下聽聞有鬼哭的聲音，他猜想大概是祖宗顯靈，暗示自己不要惹禍上身。於是蔣欽整理好衣冠，十分鄭重的拜謝說：如果真是祖先顯靈，請您大聲告知。話音剛落，房中果然傳來淒厲的回聲。蔣欽聽罷低聲嘆息說：事已至此，我已經不能罷筆，如果保持緘默而苟且偷生，置國家大義而不顧，那是更加不孝了。說過之後，房中鬼聲也旋即消失。

最凡爾賽名片

“皇庶子”錢寧

錢寧是武宗身邊的一個太監。他本來不姓錢，因為少年時被一個叫錢能的太監買回家做奴隸，因此跟了主人的姓。錢寧很能幹，深得主人喜歡，將他視為家人。錢能死後，皇帝賞賜他的家人，錢寧則因此被授官錦衣衛百戶。入宮之後，錢寧千方百計巴結當時的大太監劉瑾，於是劉瑾將他引薦給皇帝，此後錢寧又被皇帝寵信，成為劉瑾死後武宗身邊說一不二的太監。

武宗是一個只知吃喝玩樂的人，平時做事隨意性很大。如果他覺得某個人不錯，隨口就會將國姓賜予此人，甚至還會收為自己的乾兒子。錢寧就是武宗的乾兒子之一。

有了皇帝做乾爹，錢寧的權力也水漲船高，後來一路做到錦衣衛首領。錦衣衛的工作多以監視大臣收羅情報為主，錦衣衛詔獄則是一個暗無天日的刑場。當時主管東廠的是太監張銳，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錢寧則主管詔獄，也不是省油的燈。朝臣無不懼之。

錢寧的名片上明晃晃的印著自己的身份“皇庶子”，這個身份實際上比干兒子要高得多，也好聽得多，武宗大概覺得錢寧這樣做好玩兒，也沒有追究他冒名的問題。

為了討好武宗，錢寧在宮內為皇帝建造了一個大型娛樂場所，名之為豹房。豹房中娛樂設施應有盡有，還有不計其數的美女供皇帝消遣。豹房建成後，錢寧請武宗體驗式消費，這一下大得皇帝歡心，武宗從此沉湎於豹房之中，樂不思蜀，更加不理朝政。

武宗對錢寧的善解人意非常欣賞，此後就更加信任他。武宗喜歡宴飲，喝多之後有時就躺在錢寧身上睡覺。朝臣們有時候找不到皇帝，就會暗地裡打探錢寧的行蹤。如果看到錢寧從宮內出來，就知道皇帝一定在裡面，酒也大概醒了。

武宗時期，寧王宸濠一直暗中籌劃造反。為讓朝廷恢復自己的侍衛部隊建制，寧王暗中賄賂錢寧。當時內閣大臣費宏一直反對宸濠的做法，錢寧等人就趁費宏不在的時候直接越過內閣從皇帝那裡取得了批覆。朱宸濠造反失敗後，朝廷清算他的罪證，錢寧接受寧王賄賂的事情也被抖落出來，武宗一怒之下將其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