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范進中舉》看鄉紳階層的特權與作用

《范進中舉》是清代吳敬梓《儒林外史》中的一則故事，故事中有一個情節讓人印象深刻，就是范進中舉後，以往從不把他正眼相看的張鄉紳，前來送錢、贈房，拉近關係還說：“我和你是親切的世弟兄，“你我年誼世好，就如至親骨肉一般””。

自此以後，果然有許多人來奉承他：有送田產的；有人送店房的；還有那些破落戶，兩口子來投身為僕，圖蔭庇的。到兩三個月，范進家奴僕、丫鬟都有了，錢、米是不消說了。張鄉紳家又來催著搬家。搬到新房子裡，唱戲、擺酒、請客，一連三日。——《儒林外史—范進中舉》

為什麼范進只是中了舉人，還不曾為官，最多也就算個“鄉紳”，怎麼就讓范進為之癲狂，眾人爭相追捧？鄉紳在古代社會究竟有什麼神奇魅力讓人們如此看重，這要從古代鄉紳的所擁有的的特權說起。

什麼是鄉紳？

中國傳統社會幾千年來等級森嚴，所謂“士農工商”，士為四民之首，這裡計程車就是指鄉紳。因為鄉紳強大的力量，所以中國傳統社會也是一個鄉紳社會。

鄉紳，也叫士紳，縉紳，指的是有科舉功名在身的當地紳士，就有像范進這種獲得了舉人的讀書人，也包括賦閒在家而定在職官員（或是丁憂守孝，或是患病修養，或是罷官退休等），這類人群組成了地方的鄉紳群體。

要成為鄉紳，首先要有科舉功名或官員身份，然後必須是本地人。在古代大部分讀書人是當不了官的，但只要考取了功名，就可以提升自己的社會地位，變為鄉紳。當然這其中不只是地位的提升，也有經濟收入等方面的增加，還有社會責任要承擔。

鄉紳的特權

（一）鄉紳的政治特權。

范進中舉後，人們對他立即改了稱呼，稱之為“老爺”。這個稱呼的改變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了鄉紳的政治特權。在古代社會，即使再有錢，如果沒有功名都是不能被叫做老爺的，所以在一些影視劇裡，但凡是被叫做老爺的，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另外一個顯著的特權就是鄉紳見到官員是不用下跪的。這個權利，在等級森嚴的古代社會是極具象徵意義的，代表著鄉紳和官員的平等地位。不僅不用下跪，官員見到鄉紳還要打招呼，如果一個鄉紳對官員作揖，官員沒有回禮，那就是“非禮”。

（二）鄉紳的經濟特權。

一是首先鄉紳不用服徭役，什麼發洪水，修堤壩、他們都可以不參加。還有他們也不用參加集體勞動，不用服役。當然最大的實惠是交稅的特權。鄉紳交稅採用的是“封包上交”，所謂“封包上交”就是說把應上交的銀子放在一個包裡遞上去，至於裡面是否是足額繳納，那就看鄉紳的覺悟了。但是即使鄉紳沒有足額繳納，官府也沒有辦法把他抓起來。當然鄉紳們飽讀詩書，經濟來源多，還是會按時按量繳納的。當時社會普通老百姓要繳納苛捐雜稅，但鄉紳們可以拒絕。在當時社會，還有百姓主動向鄉紳獻地獻房，稱之為“投供”，范進中舉中，就有人有送田產、送店房，還有投身為僕的，都是希望得到鄉紳的庇護，不交稅、不服役。

當然，鄉紳不是“避稅專業戶”，不交稅、少交稅是當時政府賦予他的特權，他理應享受這個權利。實際上，鄉紳也是“收稅專業戶”。因為在當時，收稅是地方官員的頭等大事，也是頭等難事。於是很多官員都利用鄉紳在當地有名望，有地位的條件，委派鄉紳來代為收稅，稱之為“攬戶”。當然在幫忙收稅的過程中，也是有利可圖的 ，加之當地百姓對鄉紳由來敬重，很多時候還依靠鄉紳，所以二者溝通就很便利，所以稅也收的快，更重要的是不必受官府衙役的盤剝和呵斥。所以透過這種方式，范進家很快就“錢米富足”。

（三）鄉紳的司法特權。

鄉紳有較大的司法豁免權，地方官府不能對其傳訊，只能請他來衙門進行協查。鄉紳到衙門不用跪拜、不受審訊，還可以看座喝茶。如確實犯案，需省級學政剝奪其功名或朝廷免其官職，才能像普通百姓一樣進行審訊。遇到一些土地糾紛等普通民事案件，鄉紳甚至可以不到庭。

鄉紳特權的由來

范進中舉後，為什麼平時瞧不上他的張鄉紳會主動上門送禮拉關係？各色人等為什麼紛紛投靠他？鄉紳為什麼有這麼大的特權？

首先，鄉紳未來都可能會成為正式官員，范進可能今天只是個舉人，說不定明天就可能狀元高中，成為高官。而實際上，范進後來也確實考取進士，最後被任命為山東學道，主持全省教育工作。所以鄉紳們都是潛力股，是官員的預備役，可能一個官員在路上打過招呼的鄉紳，明年可能成為他的領導。加之很多鄉紳本身就是是守孝療病賦閒在家的官員，終會再次履職上任。所以沒人敢對他們不敬。

另外，鄉紳們從小接受儒家教育，忠君愛國的思想深入骨髓，為國為民的理念與影隨行。鄉紳成為統治者的忠實簇擁，幾乎成為了各朝各代的統治基礎，他們成為執政者在各個層面，尤其是基層社會的執行者和衛道士，所以朝廷對他們“特殊照顧”給予特權，也就是理所應當，情理之中的事情。

鄉紳的基層作用

與地方官員相比，鄉紳對於地方管理方面發揮著持久的作用。地方官員，可能在當地主政一兩年就會調任他地，而鄉紳是本地人，長期生活在家鄉，對本地的各種事物有著天然的關注度和影響力。

在古代社會，由於政府管理能力有限，很多事物都有鄉紳參與，甚至由鄉紳直接主持辦理。比如，賑濟災民，修路修橋，調解糾紛等等。而且由鄉紳處理這些事物，往往會取得比官辦更好的效果，畢竟大家都是本地人，賑濟同鄉會更用心，修橋也更注重質量，調解糾紛也更有威望。

當然，鄉紳的作用在不同的地方，作用發揮也不同。越是政府官員多，行政能力強的地方，鄉紳的作用越小，比如北京、南京這些地方，官員眾多，鄉紳就不成氣候。相反在一些偏遠地方，政府官員少，語言不通，情況不熟，鄉紳的作用就十分顯著了。

參考書目：

1。變動時代的鄉紳－鄉紳與鄉村社會結構變遷（1901-1945），人民出版社。

2。制度與人性，陝西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