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古詩詞100集》第23首：楊萬里《小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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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池

【宋】楊萬里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中國南宋寧宗、理宗（約公元1196—1225）年間，杭州書商陳起結交文人雅士，相互唱和，並選擇了部分詩集刊印成為《江湖集》。無形中形成一個組織鬆散、詩風卻比較接近的詩歌流派——“江湖派”。廣義的“江湖詩人”追求高逸情趣、參禪訪道，提倡清麗精巧、空靈輕快的詩風，代表著南宋中後期詩壇。

與陸游、范成大、尤袤並稱“南宋四大家”的楊萬里是這個流派的重要詩人。誠齋詩妙在一個“趣”字，這首詩表現靜觀自得的心態，表現動與靜、駐與不駐的禪機，描寫物件無一不透露著一個“小”字，審美內蘊卻天趣無限。

詩作前兩句的泉眼、細流、樹蔭本來是夏日常景，詩人卻以一個“惜”和一個“愛”字，將無情化為有情，展現了夏日的綽約風姿。泉眼無聲說明詩人寫的是涓涓細流，愈顯小池的清寧可人。而泉水所以成為細流似乎是泉眼不捨得讓泉水多流一點點。樹蔭呢？似乎在以池水為鏡流連著小池的精緻和溫柔。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是擬人化寫法，兩個動詞鉤連著泉眼的動：細流的無聲、樹蔭的濃密、小池的晴柔。流水、光影的有聲無聲、無情有情、動又不動、剎那生滅、稍縱即逝的瞬間和自在和諧的永恆都聚會於一個小池，這不是禪嗎？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繼續創造著一種駐又不駐的瞬刻感悟。一個“才”字說明剛出水面的嫩荷葉還沒有長成，只露出一個尖尖角，尖尖疊用，語氣親暱，憐愛之情溢於言表。一個“立”字將蜻蜓的性急、輕巧、可愛刻畫得生動而又傳神。小荷與蜻蜓相依相偎，動靜相宜，他們的遭逢偶然而又必然，短暫而又永恆，相逢與離去都是一份緣，天地之間有著許多這樣的緣分，不可想、不可求，驀然相逢之際卻總會令人心頭一動。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陰涼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宋代美學整合了儒、釋、道三大學派精華，某些看似小巧的詩作往往天趣無限，因此在古典詩詞的鑑賞中，有意識地向我們成人和孩子介紹一點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心理、審美心理，並由此給出美學的、人生的體悟，應該是當然之義。至少，不能陳陳相因地把一首禪機盎然的詩作硬貼上“歌頌新生事物”的“現代化”標籤。

楊萬里（1127——1206年），字庭秀，號城齋，今江西吉安人。不依權貴，隱居終老。南宋傑出詩人，詩作二萬餘首，創自然清新，活潑的“城齋體”。與陸游、范成大、尤袤並稱“南宋四大家”。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