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脊軒志》的"散"與"聚"

歸有光的《項脊軒志》（普通高中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選修教材中國古代詩歌散文欣賞第六單元）不光選材有特色，在結構上也頗具匠心。這主要表現在“散”與“聚”的合理安排上。

《項》文篇幅不長，但事雜人眾，頭緒紛繁。全文敘及的事物較多，有南閣子的舊貌新顏，有冥然兀坐時的閒情逸趣，有諸父異爨的家庭變遷，有先妣大母的宛在音容，有扃牖而居的寒窗經歷，有懷才不遇的抑鬱悲聲，有患難妻子的歸寧軼事，有亭亭如蓋的楷杷樹……有悲有喜、有笑有淚，情與景、物、人相交融。文中涉及的人物有老嫗、先妣、大母、亡妻，還有姊、妻妹，甚至諸父和太常公。在不足七百字的篇幅裡，敘寫了這麼多的人物，且大多鮮活如在昨日，實屬罕見。文中敘事寫人的時間跨度也很大：南閣子是百年老屋，庭中凡再變，軒凡四遭火，自大母至亡妻凡三代人之故事，自“既為此志”至補記亡妻舊事亦是十餘年矣。事瑣、人眾、歷時長，這便是《項》文的“散”處。如此一“散”，文章顯得內容豐富，形式活潑，思路開闊，涵容量大。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項》文瑣而不亂，散而有序，聚散有度，收放自如，充分顯示了作者思維與文法上嫻熟的駕馭才能。該文的“聚”法主要藉助於“南閣子”這一物什和“物是人非”這一情結得以實現。從文中可以看出，作者敘及的無論何時或出現的何人、何事、何物都沒有離開“南閣子”這一特定環境，都與“南閣子”有著特殊的淵源。“南閣子”既是作者讀書之所，更是歸氏家族興衰、人事變故的生髮地，記錄著歸家百年的變遷史。綱舉而目張。作者以“南閣子”作為行文運筆的“集散地”，算是提挈了全文的“綱領”。所以，無論涉及的人事再多，文章都會脈絡分明，眉目清晰，有條不紊。另外，作者無論敘及何人、何事、何物，都沒有離開“物是人非”這一情感因素。“物是人非”該是統領全文眾多人、事、物的核心。萬變不離其宗。作者正是以“物是人非”作為統率全文的宗旨，才使得看似毫不相干的人、事、物構成一個有機相聯、相得益彰的藝術整體。同時，我們不難看出，“南閣子”和“物是人非”既是匯聚全文眾多人、事、物的兩個“焦點”，這兩者又互為表裡、合二為一：“南閣子”是載體，“物是人非”則為核心，就像一顆栗子，一個是外殼，一個是內質，而紛繁的人事則為它們共同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