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元奔：魏為隋朝做嫁衣（史論）

做嫁衣什麼意思

原創文/董元奔（江蘇宿遷）

（插圖：隋文帝）

北朝魏在隋統一天下的程序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也就是說，沒有魏長達一百七十年對中國廣闊的北方地區的統一戰爭、民族整合以及魏對南方政權的持續進攻，隋朝是不可能結束中國自晉室南遷以來二百七十餘年的分裂局面的。具體說來，

魏對於隋統一天下的貢獻有如下兩個方面。

首先，魏與南方政權的長期對峙和主動進攻確保了統一觀不會從南北方人民的心底消退。

我們都說南北朝之間的對峙，是南朝的宋、齊、梁、陳與北朝的魏、齊、周、隋的對峙。其實，早在東晉滅亡前約二十年，立國十餘年的魏就已經跟東晉對峙了。此後，東晉被南朝宋取代，魏又與宋對峙。齊取代宋，魏與齊對峙。梁取代齊，魏與梁對峙。就是說，所謂南朝的宋、齊、梁、陳，魏與包括宋的前身東晉在內的四朝對峙，時間超過一百五十年；後來的周、隋只與南朝已經相對弱小了的陳對峙了三十餘年。所謂南北朝對峙，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就是魏與南方政權之間的對峙。

魏一直有結束長期分裂局面，重新統一天下的強烈願望，因此魏與南朝的對峙不是被動的。東晉中期以後，南方的所謂北伐主要是權臣為自己增添政治籌碼以便實施篡點陣圖謀的行為，一旦其目標達到，北伐就束之高閣。桓溫對北方用兵是為了篡晉，劉裕對北方用兵也是為了篡晉，蕭道成對北方用兵是則為了篡宋，蕭衍對北方用兵是為了篡齊，陳霸先對北方用兵是為了篡梁。可以說，南方政權的最高統治集團早已滿足於偏安生活，他們是不思進取的。

反觀魏就不同了。魏是在前秦在淝水之戰之中敗於東晉之際擺脫前秦而獨立的，那是魏道武帝拓跋珪登國元年（386）的事，這件事宣佈前秦對北方短短數年的統一結束了。此後，魏代替前秦實施了北方的統一。登國十一年（396）以及此後四十餘年間，魏先後滅後燕、夏、柔然、北燕、北涼，結束了所謂“十六國”的割據歷史，於魏太武帝太延五年（439）繼前秦之後第二次統一北方，與南朝宋實現對峙。其實，在統一北方的過程中，魏並沒有忘記對東晉、宋用兵。拓跋珪以魏為國號，是針對當時東晉的，拓跋珪的意思是說：當年，晉武帝司馬炎取代魏是非法的，他要滅晉以復興魏。而太常七年（422），魏明元帝拓跋嗣在沒有統一北方之際就主動向宋發動進攻，奪取了宋黃淮流域北部，包括名城洛陽。魏統一北方後，歷任皇帝均以南征南朝為己任。魏太武帝拓跋燾多次佔領宋的冀、青、豫、兗、徐、南兗等州一部或全部，兵鋒一度直抵長江。南朝梁陳時期對魏的多次用兵，其實都不能說是北伐，南朝只是出兵迎戰南征的魏軍，戰爭的主動方一直都是魏，最後勝利者也基本上是魏。

魏與南朝對峙，並多次主動發動旨在統一天下的南征行動，客觀上迫使南朝不能安穩的蝸居南方，使統一的理念不至於在天下人民的心中變淡，這為後來隋統一天下提供了思想基礎。

其次，魏的漢化國策促進了民族進一步大融合，極大地提升了北朝國力。

魏是鮮卑族拓跋氏建立的。拓跋氏貴族集團最初只是要建立一個純粹的鮮卑族國家，但是其第一任最高統治者魏道武帝拓跋珪見識非凡。由於鮮卑族拓跋氏的居住地是匈奴舊地，西晉後期，大批匈奴人隨著前趙、後趙統治者遷入中原，尚有少部分匈奴人住在原處，拓跋珪要求鮮卑人與匈奴人雜居、通婚，並且把所有的匈奴人認定為鮮卑人。固然拓跋珪的做法受到貴族集團的抵制，但他還是強硬執行了這個政策。拓跋珪首先實現了匈奴人與鮮卑人的民族融合。

統一北方後，魏的皇帝們均堅決貫徹鮮卑族漢化政策，特別是魏孝文帝拓跋宏做得最徹底。拓跋宏強迫鮮卑貴族隨他遷都洛陽，隨後實施了遠比其前任魏文成帝、魏獻文帝更加徹底的漢化制度。除了官制、禮儀、農耕這些前任的漢化措施繼續得到強化之外，魏孝文帝還規定：鮮卑人要跟漢人通婚，鮮卑人之間禁止通婚；鮮卑人必須學說漢語，寫漢字，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禁止說鮮卑語；鮮卑人統統穿漢服，不允許任何人穿鮮卑民族服裝；鮮卑人一律採用漢族人的單字姓氏，禁用鮮卑人的復字姓氏，比如拓跋氏改姓元，獨孤氏改姓劉，丘穆稜氏改姓穆，等等；最後更嚴苛的是要求鮮卑人放棄鮮卑這個民族稱謂，即鮮卑人就是漢人。魏孝文帝的漢化改革不僅僅是針對鮮卑人的，其統治區內的各個少數民族都要漢化。

魏的漢化，說到底是推動北方少數民族加速融入漢族，它是在解散少數民族的前提下改造了漢族血統，這使得歷史上長期侵擾中原漢族文明的少數民族跟漢族結合成一體了，從而壯大了北朝勢力，南北朝雙方國力的天平更加向北朝傾斜，為統一的大帝國隋朝、唐朝的建立提供了民族基礎和軍事條件。

魏孝武帝永熙三年（535），魏朝分裂為東西兩部。魏恭帝三年（557），魏朝滅亡，周取代西魏後於周武帝建德六年（577）統一原魏朝轄區。四年後，周的貴族楊堅篡周成功，即開始征討南朝陳，於隋文帝開皇九年（589）統一了天下。可以說，

隋（即便算上週）統一天下只用了三十餘年時間，之所以時間這麼短，原因是晉室南遷以來二百七十餘年分裂局面走向統一的大勢所趨、民心所向，而創造這種趨勢和民心的無疑是魏朝。

魏為隋朝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