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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樂園,可不僅僅是遊玩。請聽威廉·斯泰倫怎麼說

  • 由 坐等雲捲雲舒 發表于 籃球
  • 2021-08-04
簡介不久前,該專案首席幻想工程師羅伯特·衛對除歷史景區外還會建些什麼以吸引遊客做了如下描述:“我們想讓你感受做奴隸的滋味,並體驗從地下鐵路逃脫的經歷

抖怎麼讀音讀

奴隸制之疾,迪士尼之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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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城堡

幻想工程,這個巧妙的新鮮詞,是沃爾特·迪士尼公司用作公司所在地的名稱,這個地方主要從事“迪士尼之美國”的開發,也就是規劃中位於弗吉尼亞州北部的大型主題公園。不久前,該專案首席幻想工程師羅伯特·衛對除歷史景區外還會建些什麼以吸引遊客做了如下描述:“我們想讓你感受做奴隸的滋味,並體驗從地下鐵路逃脫的經歷。”他補充道,這些展品將“不會秉持盲目樂觀的態度”,而是會令人“痛苦、煩擾、難安”。

衛先生的話令我心馳神往,原因在於我27年前出版過一部叫《納特·特納的自白》的長篇小說,其部分目的就是要讓讀者感受做奴隸是什麼樣子的。我成功與否,當時是個爭論激烈的問題,而且那本書今天依然引人爭議。不過,幻想工程師們希望在其中冒險一搏的那灘渾水,我曾經跳進去過,在其他迪士尼公園令孩童和成人如此痴迷的技術魔法,除了嘲諷奴隸制這種代表美國曆史重大轉折境遇的宏大主題之外,還能做些別的什麼,對此我深感懷疑。如果說像我曾發現的那樣,用語言表達奴隸制的悲劇複雜性困難重重,那麼視覺特效抑或虛擬現實就能讓人們更容易理解那種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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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擬現實

至於迪士尼幻想工程部門有否秘密武器,人們無從得知。不過,無論它拿出什麼展品,都必須具有欺騙性,因為將絡鐵、運奴船、鐐銬、被悽慘地鏈成串的黑人或者穿越地下鐵路的艱難跋涉組合在一起,並不能對這種觸目驚心的經歷做出最起碼的界定。呈現哪怕是最為骯髒的景象,都會以廉價的方式將苦難傳奇化。因為奴隸制的深重苦難遠非產生於殘酷的肉體折磨——儘管運奴船和拍賣臺可謂殘暴至極——而是產生於道德和法律意義上的野蠻行徑,這樣的行徑不僅剝奪了整整一個人種的自由,同時還剝奪了他們的受教育權、財產擁有權、婚姻權以及受法律保護權。

奴隸制無法用展品得以再現。它與猶太人大屠殺沒有絲毫相像之處,後者持續時間之短和爆發強度之烈,使得有可能建立一座博物館向人們說明一切。在美國兩百五十年的歷史中,奴隸制將奴隸和奴隸主如此緊密地捆綁在一起,從未失之於導致人類情感和關係幾乎無條件的轉換。迪士尼技師們如何讓他們的千百萬朝聖者感受到這些情感?他們如何呈現白人在這場大災難中遭受的折磨?他們如何能置震耳欲聾的噪音和令人作嘔的血腥於不顧,表現終結奴隸制的那場駭人聽聞戰爭無比微妙的道德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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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益無保的黑人

我出生於弗吉尼亞州並在那裡長大,是一名奴隸擁有者的孫子。我一直感到驚訝的是,在20世紀行將結束的歲月裡,我居然與久遠的過去血肉相連——從少年時代開始,我就清晰地記得一位實際上擁有黑奴的老婦人,她就是我的祖母。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她時常浮現在我的生活中,深深嵌入我作為作家所寫作品的結構,從而使得奴隸制成為我意識中永不消逝的一部分。她的故事,我記得其中有些是她自己用顫抖、堅毅的聲音講述的,對於那些設計惡作劇般顫抖的西蒙·雷格利(長篇小說《湯姆叔叔的小屋》中殘酷的奴隸擁有者)式場景的人們來說,這些故事也許毫無吸引力,但是它們卻講述了令人痛苦的真實。

這部戲開始於1863年,也就是《獨立宣言》發表的那一年,當時聯邦軍佔領了弗吉尼亞州東邊大部以及北卡羅萊納州東北部分地區。那年春天,我祖母瑪麗安娜·克拉克年方十二,住在一個偏遠的種植園,其父在那裡擁有三十五名奴隸。這些奴隸中有兩個女孩兒,年歲與她大致相當,以契約的方式歸於她的名下。她與這兩個女孩兒一起長大,一塊兒玩耍,彼此親密無間,毫不奇怪的是,孩子們都相互視為姊妹。祖母清清楚楚記得,自己曾在嚴冬裡為兩個女孩兒編織過羊毛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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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宣言

一天早晨,安布羅斯·伯恩賽德將軍派出的一大群聯邦騎兵對種植園發動突襲,他們將所有貴重的、不值錢的、可以吃的和能搬動的東西洗劫一空,放火燒燬了外屋,並在一天的劫掠之後消失了。大多數奴隸和軍隊一起離開,兩個小女孩兒也不知所蹤。祖母那之後再也沒見過她們。她和家人好幾個月都瀕臨餓死,被迫“嚼樹根吃老鼠”度日。她為兩個女孩兒傷心不已,不過這種傷心也許已經融入她自己的苦難之中,她瘦得形容枯槁,我懷疑,營養缺乏還抑制了她的生長髮育,導致她終身個頭矮小、身材單薄(儘管她有著驚人的適應力)。

我祖母的恐懼和創傷真實可信,可是最終也要被視為無足輕重之事,因為她挺過了物質匱乏的重建時期,在還算輕鬆的境況下將六個孩子養大成人,在87歲上平靜逝去,唯一始終讓她難以釋懷的,是對北方佬永不枯竭的憤怒和蔑視。經常讓我魂牽夢繞的是那兩個奴隸女孩兒,祖母的兩個消失於那個春日的“小姊妹”,她每逢談到她們都會感到悲傷。可以肯定的是,她們的日子過得十分艱難。她們湮沒於被剝奪公民權的前奴隸大軍之中,在後來的歲月裡沒有多少可以指望的,因為她們面臨的是貧窮、三K黨、仇恨風暴、無業、文盲、私刑以及令人窒息的黑人隔離法的漫漫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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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的命也是命

這種翻新的奴役是美國白人總會避而不看的集體苦痛。它凸顯出對奴隸制的任何一種迪士尼式呈現的虛假性。這種虛假性在於以下假定:藉助觀看人造的酷刑和壓迫抑或幻想工程師們虛構的無論什麼東西——小木屋、鐐銬、拍賣臺——人們就會以一種“令人煩擾和苦惱的”方式,接受一部已完結悲劇產生的淨化。不過這部戲根本就沒有結束。在迪士尼的弗吉尼亞樂園,奴隸體驗會讓參觀者嚇得渾身發抖,而那之後,他們便會帶著自鳴得意、自我開脫的心情,轉身離開一個業已死亡但也許並未真正得到安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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